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蒙蒙,青煙了了,這一刻陳況拖著殘酷不堪的身體走在一條青石路上,這條青石路並不算長,但無盡的困意卻是不斷襲來,令陳況難以支撐,身形搖搖欲墜。


    從天地棋盤開始,他一路經曆大戰,消耗太大了,與王帝一戰時,一直拖到了那一滴血連帶王帝的真靈與身體一起燃盡,在混沌路上毫不設防的扛下了諸多禁忌殺機,再到與神秘古屍一戰,完全超越了主宰層次,若非陳況燃燒三千大道本源難以戰勝,走到最後。


    而今不說陳況體內力量幾乎枯竭,深受重創,就算是毫無損傷也難以有所作為,因為這最後一段路湮滅了道的存在,在這裏陳況與普通人無異,一柄稍微鋒利點的利刃就可以帶走他的生命,一些疾病就足以讓他深埋黃土之中。


    “真想睡啊。”陳況自語著,眼前一片模糊,如今的他與凡人無異,若非是道心強大,這般重傷的情況早就死去。


    “有人煙麽...”走了許久,終於見到一處小村莊,有人影在遠處晃動,陳況本想叫上一句,然而卻突然大口噴出了血,身體難以支撐緩緩倒了下去。


    ......


    這裏是唯一村,有一條古代流傳下來的路,早已不知名字,傳說能夠通往外麵那未知的世界,不過村子中有一種規則,村裏人不能踏足這條路,最多隻能幫助那些外來的人罷了。


    陳況從救他的村民那裏輕易的打聽到了這一消息,不過天道似乎從未經過這裏,或許踏入了境界空間之中,這很正常,唯一之徑有諸多神妙,但卻似乎不鼓勵讓來者自相殘殺,因此大部分人都是各行一道,隻是最後的終點相同罷了。


    而關於唯一之徑的記憶萬界神府和酒糟老頭隻有前段的混沌路,後麵的神隕墓地和這裏的唯一村卻是根本沒有,似乎隻要關於唯一之徑的一切無論是記憶還是最終成就隻有唯一的一份。


    “謝謝你們救命之恩。”修養好身體之後,陳況與村子道別,踏上了那副古代地圖所記載的路。


    陳況走了很久,卻是沒有遇到一點危險,這很奇怪,不過卻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走下去。


    十年,這條路依舊未到盡頭,陳況開始懷疑,唯一村的村民是否騙了自己,走上一條錯誤的路。


    二十年,路依舊很長,陳況的臉上長滿了濃密的胡子,原本不朽的生命似乎離他而去,如今的他隻是一個凡人,壽命不過百年的凡人,而如今他已經四十多歲了。


    三十年,陳況依舊走著,他的心頭有著無盡的陰雲,唯一村的人可能真的騙了他?走上一條不歸路,以他如今的壽命就算在走回去也已經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又有什麽能力去質問?他有些後悔,居然輕易信了那些人的話。


    四十年,陳況的頭發已經花白,渾身散發著老朽的氣息,臉上充斥著蒼老的皺紋,他在疑惑,自己為何會輕信他人,也許是這條路的規則影響到了自己的判斷,甚至於前麵二十年都被規則影響了自身。


    五十年之後,陳況卻是突然像是瘋了一般大小,他找尋樹木石頭搭建了一間屋子,在此地停留了整整十年,在出發之時,雖然蒼然白發,但黑眸卻是重新煥發了光芒,剃去了濃密的胡須,修整了邊幅,令自己似乎年輕了十歲。


    七十年後,陳況已經九十多歲了,壽命幾乎枯竭,然而他卻笑容依舊,拄著自己做的拐杖,一步一步的蹣跚走著,他的速度很慢很慢,往往一年時間才走過去一月不到的路程,看盡周圍景色,甚至不時會停留一兩日,似乎變成了旅人忘記了來此的目的。


    又過了幾年,陳況剛滿一百歲,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記憶,陳況在唯一之徑外實際上已經度過了超過萬載的歲月,然而在開始時卻隻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如今七十多年過去終於走到了世界盡頭。


    即將死亡之際,陳況倒在了一顆柳樹旁邊,他顫抖著手舉起了酒杯,慢慢的飲盡,嘴角帶著笑意,黑眸不但未見渾濁,反而越方清亮,此時似乎剛入春季,萬花皆開,展現出極大的美景,而陳況就這般在柳樹腳下靜靜的看著。


    “唯一的路,我走不完,但我想卻走完了自己的路,倒也不算是後悔了。”陳況笑著自語道“人生苦短,活到老時才知不是人生短,而是自己忘記太多太多,我的一生短麽,有過少年輕狂,有過叱吒風雲,有過主宰天地,還有如今這吹吹老朽,這般豐富經曆能夠算短麽?嗬嗬,我覺得足夠了,人啊,都是會死的。”


