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了那間屋子,很是瀟灑的從屋子裏麵走了出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從容過。也許,在我轉身的那一刹那,這件事已經無關緊要了。


    走在走道裏麵,我再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沿著黑漆漆的走道走,一直走到了公寓的大門前。就在這時,遠處一聲聲警笛聲傳來,遠遠的已經能看到救護車的影子了。


    我走出了公寓樓,站在樓下看了一眼整棟公寓樓唯一亮燈的那間屋子,再轉頭朝那扇窗戶的樓底看去,打算最後再見雨陽一麵。


    這兩人雙雙從樓上跳下來,多半是已經沒命了,我沒有報任何的希望。我現在隻想再看他一眼,哪怕是屍體也好。


    想到這,我一點沒遲疑的朝前走去。很快,我便沒入了樓底下的黑暗之中,需要借助手機光才勉強看的清楚事物。


    王大哥,對不起了,我沒能保護好雨陽。


    默念著這句話,我步步緊逼。手電光照射距離有限,我差不多走到了兩人跳樓那扇窗戶的正下方,才勉強看到兩道人影。但奇怪的是,眼前的畫麵與我想象的不太相同。


    不用說,雖然他們隻是從三層樓上跳下來,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這高度足可以將人摔死,甚至摔個血肉模糊。至少,會流血。可是,當我走到兩人三米開外的位置時,竟一點血腥味也沒聞到。更奇怪的是,其中一個人更是坐著的。


    我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心裏大概猜測坐著那人可能是雨陽,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也隻有這個本來就是死人的人,才會一點事也沒有。


    “現在你高興了?你滿意了吧,你可以離開這裏了嗎?”走到兩人近前,我索性將手機放回了包裏,輕聲說。


    那人明顯聽到了我的話,黑乎乎的影子忽然動了一下,但他沒有接下來的動作。隻片刻之後,他身體再次保持不動了。


    我聲音有些冰冷,接著說:“既然,你在這世上再沒有牽掛,還是請你離開吧。”


    說完,我又注意著那道人影,此時他已經微微的垂下了腦袋,一無既往的沉默著。隔了好一會,那黑乎乎的人影才終於動了動,我的麵前竟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幫幫我好嗎?我腳好痛,根本抱不動她。”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隔幾秒才忙掏出手機去照,一下愣住了。說話那人竟然是李德,雨陽此時正躺在他大腿上,人事不省。


    見這情況,我心頭沒有先感到欣喜,反而是疑惑不解。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是這麽個情況?


    李德這時又掙紮了幾下,將雨陽摟的更高一些,再用另一隻手撐地,在用力的爬。我突然反應了過來,急忙衝上前去將雨陽抱住,並一手將李德拉了起來,這才疑惑的問:“怎麽會是這樣個情況?”


    “不知道。”李德搖了搖頭:“好像是有人幫了我們,這孩子也像是已經恢複正常了,剛剛還叫媽媽來著呢。”


    “真的?”我心中一喜,伸手探了探雨陽的鼻息,手上竟有一絲絲微弱的熱氣。在這一刻,我的心卻突然絞痛了起來,淚水仍不住的在眼中打轉。


    李德又說:“這一次,馮麗應該是已經徹底的離開了。”他歎息著站了起來,望著樓上那扇亮著燈的窗戶:“我媽怎麽樣了?”


    “你媽?”我突然想起來婆子來,急忙扶住李德:“快,再晚點隻怕來不及了。”


    不廢話,我扶著李德快速的走著,李德雖然腿腳不便,但也在極力的配合。但畢竟我手裏還抱著個人,又還得扶著李德,這速度怎麽會提的起來。


    好在,就在這時,光榮的急救隊伍很及時的趕到了。一夥白衣飛速的衝進了公寓樓裏,過幾分鍾之後,這夥白衣又抬著個人跑了出來。


    隨後,急救車再次鳴叫起來,車已載著三條奄奄一息的生命在大街上奔馳。公寓樓前,瞬間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之所以沒隨急救車一起走,是因為我還想確認一樣東西。站在公寓樓下,我再次抬起頭往上看去。一種莫名的壓抑感突然再次向我襲來,我看到了那扇窗戶。就是在我現在所站的位置,當時我和雨陽一起看到出現過人影的窗戶。


    就在剛剛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錯了,我前不久一直以為當時我和雨陽看到的應該是李德家那扇窗戶,可是這一刻當我突然發現那扇窗戶的存在時,突然發覺自己錯了。


    那種壓抑感,當日我和雨陽看到的那扇窗戶的那種壓抑感,我根本沒有在李德家那扇窗戶上找到。反而是李德家旁邊的那扇窗戶,那種壓抑感無比的強烈。


    也就是說,我當日看到窗戶裏的那個人影,絕不可能是李德,也不是李德的母親,甚至連那扇窗戶也不是李德家那扇窗戶。


    我們當日看到的那個人影,究竟是誰?


    這棟公寓裏麵,除了我們幾個人以外,還有一個連李德都不知道的人存在?


