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雪夜,同樣是篝火,鮮豔的火光映亮了每個人的臉,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愉快而喜慶的笑容。


    天青坐在私邸莊園的大院中,微笑著和每一位趕來的貴客打招呼。


    今天是他的一百歲壽辰,作為王國最為重要的軍事將領之一,他的生日自然會高朋滿座、大宴賓客。


    他的一生幾乎都奉獻給了王國,從15歲時覺醒源能應征入伍,他就在王國與敵國的一線戰場上奮勇拚殺,從預備兵士一步一個腳印升為了統帥三軍的大將軍,不但受到王國民眾的愛戴,也深得兩任國君的器重。


    一生戎馬生涯若說有什麽瑕疵的話,那就是在7年前王國舉行的論武大會上,他在最後的決戰中被來自域外魔國的年輕一代高手禹興揚、以一把無相神刀在一招之內給擊敗。


    當然,那屆盛會的結局也出人意料,王國這邊一名自稱“大哥”的普通士兵也以相同的手法擊敗了禹興揚,把最強王者的榮譽留在了王國,隻不過“天下第一刀”的榮譽卻被國君授予給了一名叫做丁文赫的農家小姑娘。


    論武大會後,那位“大哥”和丁文赫相繼離開王國都城,這之後音訊全無。


    五年時間很快過去,王國又迎來了新一屆的論武大會,這一次天青沒有再讓國君失望,一舉擊潰多名高手,包括域外魔國的禹興揚在內,成為新一代最強王者。


    至此,天青的聲名達到巔峰了,一生戎馬生涯再無任何遺憾。


    王國也和平了多年,於是天青就萌生了退意,不再參與軍政大事,請辭將軍職務。


    國君也能理解他,一位源力戰將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王國,老來之時自當多陪家人、享受餘生。


    天青的妻子是王國軍需部督官之女,小他整整三十歲,是他當年在一線戰場上浴血奮戰,從敵國大將手中拚死救回來的,他一生戎馬無暇他顧,妻子硬是在都城等了他多年,直到一次軍務回城才嫁給了他。


    婚後愛妻先後誕下三子,大兒子繼承他的秉性,從小就酷愛武技,熱衷於修煉,和他一樣十多歲就應征入伍,隨軍出戰,為國效力。


    然而不幸的是大兒子未能活過二十歲,在一次暴亂中,大兒子葬身於叛軍亂刀之下。


    二兒子和大兒子則完全相反,他鍾情於遊山玩水、吟詩作對,對於天青這樣的軍武世家來說,這完全就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典型,二兒子十八歲的時候居然和一個邊境的農家女孩私奔了,而且還跑到了域外魔國,從此再無音信。


    前兩個兒子的際遇給天青夫婦敲響了警鍾,那就是最後一個年幼的小兒子天逸絕不能再重蹈前麵兩個兄長的覆轍了。


    如今小兒子天翼也三十多歲了,從小到大被妻子慣得不成體統,這會兒陪著前來拜壽的同窗好友喝得酩酊大醉,又和一群來自皇家舞團的舞姬圍著篝火翩翩起舞,根本毫無半分他天家的勇武硬朗形象,說這是天青的兒子天翼,不認識的人估計都不會相信。


    不過天青卻是懶得計較這些,他的百歲壽宴,前來的賓客多如牛毛,需要他禮待的人實在太多,首先就是昔年的老部下盡數趕來,其次是獨霸各區的英雄豪傑,再則是王國的宗派貴族,來者無一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甚至連他的老對手禹興揚,也從域外魔國千裏迢迢的趕來為他祝賀。


    大家共聚一堂、把酒言歡,實則是人生快事。


    此刻大院中的宴席也進行到一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遠處水榭亭台中的舞姬們紛紛載歌獻舞、歡慶壽宴,湖畔草坪上燃起了篝火,煙花則是在飄著雪片的夜空中綻放出五彩絢爛的一行行大字:“恭祝天青大將軍福祿雙至、長命百歲。”


    看見這璀璨的煙花,在場許多人都歡呼起來,天青也是滿麵紅光,看得出來他很欣慰。


    唯獨有個人沒有歡呼,他的表情永遠平淡冷漠,這個人正是禹興揚,他被安排在壽宴的主桌上,也算是天青給足了他麵子,畢竟如今的五大國境內,能勝過他的人幾乎就沒有。


    禹興揚對這種鶯歌燕舞的場合一向不太喜歡,他一直沉醉於刀法,7年前論武大會上的慘敗使得他痛定思痛,那位“大哥”的一言一行都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也讓他看清了自己未來修煉之路的新方向。


    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大哥”,隻可惜他始終找不著,於是這兩年他退而求次,來到王國尋找那位丁文赫姑娘,很遺憾他還是找不到,這兩個人仿佛已在王國境內消失了一般。


