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廣州大學城,某大學餐廳。


    即將畢業的公輸然與女友餘倩正在就餐。


    餘倩拍拍公輸然的臉,說:“小帥哥,工作找得怎麽樣了啊?”


    公輸然本來要笑,卻聽到她問工作,又不快起來,當下強作笑顏,用誇張的口氣說:“今天一娘們麵試,見我英俊瀟灑,當即拍板要我,但我早委身於餘倩大美女了呢,自然不答應了。”這樣說分明是在強撐顏麵。


    餘倩吱吱笑起來,又說:“你可真乖,隻是沒啥出息,自家媳婦都養不起了。不過不怕的,本姑娘養你這個小白臉。”


    公輸然聞言,有些失落。餘倩跟他同級,幾個月前就簽下了一家好單位,可能跟她的家庭背景有關。而公輸然太不爭氣,全班隻剩幾個人沒簽下單位,他竟名列其中!都是英語四級沒過給害的。公輸然的生物學專業課很好,在學校也混得不錯,偏英語一直搞不上來。堂堂中國人卻被一門外語整殘了,怎麽也想不通。不過他並不表現出來,隻是捏捏餘倩的鼻子,有氣無力的說:“倩倩真好!”


    餘倩心細,問公輸然:“你好像還有事?”


    “沒事,就是我好好的一篇記實散文,竟被那個破教授評論為神話故事,真是好笑。”


    “哦,原來世上了解你的人真多呢!你不是老拿你家那本《魯班書》說事的嘛,我看你編的故事也就隻能誘騙我這種小女孩。”


    這一下說中了公輸然的心事,他大聲爭辯說:“《魯班書》當然是真的!我這篇散文就是寫我來友爺爺與《魯班書》的故事!”


    餘倩聞言嗬嗬直笑,說:“我準知道你又在賣弄你家那本破書了!你是怎麽寫的啊?”


    公輸然很是不滿,憤憤地說:“來友爺爺是真正的魯班傳人,精通《魯班書》,《魯班書》中記載了各種巫術與奇門遁甲術,能隨意製人死地,號令飛禽走獸!最精妙的是有一門法術叫美女脫衣法,可以讓美女主動獻身。”他停下來,壞壞地盯著餘倩領口,色笑起來。


    餘倩見狀,慌忙捂住領口,拿起筷子就打,邊打邊罵:“你這個色魔,總不上進,好的不學,天天就幻想美女脫衣法,美女脫衣!美女脫衣,我打爆你的頭!”公輸然招架不住,隻得挨了幾下,依然咧開了嘴笑。


    餘倩打完,又說:“你這樣寫,換誰都要說是神話故事呢!”


    公輸然想,我家除了來友爺爺的《魯班書》,還有一門家傳邪術,我還學過些皮毛呢,隻是遠不及《魯班書》厲害。中國傳統巫術源遠流長,又極為神秘,隻在民間少數人中流傳,一般人哪裏見識過,自然不會信了,便不再爭論。


    兩人吃完飯,餘倩又說:“下午,你要帶好倩倩去哪玩呢?”公輸然有些心不在焉。他與餘倩在一起快兩年了,餘倩青春活潑,長得又美,不知有多少人豔羨他們,可公輸然總覺得缺點什麽,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另有軌跡,什麽東西一直在召喚他,可就是找不到原因。一年又一年,他依然這樣庸庸碌碌地活著,現在竟還工作無著,顏麵掃地,要是被家中親人知道,還怎麽抬頭做人啊?想到這裏,他意興索然,隻是不忍心拂餘倩好意,就說:“我們出去隨便走走吧!”


    兩人手挽手走出食堂,遇到了胖嘟嘟的校就業辦陳秘書,他一見公輸然就大叫:“好你小子,出來泡妞也不帶手機,讓我一頓好找!”說罷拽住公輸然就走。


    公輸然掙紮不掉,便大聲抱怨:“慢點慢點,領導,別把你的門生給拉扯壞了。”陳秘書雖是老師,平時卻和藹得很,公輸然以前在校團委工作,兩人關係十分親密。餘倩眼見約會被擾,甚是不快,跑過來打陳秘書的胖手,在一旁幫腔說:“放開我的小白臉,你這個死胖子!”陳秘書被打得告饒,隻得放手,又一臉嚴肅地說:“公輸然,學校來了一幫神秘人物,似乎權威很大呢,說是要在本校招聘一名生物學專業的學生。校長看起來很怕他們,要我將全校學習好思想好的學生精挑五名供他選擇,也不管別人簽了單位沒簽。我這不給你小子走走後門,讓你也去試試嘛。”公輸然作受寵若驚狀,說:“陳老師啊,你對我的恩德我何日能報啊?隻是我連那三流小公司都搞不定,又那敢去惹大人物呀?不去不去!”說完轉身就走。


    陳秘書急得直跺腳。餘倩倒也機靈,馬上拉住公輸然說:“反正你工作也沒確定,就當去玩玩,讓權威人士見識一下現代高等教育的產物是何等垃圾唄!”公輸然聽著十分受傷,但轉念一想,那瞎貓還能撞上死耗子呢,何況我一大活人?當下回心轉意,與陳秘書一道去了。