    我盯著那扇窗戶看了一陣,抬頭看了看公寓那黑漆漆的大門,遲疑了一下,終於抬起腳往裏麵走去。該來的始終要來,有時候我們無法逃避,就隻能去麵對。


    我現在就已經沒有了逃避的餘地,馮麗的事雖然表麵上的結束了,但我覺得這件事絕沒有那麽簡單。此時,李德、雨陽、雨陽的父母、李德的母親,這所有的人都站在我的肩膀上,我沒有一點鬆懈的權利。


    往公寓裏麵走了幾步,裏麵更黑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手機光隻能照到地麵,若牆壁離我的距離超過五米,手機光便無法照到,隻有一片黑暗。


    又走了好幾步,終於見著了牆壁。我停下來歇了歇,忽然感覺自己喘氣聲有點重,似乎太過緊張了。這公寓我也來過好多次了,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緊張感如此之強烈,究竟是什麽原因。


    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怯懦,這有什麽好怕的?


    我握緊了拳頭,打開了手機屏幕,一咬牙將心頭的恐懼暫時放在了一邊,想接著往前走。抬起腳,想往前踏上一步,腳還沒落下,突然“踢踏”,一道無比刺耳的腳步聲猛的傳來。


    我愣了愣,半響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我的腳明明沒有落地,這腳步聲不是我的。轉頭朝黑漆漆的走道看去,瞬時汗毛豎了起來。


    我本來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輕輕的落在地上,還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踢踏”聲。


    公寓裏麵很靜,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之前那道腳步聲也無比的明顯,聲音仍舊在我耳邊回蕩著。隻可惜,第一次腳步聲響起之後,就再也沒有第二步腳步聲。


    莫非,是我聽錯了?


    我疑惑的伸腳在地上點了點,幾聲清脆的腳步聲立時在走道裏麵回蕩了起來。我確實太緊張了一點,我懷疑真是我聽錯了。大歎了一口氣,又想接著往前走。


    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而在我停下來腳已經站穩之後,突然,又是一道無比清脆的“踢踏”聲響起。


    這一次,我絕對沒有聽錯。


    我手心開始冒汗了,隻感覺手機在我手頭開始一陣陣的打滑。不對勁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最要命的是,剛剛那腳步聲來的突然,我壓根沒聽出腳步聲的方向。我整個人站在原地更加的不敢動彈了。


    看來,我沒有猜錯,公寓裏麵果然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可是,這究竟是人還是鬼?為什麽這棟公寓裏麵的人,都這麽奇怪?先是出了個馮麗,又出了個李德,現在又多出這麽一號人物。


    這人,究竟是誰,跟李德等人有沒有什麽關係?


    由於緊張,我死死的握緊了手裏的手機。長歎了幾口氣,方才覺得緊張感沒那麽強烈。都這節骨眼上了,緊張又有什麽用?


    看來,黑暗中那個腳步聲的主人是已經看到我了,並且在跟蹤我。我索性將計就計,打開手機屏幕,繼續朝前走了起來,故意裝著沒發現對方意圖一般,直到走到了走道的拐角。


    突然,我一個閃身藏到了拐角之後,迅速的熄滅手中的手機屏幕,再用腳跺地,故意製造腳步聲。同一時間,我全身的器官調動了起來,特別是我的耳朵,開始仔細的感受著走道裏任何一丁點的動靜。


    突然,那腳步聲又出現了。這一次,這腳步聲變得無比的急促。“啪啪啪.”腳步聲的聲音以及頻率比之前都快了數倍,聲音也變得更大,對方似乎已經不再掩飾。


    就是現在,我已經判斷出了聲音的方向,那腳步聲果然在我之前走的那段走道裏麵。我也不藏著了,也從拐角處退回了之前走的那段走道裏麵,打開手機屏幕開始朝前狂奔。


    當我一路狂奔到通往大門前的最後那截走道的時候,忽聽那腳步聲正迅速的朝著大門衝去。我趕緊一個閃身跑出走道,一路朝大門跑去。


    突然,在那黑漆漆的大門前,我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那人影似乎背對著我,正迅速的拉開公寓的大門,在往外跑。


    我心中一急,箭步追上。誰料,那人跑的賊快,那迅捷的身形,絕不輸於徐浩。更不要臉的是,那人出了大門,竟一下反身在大門的鎖上麵插上了一根木棍。


    我跑到大門前又費了些力氣,才勉強將木棍弄掉,拉開大門跑出去時,那個人影已經跑出去好遠一段距離。


    “給我站住。”這節骨眼上,我終於拿出了自己最強的速度,百米十一秒半的衝刺速度。


    在前麵人影不斷狂奔之際,我竟然有慢慢縮短和他之間距離的趨勢。隻不過,這樣的狂奔同樣消耗體力,跑了一段距離,我開始覺得上氣不接下氣。


    現在,唯一支撐著我繼續跑下去的原因,隻有兩字——雨陽


    我絕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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