    正當他感覺無趣想要出去透透氣的時候,大門口的歡呼聲忽然弱了下去,取代的是一片低頭議論的竊竊私語。


    禹興揚也不禁被莊園大門口的騷亂所吸引,扭頭望去隻見一群護衛踉蹌著後退,顯然是攔不住突然闖進來的人。


    這是天青的壽宴,外麵竟有人敢硬闖,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禹興揚很快就看清楚了,這一刻他不禁有些意外,因為來的人有兩個,一男一女,看模樣都是相當的年輕,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齡。


    少年個頭不高,麵容還有些稚嫩,但麵色卻是十分蒼白,他的手上反握著一把又黑又長的鐮刀,這種割草的鐮刀市麵上隨處可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他的身後跟著一名少女,少女五官端正、容顏清麗可人,但就是神色十分憔悴。


    這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全身衣衫破舊不堪,樣式分明是鄉間村民的穿戴,而且布滿汙痕泥垢,應該是長途跋涉來到這裏。


    幸虧天青的莊園落座於山清水秀的城郊,如果這是在都城之中,這兩個鄉下人別說進來,就算是進城都難。


    在場所有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這對少男少女,禹興揚也不例外,因為少年進來之後也不說話,隻是不斷向少女比劃著奇特的手勢,少女在默默的點頭。


    這是聾啞人才會使用的手語,而且禹興揚也懂手語,他看出來了,少年是在對少女說:就是這裏,我們到了,這裏就是天大將軍的私人住所。


    然而真到了這個地方,少女一看莊園裏這金碧輝煌、貴氣逼人的場麵,顯然也明白過來,今天是個什麽樣的日子。


    少女忽然害怕起來,拉了拉少年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後,好像在央求:我們走吧。


    少年似在安慰她:不要害怕,天大將軍一生為國征戰,軍令如山,最是賞罰分明,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大院很快安靜下來,隻剩下篝火燃燒發出的“剝剝”之聲,火光輝映過來,映亮了少年的那張俊朗的臉。


    “請問,天大將軍在嗎?”少年的聲音有點小,也有些輕微的顫抖,這種貴族們才會享受的場合哪是一個鄉野小子見識過的?哪會有不怯場的?


    回答他的卻不是天青,而是湖邊下席位一個炸雷般的粗狂男聲:“哪來的小雜毛?跑到天老葉子百歲壽宴上來鬧事?你有什麽資格朝老爺子發話,滾出去!”


    聲音響起之時,一條人影也從席間躍起,單掌揮舞成盾空中擊下。


    這顯然是剛體係源能產生的效果,出手者也沒打算下狠手,這畢竟是天青的壽宴,把人震出去就完事了。


    少年也不驚慌,握著的鐮刀反手一拉,這一拉並沒有什麽奇特之勢,但禹興揚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因為對方像是把手掌送到少年刀鋒上去一樣,不及時撤回去必然傷著自己,招式不但妙,而且反手時機非常準。


    果然,出手者顯然沒料到這種情況,不知是收回之勢太倉促,還是之前喝多了酒,退回去時手慌腳亂,後背把一片桌椅砸了個上下翻滾,幸好被旁邊的人接住了。


    本來還有人在為他的出手喝彩的,但這一下全都看得不禁笑了。


    禹興揚的眼睛更亮了,出手者其實他也認識,是天青的舊部展藝,一個初級戰士,實力不怎麽樣名氣還不算小,問題在於被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源能者給逼退了。


    這個少年是誰?他來幹什麽?


    禹興揚忽然對他產生很濃的興趣。


    不過天青卻皺起了眉頭,他不是在生氣,uu看書 ww.uuanshu 而是在努力的回憶,這是誰家的孩子?皇家貴族的那一群公子哥中,好像並沒有這個人。


    展藝一被逼退,旁邊就有另外的人站出來了,這個人叫展龍,他也比較年輕,穿戴的也是軍服,顯然也是軍中人士,不過他就不敢強行動粗了,這少年展現出來的實力並不弱。


    雖然今天在場的多是戰尊戰師級的高手,但他們不可能對這樣一個鄉野小子動手,那樣有失身份,而且戰尊對源能者動手,說出去都會壞了自己的名聲,所以替老爺子解決麻煩還是得讓他們這些小輩來出麵最為合適。


    展龍開口道:“這位小兄弟,今天是天老爺子百歲壽辰,這麽多名門豪傑在這壽宴上相聚,你硬闖進來就算了,老爺子也沒計較,可你一進來就動手,你這是什麽意思?存心搗亂嗎?”


    聽到這話禹興揚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他是最反感這種人的,自以為說話很有水平,其實就是在顛倒是非黑白,你的眼睛是長在屁股上的嗎?明明就是你們先動手,逼得人家反擊,現在還反扣一頂搗亂的大帽子。


    放眼整個王國,有誰敢在天青的壽宴上搗亂的?哪怕是王國的國君,恐怕都沒這膽子。


    不過這些話禹興揚不可能說出來,他是域外魔國的人,身份又是貴賓,他不開口說話,就是對這個少年最大的支持了。


    因為他曾經也是貧家少年,所以他看得出來,這少年貿然闖入這裏,還敢動手還擊,其間必然有特別的原因。


    當然,他最好奇的還是這少年老辣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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