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醒過來的時候,常樂已經早早的爬起來了。自從昨天以後,我已經不太跟他說話,本來也不想跟他睡一張床的,但不想他懷疑我,我晚上還是跟在他睡在了一起。


    我剛睜開眼睛,就見常樂坐在床前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常樂說:“格子,我們敞開心扉說說話吧,從昨天起我一直覺得你對我不冷不熱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說:“沒什麽。”


    常樂說:“不可能,我覺得你心裏一定有事。”


    我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我大吼起來:“說了沒什麽,就沒什麽,你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常樂看著我,終於不說話了。


    接著我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頭鑽到了堂屋裏。這個時候,堂屋裏麵已經來了不少人,都在默默的盯著堂屋裏麵的兩具屍骨看。


    堂屋裏麵點了許多的蠟燭,還燒了一些香紙。新郎的父親也坐在堂屋裏麵,一動也沒有動。他的臉很白,看上去像是一晚上都沒睡過。這麽大年紀的人了,我真怕他會扛不住。


    我對老頭說:“別想了,咱們先把他們埋了吧,讓他們入土為安。”


    老頭轉頭來看我,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他想站起來,沒想到站到一半,又跪倒在地上。我趕緊走過去將他扶起,又問他:“你還扛得住嗎?”


    老頭說:“我沒事。”


    我將老頭扶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又對村裏那幾個年輕人說:“開始吧。”


    堂屋外麵已經抬來了兩副棺材,已經是早上那幾個年輕人抬來的。由於這兩具屍骨的主人都已經死了太長的時間,所以我們也不打算再辦什麽正規喪事,直接將他們草草埋掉算了。


    幾個年輕人聽我這麽一說,趕緊就出門外去抬棺材去了。不一會,他們將屍骨裝進了棺材裏麵,就開始封棺。這時候,老頭忽然撲了上去,對著棺材裏麵的屍骨一陣陣的抽泣。


    隔了一會,我又將老頭拉了開頭,幾個年輕人才得以將棺材給蓋上。


    再接著,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這一次來送葬的人並不多,隻有幾個抬棺的年輕人,以及老頭一家子。


    我們來到山上的時候,大家夥一起用力,將老太原來的墳墓給撬開了,並把墓碑在地上放平。接著,我們開始在墓碑後麵那塊平地上挖坑。


    我們挖了一個大大的坑,這個坑足以放下兩副棺材。


    接著我們開始蓋土,老頭跪在墳前,親手一手一手的將土蓋在了墳墓上麵。再後來,墳墓終於成形了。我們再接著在墳墓前麵挖坑,把石碑放了下去。


    做完了一切,已經是日落黃昏了。天邊的陽光黃橙橙的,仿似一個將死的人。


    老頭跪在墳前默念:“媽你安心的去吧,來時做人千萬不能這麽固執了,這輩子你受夠了苦,下輩子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我們都站在老頭的背後,沒有打擾他。在這一刻,老頭究竟有多傷心,我們無法想象。不過我們知道,這一刻我們應該做什麽。


    老頭繼續說道:“媽,你等待了幾十年那個人,我們找到他的屍體了,把他跟你也埋在了一起,你可以安心了。”


    氣氛無比的壓抑,我也覺得心頭有種想哭的衝動。我不想再看老頭了,就自個轉過身朝旁邊走了一段距離。我沒想到的是,常樂也跟著我走了過來。


    常樂說:“格子,我現在就拜你為師吧。”


    我說:“我不收徒弟。”


    常樂說:“我記得我昏睡的時候,曾聽到你在我旁邊說要收我為徒,這會怎麽又反悔了?”


    我說:“我沒有反悔,再說我也沒說自己什麽時候收你為徒。”


    常樂說:“我看得出,你對我冷淡了不少,難道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你都忘記了嗎?”


    我當然沒有忘記,我看了看常樂,心頭也有一絲愧疚。說實話,我僅僅是因為懷疑他,就對他不能不熱。可他前幾天還救過我的命,我怎麽能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想了想,就說:“可能是我這幾天太累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常樂忽然說:“其實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也遇到了一個人。”


    我忽的朝常樂看去,心頭覺得奇怪。常樂又說:“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麻利山離你住的那地方這麽遠,麻利山鬧鬼我怎麽偏偏就跑你們村子去了?”


    聽常樂這麽一說,我後背忽的發涼。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我說:“那你是怎麽到我們那個村子去的?”


    常樂說:“那天我遇到了怪事,我去到麻利山的時候,發現整個村子的人好像都變了一個人,一個個看著我,滿臉都是冷漠。我被嚇倒了,就一直往外麵跑。其實,我本來應該跑到小溝村來的,沒想到半路忽然鑽出來一個人,他一出現就讓我跟著他跑,說能找到救我的人,結果我被他帶到你們那去了。”


    我開始相信常樂了,我看著常樂說:“你看清楚那人長什麽樣沒有?”


