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握著雨陽父親的手,一直沒有鬆開,直到他手上的力量完全的消失,肢體開始變得僵硬為止,我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我張大著嘴巴看著雨陽父親的臉,就在早上的時候,這個人還在自己的麵前晃悠,為了雨陽的事哭哭啼啼。現在,卻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人為什麽要死,生命為什麽會如此的脆弱?


    我不知所措的連連後退,突然踩到什麽東西,一個不穩跌倒在了地上。低頭看去,自己大腿上正鑲嵌著一大片鋒利的玻璃,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流著。


    我沒有感覺到疼痛,伸手拔出了那片玻璃,又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那一瞬間,我腦子裏響起了一句話:“生命的過程本來就是一種痛苦,出生是痛苦,生活是痛苦,死亡也是痛苦。”


    這句話是誰說的,我忘記了。但在這一刻,我著實體會到了這種感覺。這句話還有勵誌的下半句,大概意思是:“隻有能直麵這些痛苦的生命,才不枉經曆生命的曆程。”


    “生命本身就是一種痛苦。”我默念著這句話,如同一個機器人一般的走到了雨陽母親的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忽然又縮了回來。


    雨陽的母親還有一丁點的氣息,卻是已經微不可聞,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我木訥的掏出了手機來撥打了急救電話,最後看了一眼整間屋子,又撥打了報警電話。


    然後,我像是失去了靈魂的人一般,一步步呆滯的朝著雨陽家門外走去。低頭看著地上的腳印,我的心忽然一陣陣的抽搐。


    雨陽父親的聲音仍舊回蕩在我的腦海中。


    “格子老弟,你快來一下,陽陽出事了,一個勁叫你的名字。”“格子老弟,我對不起你.”“格子老弟,當心一點.”


    我默默的低著頭,沿著雨陽留下的血腳印往外走去,一片狼藉的屋子,被拋在了我的身後。


    當我快要走到打開著的防盜門前時,忽然又停了下來。猛然看見,在那血腳印的盡頭處,竟然有兩隻一動不動的腳。我慢慢抬起腦袋沿著腳往上看,先看到了小腿,再看到了大腿,接著看到了腰部。


    隨後,我看到了一張蒼老的臉,和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站立姿勢卻穩如鋼鐵的老婆子的身體。楞了幾秒之後,我後退了一步,再次清晰的打量來人。怎麽會是她?那棟詭公寓裏麵的老婆子?


    “已經來不及了嗎?”這是我正在發愣時,老婆子說的第一句話。


    我繼續一愣,轉頭朝屋子裏麵看了一眼,荒涼的情緒再次充斥在心頭:“什麽來不及了?我沒空,給我讓開。”


    老婆子沒說話,輕輕的將身體閃到了一邊。我也不遲疑,一步朝前踏去徑直朝著電梯走去。沒走兩步,身後響起了老婆子的聲音:“你就這麽走了嗎?”


    我沒理會,想接著走。老婆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代表李德向你們道歉。”


    李德?我疑惑的轉頭看去,老婆子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隻是目光轉向了我。我心頭又壓抑又疑惑,腳下突然來了力氣,伸出腳就朝她狂奔而去,直到跑到她麵前,我又認真的問:“你剛剛說的什麽?”


    “我說,我代表李德向你們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腦子嗡的一聲全亂了,什麽李德,什麽道歉?我一激動,也顧不上對方是個老人了,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說什麽?你認識李德,李德那雜碎究竟在哪裏?”


    “你其實見過的,那天在墳場上,我說是我兒子的那個。”


    “道.歉?”我腦子嗡嗡作響,身上就像被火點燃了一般,氣不打一處出來。我看著老人,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緊握著拳頭突然猛的一拳朝他打去。但拳頭打到一半,我又改變了方向,一拳打在了防盜門上。


    “你拿什麽道歉?你快看看,你自己看看,這是一句道歉可以解決的問題嗎?”我扯著老婆子的衣領飛速的往屋子裏麵走,一直將她拉到了雨陽父親的麵前,用盡了渾身力氣的大吼:“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道歉沒有用。”吼完之後,我勉強讓自己平靜了些:“除非是償命。”


    “償命嗎?”老婆子聽到我的話突然笑了笑,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盯著我說:“可以,我願意償命,反正我老婆子沒幾天可活。”


    “我叫你了嗎?我叫你兒子償命。”


    “哈哈。”老婆子又是一笑:“我兒子會怕嗎?你忘記了,他是癌症患者,本來去年就要死了,但他挨到了現在,你以為他是怕死嗎?”