    麵試地點放在學校多媒體會議廳。


    三人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名西裝格履,眼戴墨鏡的人擋住了。餘倩撅起嘴,悄悄對公輸然說:“人模鬼樣,耍酷耍得真像。”公輸然嘿嘿一笑,便站在一旁等待。原來裏麵有人在麵試,已是第四位,下一個就輪到公輸然了。


    大約半小時後,裏麵走出一位趾高氣揚的人來。他是校學生會主席劉青天,這小子長得高大,口才也好,學習也好,反正好東西全被他拿走了。也難免他要自以為是,滿嘴的“必須、一定、無論如何”等精英用語了,像公輸然這類被邊緣化的學生,最恨他這種人。劉青天看到公輸然,有些意外,指著他問:“你也來麵試啊?”滿臉的驚訝與不解。公輸然不舒服到了極點,將他指到鼻尖前的手指壓下去說:“你的手指頭保養得真不錯啊!”劉青天一怔,不知如何應答,訕訕地又說:“太正式了,你要挺住啊!”說罷撣撣全新的領帶走了。


    這時公輸然才發覺自己隻穿著休閑衫,三天沒換的牛仔褲加泥漬斑斑的運動鞋,來得太匆忙,竟沒想到要搞形象包裝。唉,反正也沒多大希望,不管了。


    這時,一個墨鏡拍拍他的肩,手往廳內一指,示意他進去,也不說話,酷得還真夠狠的。公輸然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餘倩好奇,想要跟進去,墨鏡卻把門一拉,她就被擠壓了出來,心中老大不快。


    大廳很大,可容納一千餘人,但現在空空蕩蕩,非常陰暗,隻有在主席台處開了幾盞小燈,五個麵容冷峻的老人坐在嘉賓位上,看來是要讓公輸然上主席位了。這種麵試方式最讓人難受,一對多,仿佛受審的犯人,氣勢上完全處於劣勢。公輸然忐忑不安地走上去,掃了一眼五人,其中一個似乎眼熟,好像在某個學術刊物上見過。他向五人鞠了一躬,五人毫無回應,大廳寂靜得讓人發慌。他有點手足無措,不停地將雙手在身前和身後變換著。


    “公輸然?”麵熟的老者終於開口了。他禿頂,頭發花白,眼神和藹,戴副眼鏡,不高,170cm不到,保養得很好,一看就是知識淵博,生活優裕的學者。


    “是!”公輸然恭敬地回答。


    “你的姓氏很特別,在國內十分難見啊。”


    “是這樣的,據我家譜記載,我家是公輸班,也就是魯班後裔,公輸姓氏發源於魯國,隨後流散到山東、河南等地,但一直香火不旺,到乾隆年間,已衰落得隻剩一脈,這根獨脈又經多年遷移,現定居於湖南省南部。”


    “嗯,你可知公輸氏為何衰落麽?”


    “這個我不知,但有傳言說是修習家傳邪術,貽害後代所致。”


    五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過了一會,麵熟的老者又問:“你學習過這門邪術麽?”


    公輸然暗忖,我早年也學過些皮毛,但門都沒入就放棄了。但這門邪術十分陰毒,雖習之不深,但如果承認,估計工作也就沒了。當下思定,就回答說:“這門邪術傳到我這一代,已基本失傳了。”這樣講也不算說假話,因為家傳邪術確實散失很嚴重,公輸然的父親也隻懂得皮毛呢。


    誰知,老者突然舉起一份書稿問:“這篇文章是你寫的吧?”


    公輸然走近一看,正是剛剛跟餘倩說到的那篇散文,自己才出去吃個飯,這文章怎就到了他們手中,不覺驚出一身汗來。他驚訝地說:“是我所寫,怎麽到你們這裏了?”


    五人並不回答,老者又說:“《魯班書》就是公輸氏的家傳邪術,你來友爺爺將全本傳到你家,你會不學?”公輸然大驚,自家確有一門邪術,但並無名字,沒想到與《魯班書》是同一種,這邪術我公輸氏自己沒有全本,外姓人反倒有了,真是奇怪?


    當下說:“我確實不知我家傳邪術就是《魯班書》,聽說此書十分陰毒,學習者會斷子絕孫,因此我碰都不碰它一下。”


    老者點點頭,徐徐說:“你公輸氏自魯班始,興旺發達,隨後快速衰落,幾近滅絕,就是因為這本書啊!也算你們最後一脈聰明,將該書毀掉,才得以保全。如今這門邪術又從外姓人中傳入你家,這公輸氏恐怕要在劫難逃了。”


    公輸然聽得心驚肉跳,暗想:估計我公輸氏先人見《魯班書》害人害己,為保全家族的延續,才加以銷毀,阻止後代練習,隻留了些無關緊要的小法術口口相傳下來。如今它卻又傳入我家,真是機緣巧合,不要影響我公輸家的傳承才好。便說:“我一定會阻止這件事。”


    老者微微一笑,說:“好吧,你被錄用了,這裏有一份協議書,你考慮好後,就簽字,明天到北京來報道。”說著一位工作人員給他遞來一份就業協議書,上麵注明了薪水與報道地點,薪水竟是當前市場行情的十多倍。


    公輸然十分意外,有些手足無措,正要再問。


    五人卻揚揚手魚貫而出,獨留公輸然一臉茫然地站在主席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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