    常樂說:“沒看清楚,當時天很黑,我又被嚇倒,哪裏有心思去看他。當時我跟著他跑,跑到了你們村子,停下來時,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點了點頭,心頭陷入了沉思。原來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還差一點點就冤枉了常樂。想了一會,我又想到上溝村裏的事情來,就對常樂說:“那你之後又怎麽會帶我來上溝村?”


    我說:“是誰告訴你上溝村出事了的?”


    常樂說:“麻利山那個村子裏麵有個人告訴我的啊。”


    我說:“你認識那個人?我們出去以後,你帶我去找他。”


    常樂說:“我不認識那個人。”


    我說:“那你怎麽知道他是麻利山那個村子的人?”


    常樂說:“他自己說的。”


    我盯著常樂看,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我沒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那個墳地。我現在忽然想起來了,上一次我們知道了老太在等待患心髒病那個老頭,而那個老頭當時患心髒病死了,應該是埋在這片墳地裏麵才對。


    可是,我一直也沒聽任何人提起過。現在想想,我當時有點大意了。那個老頭壓根就沒死,所以這裏也不會有他的墳地。


    我忽然又開始想老頭去投井那一晚上的事情,他患心髒病暈倒了,但當時沒死,接著他幾天之後醒了過來,立馬就朝著樹林子邊那口井跑去。


    這說起來,真叫人疑惑不解。如果當時不是有人告訴老頭,老太在那口井裏自殺了,老頭怎麽會往那口井跑去?


    想到此處,我越發覺得一切的事情好像是有人在幕後操控一般。


    傍晚的時候,老頭終於哭完了。他站了起來,沉著一張臉對我們說:“回去吧。”


    我說:“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忘記吧。”


    老頭說:“我一定會忘記了,我隻不過是舍不得我母親,但畢竟他已經離開人世那麽多年,我不會再去想他。我們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不一會,我們回到了家裏麵,新郎新娘開始到廚房裏麵去忙活了。一會的功夫,飯菜端上桌,老頭足足吃掉了五大碗飯,他似乎在用吃飯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我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門口忽的吹來了一陣冷風。我對這冷風很敏感,就一下子回過了頭去。


    我一轉過頭去看,心頭立馬就咯噔了一聲。隻見門口正站著一個滿臉慘白的人,一動也不動,就在那裏靜靜的站著。


    他出現的太過突然,我一下子就被嚇了一大跳。接著我緩過神來,才看清楚,站在門口的,正是那個老太。不過,他此時的樣子非常的嚇人,說起來,他的臉跟堂屋裏那張黑白照片,簡直是一模一樣。


    老太似乎發現我在看他,又轉過頭來看我。在對視的那一刹那,我趕緊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常樂發現了我不對勁,就問我:“怎麽了?”


    我看了看常樂,衝他搖頭。我很快吃完了飯,徑直朝門口走去,走到老太麵前我又對他說:“你還有什麽事嗎?不是說去投胎?怎麽又回來了?”


    老太說:“我心中仍有事情沒有放下,所以進不得輪回之道,我很擔心我兒子。”


    我說:“你兒子怎麽了?”


    老太說:“其實我兒子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唰一下冒出來。我說:“你沒搞錯吧。”


    老太說:“我肯定沒有搞錯,我現在這個兒子,他其實並不是我的兒子。二十年前的時候,他剛剛死過去,不久又活了過來,他身體裏麵藏著另外一個人啊。”


    老太正說話間,廚房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老太的兒子竟然從裏麵走了出來,正瞪著一雙眼睛看我呢。我盯著老頭的臉看時,心頭止不住的發毛。


    老頭說:“先生在跟誰說話啊?”


    我說:“沒事,我在自言自語呢。”


    常樂這時候也從廚房裏麵走了出來,他走到我旁邊來,跟我一起看著老頭。老頭忽的說:“噢,先生這幾天可能也累著了,好好休息吧。”


    我說:“你去吧,不用管我們。”


    看著老頭離開的背影,我心頭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我又轉頭對老太說:“你知道他身體裏麵藏著誰嗎?”


    老太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好像自己也並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兒子死後,又睜開了眼睛,盯著我半天,好像不認識我了。我對他說我是他媽,他才叫了我一聲媽。”


    我說:“那沒事了,可能是碰巧路過的嬰靈。一個小孩剛死掉的時候,靈魂剛剛脫離身體,那時候有嬰靈鑽入那個小孩的身體裏麵,小孩是可以重新活過來的。”


    老太看著我說:“那我就放心了。”


    我說:“你無法去輪回道,那我送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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