    我無力的坐到了沙發上,突然覺得無比的疲倦:“一切,都已經晚了。”


    “嗯。”老婆子語氣也舒緩了許多,她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夥子,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已經改變不了,你沒注意看嗎?他們的臉還是笑著的。”


    我抬頭看向雨陽的父親,果然看到他臉上仍帶著笑容,那笑容已經凝固了。我突然,心頭一種難受的感覺,酸酸的。


    低頭看了看老婆子的鞋子,我猛的抽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疼痛才能讓自己清醒一些。雨陽的父親雖然是沒有一點遺憾的去了,但是他畢竟已經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我又抽自己一個耳光,心頭開始自責起來。為什麽,我從來沒懷疑過這個老婆子?


    都是我的錯,我要是早點懷疑這個老婆子,那我早就已經找到李德了。我找到了李德,雨陽的父親會死嗎?為什麽,我又被騙了一次?又被一個老婆子給騙了一次?


    我的心一陣陣的抽搐著,無比的難受,渾身也在發抖。我現在,寧願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是我。


    “小夥子,你不要自責了。都怪我騙了你,其實,你們第一次見到窗前的那個人影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兒子。我晚上之所以不開燈,不是因為燈壞了,而是因為不想讓人發現我們的存在。”


    逗了半個圈子,李德原來一直在那棟公寓裏麵。


    老婆子又接著說:“屋子裏那些住戶並不是那個女孩趕走的,而是我們趕走的,李德知道他妻子死在公寓裏之後,悲痛欲絕,他買下了整棟公寓,趕走了所有的住戶,並讓他們編造了謊言。他準備,將公寓當做他和他妻子的墳墓。”


    我抬頭看了老婆子一眼,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你去哪。”身後響起了老婆子的聲音。


    “去找李德。”


    “李德是不會離開公寓的,除非你把它打死,他才會跟你來。”


    “那我就把他打死,好讓他妻子見他一麵,雨陽的父親已經死了,母親奄奄一息,雨陽不能再受任何傷害。”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我沒管老太婆,徑直朝屋門外走去。這個時候,屋外響起了警笛聲,偶爾還聽到樓梯上有大隊人馬跑動的聲音。


    幾秒鍾之後,大概二十來個人飛速的衝進了雨陽家的屋子,緊接著雨陽的母親被抬了出來,而老太婆被幾個警察抓著手機給推了出來。


    在我進入電梯之前,老太婆最後看了我一眼,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嘴在動著,看他的嘴型似乎在衝我大聲的說著什麽。不過,我不懂口型,但隱約知道他所說的意思。


    “再見了。”


    回到街道上的時候,我整個人失了魂。雨陽不見了,真的不見了。我已經找遍了雨陽家那棟樓的所有走道,找遍了頂樓甚至是地下室,連雨陽一點鬼影子都沒見著。


    我麻木不仁的走著,手裏握著一張飛機票,是兩個小時以後起飛飛往成都的飛機。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我的腳步流浪.”


    “請問是楚格嗎?我是警局的,請你立馬來警局一趟。”


    “什麽事?”


    “我們懷疑你跟這起謀殺案有關,請立刻前往警局,否則當逃犯處理。”


    “神經病。”我笑了笑,掛斷了電話。隨後,也不再耽擱一點時間,打了輛出粗車飛速的前往機場。


    在出租車裏的時候,我聽到廣播裏麵已經開始在通告自己的名字:“各位司機朋友請注意,本市一級殺人嫌犯楚格可能會搭乘你們的車輛,請各位司機朋友多留意,他身高一米七五.”


    聽到這條廣播,我一愣。旋即透過後視鏡看開車的司機,發現他也正透過後視鏡盯著我。第一次遇到這陣勢,心頭一下就慌了。不過,我看出司機更慌,車子都有些開不穩了。


    這司機膽子挺小,見我盯著後視鏡看,他目光一點也沒停留的就繼續看向了車窗。十幾分鍾後,我下了出粗車,司機就像瘋了一般,飛一般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之中。


    然後,當我朝著機場走去的時候,豁然發現機場今天的安檢比以往都要嚴格,有四五個荷槍實彈的警察正在機場門口晃悠。我低著頭走了過去,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可誰知,我越低著頭他們反而越注意到我。在我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直手臂突然伸在了我的麵前,打量了我的一下,沉聲道:“身份證拿出來,報上性命年齡。”


    情況來的太突然,我完全慌了神。遲疑了好一陣,四周看了看,想找個方式逃跑。誰知,那警察忽然一聲厲喝:“身份證拿出來,聽不懂我的話嗎?”說著,竟然往腰部摸去。去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摸槍。


    我歎了口氣,無奈的朝包裏摸去。這一刻,我反而平靜了,我反正沒有殺人,被抓著就被抓著了唄。想到這,我將手裏的身份證遞到了對方的手裏,看到警察那熾熱的目光,我又趕緊報上自己的姓名:“楚.”


    “徐浩,二十四歲。嗯,沒問題。”警察打斷了我的話,將身份證遞到了我的手上。


    我低頭一看,嚇的差點將身份證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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