市政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公輸然掏出登山繩將議員捆綁起來,口中輕聲道歉,再拿出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老議員嚇得金絲眼鏡掉到了鼻尖,一雙小眼在長長的臉上驚恐不安地轉動著。


    高若淩清清嗓子,對著話筒說:“我們今天剛被魯班邪教左巫師盧罄推入魯班鎮,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被一群凶神惡煞的衛士追趕,不得已才闖入市政廳。”她原本是在劫持人質,現在反而先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起來。其他議員聞言鼓噪起來。


    一位議員大聲喊:“陳議員是本鎮致力於自由與開放的和平人士,你們劫持他,太沒有人性了!”


    高若淩受到指責,一時無語。


    公輸然搶過話筒,指著說話的議員說:“坐下!坐下!我是犯人,可不管你什麽道義!”這名議員無奈地坐下,大廳又恢複了平靜。


    公輸然接著說:“現在我提出三個條件,如果得到滿足,我就釋放陳議員,否則,半小時後,我就將他哢嚓掉。”他邊說邊用手做下切動作。


    高若淩抿嘴偷笑,輕聲說:“然哥哥,你肯定是慣犯了!”公輸然聞言得意洋洋,表演得更加起勁。


    台下議員高聲問什麽條件。


    公輸然說:“一、給我準備一千,唔,不,十萬魯班元;二、確保我們安全離開此地;三、對麵大樓裏,我有幾位朋友正在被衛士追捕,要求他們立刻停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公輸然從沒犯罪,如今成了劫持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搞點錢,在魯班鎮瀟灑瀟灑再回去。


    突然,室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五十餘名衛士衝進大廳。一名衛士大聲喊話:“來人聽好,我們是魯班鎮安全衛隊,法律授權允許動用巫術攻擊罪犯,你們速速釋放人質,否則將受到法律嚴懲。”


    公輸然迅速躲到陳議員身後,手中短刀用了用力。陳議員驚恐地大叫,他大聲說:“不得動用巫力,否則我將以濫用巫力罪起訴你們。”衛士有些慌張,畢竟陳議員在鎮中地位很高,他們可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陳議員輕聲問公輸然:“你們是外麵來的?”


    公輸然點頭稱是。


    陳議員又說:“按我說的去做,我可保你們無事。”


    公輸然嘲弄地問:“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人質?”


    “以你們這點能耐,想穿越五十名衛士的包圍圈,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本鎮居民受到生命威脅時,可以使用巫術進行正當防衛,所以,隻要我手指一動,你們就一命嗚呼了。”陳議員說。


    公輸然與高若淩大驚,詫異地望著陳議員,他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高若淩問:“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不要要求太多,自己先逃命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在主席台屏風後麵有座樓梯通往地下停車場,我的飛行器停在哪裏,你們先將我劫持上車,我會帶你們逃離。”


    公輸然聽從他的建議,大聲喊道:“你們不準過來,我先去後台等候,直到你們滿足我的條件。”說完與高若淩拉著陳議員繞到了屏風後麵,果然有座樓梯。公輸然放開陳議員,三人衝進了停車場。停車場停放著各式車輛,幾乎全部是木質車身。公輸然說:“古有祖師爺公輸般削竹為鳶,今有魯班鎮居民削木為車,《魯班書》法術真是神奇啊!”


    陳議員頜首不語,來到他的車前。他的車形如圓球,下方有兩個木質車輪,也是木塊製成。陳議員左手在車身一按,圓球兩端突然開啟兩扇小門,圓球內部可坐四人,看起來沒有駕駛位,因為車內沒有方向盤,隻有一根操縱杆。陳議員帶頭坐了上去。公輸然、高若淩十分新奇,圍著圓球車轉了幾圈,簡直難以置信,這輛車做工非常粗糙,又沒有動力係統,卻可以自由行駛。這時,身後傳來喧嘩聲,兩人不敢久留,迅速上車,車門咣咣合攏。陳議員握住操縱杆,圓球車呼地衝上一道緩坡,駛出地下停車場,一頭紮進街道上的滾滾車流中。


    在圓球車前方,有一個窗口,沒有玻璃阻擋,但竟無風無物鑽進來。


    公輸然望向窗外,一座座光怪陸離的城市建築如虛如幻在眼前晃過,一種熟悉感瞬間漫上心頭。他突然生出一個意念,這座城市或許將成為他的終老之地。他看到一個場景,在一間雜亂的房間裏,到處散落著《魯班書》的殘頁和建築圖紙,青兒平兒在房間中旁若無人地踱步,不時拉下幾坨鳥屎來,頭發花白的自己慵懶而孤獨地坐在窗前,寂寥地望向窗外。他不是在等待歸人,而是在追憶似水年華,追憶一個女人。公輸然全身一激淩,慌張地望向身邊,高若淩正定定地看著他。公輸然如墜冰窟,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他與高若淩的故事將會是一個悲劇,而且他這一生也將是個悲劇。他情不自禁地將高若淩的手緊緊握住。


    高若淩緊張地問:“然哥哥,你怎麽了?”


    “唔,沒什麽,我隻是突然覺得,你對我如此重要!”


    高若淩甜蜜的偎依過去,公輸然將她攬在懷中,悲劇又怎樣,隻要我們抓住每一時每一刻的快樂。


    圓球車在一座大樓前停下來,兩側慢慢伸出兩片寬木板,狀如翅膀,隻見它輕輕一擺,圓球車平穩地上升,落到第二十五層的陽台上,難怪這麽高的大樓不設電梯,原來居民們都是乘坐飛行器回家的。車門打開,三人走下車,對著陽台的大門洞開,沒有上鎖。陳議員家除了一些造型奇特的家具及電燈外,沒有任何其它電器,廚房還是采用原始的土灶,灶旁堆放著一些木柴,但此灶比較奇特的地方是隻要一開機關,木柴燃燒產生的灶灰會自動從專用通道泄入樓下灶灰池,跟現代都市中的垃圾通道類似。陳議員帶著高若淩生火做飯,公輸然在室內轉悠參觀,被各種造型奇特卻有十分實用的家具設計所吸引,心想,假如將現代都市中的新材料運用到魯班鎮居民天才般的構思中,全世界的建築以及家居設計將迎來一次全新的革命。在這一刻,他甚至產生了要當一名傑出建築大師的想法。


    這時,他被書房一本手抄《魯班書》吸引住了。他取出它,翻開第一頁,大吃一驚,第一頁沾滿了斑斑血漬,這淌血灑在頁麵應該很久了,呈暗紅色。公輸然隱隱覺得它不僅僅是血,更是一張賣身契,是在用自己的終生幸福換取一種神秘力量。公輸然喉嚨有些發癢,翻到書中間將血漬蓋住,許多筆劃繁瑣怪異的符咒躍入眼簾,它們大多以雨為頂,雨下方的筆劃圓滑飄散,有如跳舞的精靈。公輸然在家中曾偶然見到過一些,但當時並沒有他現在這樣強烈的感受。他透過這些符咒,仿佛看到了人性最深處,它們一定是破譯自然與人體規律的密碼,天生就帶著誘惑,引導人們走進它早已埋伏好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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