    他好似自語,又好似對著萬樹萬花在說著,吐露心聲,帶著回憶與深刻的感情。


    “還有許多人,華箏,桐菲,延戀...雲霓,張良,越前...這許許多多的人啊,到瀕死之時我才知道我有多麽的舍不得,可是我就要死了,就算是放不下也沒有辦法了。”


    “好像在見他們一麵啊,我這老頭子真的好想在去見見他們啊,可惜已經回不去了。”陳況那蒼老的臉龐上不知何時留下了淚水,許是哭的累了,老人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帶著思念與回憶漸漸的睡去,被落花覆蓋了身軀,將不在醒來。


    “陳況,你知道‘唯一’是什麽?”一片黑暗死寂的空間內,陳況看到了隕落的越前主宰。


    “不知道。”陳況搖了搖頭,世人皆在追求唯一,可真正的唯一又是什麽?傳言答案在境界線的另一邊,隻有走過了唯一之徑,越過了境界線才能明白。


    “你覺得你是唯一的嗎?”越前繼續問道。


    “我?”陳況微微一愣“神道可以用神力神念分身成億萬存在,科技有平行宇宙之說,精靈有共生之說......”


    陳況一口氣說了很多,卻是驚訝的發現無論是哪一種文明到達高處之後似乎都在追求著唯一,因為他們都有相似或者相同的存在。


    “你是唯一嗎?”越前笑著,再次問道。


    “我不是。”陳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正因為不是,所以想要去追求。”


    “你想成為唯一嗎?”越前又問道。


    “哈哈...”陳況突然笑了起來,瘋狂的大笑,笑了很久才收斂起來“謝謝你,越前,我不想成為唯一,我是我,隻是我,就是我。”


    轟!


    這片寂靜的空間破滅了,連帶著陳況腳下了路,他的意誌與神道漸漸的回到了他的身體之中,生機重顯,死後重生,睜眸的一刹那,陳況感覺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許多的不同,大道至簡,許多繁雜深奧在他眼中似乎隻是變成了一條線,而這條線的名字叫做境界線,他似乎輕易就能跨過去似的。


    “越前主宰,這次可真要謝謝你了。”陳況輕輕自語著,在神隕墓地越前不惜燃燒億萬載修來的道果為他種下一絲生機,在寂滅之時推演出陳況心中最深處的答案,令陳況明悟自身,走到了唯一之徑的盡頭。


    “那麽,至高天道,你成就唯一了嗎?”陳況轉身,這混沌世界中有一處王座,其上正坐著早已踏入此間的至高天道。


    “我乃至高天道,原尊重生,注定踏破這條路,坐上這唯一王座。”至高天道的眼中彌漫著混沌,身上有神光,至高的意誌在極盡升華,已經半隻腳跨越那一條境界線“陳況,即使你萬般掙紮亦是無用,獻出你的命運,本座可賜你圓滿的三千大道,封你為唯一之下的至高存在。”


    “我不需要成為什麽至高存在。”陳況微微搖頭“我成全你這天地棋局也不是為了成就唯一,僅僅想擺脫命運的威脅,順便解脫眾生命運罷了。”


    “哼,眾生愚昧,若非我執掌命運,早就走進自我毀滅的深淵,你所言更是愚蠢至極。”至高天道輕喝,帶著一股恐怖至極的意誌,令混沌翻滾,世間震撼。


    “你不懂,眾生愚昧又如何,自己的錯自己去承擔就是,不需要假於人手。”陳況亦是輕喝,然而三千大道本源已經燃燒,光靠著吞噬神道卻是完全落入下風。


    “你以為自己可以違逆我。”至高天道的眸中流露寒光,恐怖的意誌鋪麵而來,陳況身上的久玄劍棺幾乎刹那間解體,被完全禁錮,難以發揮作用。


    “九轉神通,明天之曦!”絮兒出現在陳況的身前,化作一本完本的書,降下神光,籠罩陳況全身。


    “哼,區區宇宙秘寶,在唯一麵前也敢出手。”至高天道一指點出,若同一點光芒破開混沌,直接打破明天之曦,令絮兒化成人身,卻顯得異常虛幻。


    且這一指餘勢未盡,若是絮兒在堅持下去,號稱不滅不朽的宇宙秘寶也會被這力量給打碎規則,化作劫灰,這就是唯一的力量,超越一切,如今的至高天道已經離這一境界隻有最後一絲距離,幾乎跨過那一條境界線。


    “滾!”陳況一聲嘶吼,恐怖的意誌爆發,一掌拍出,湮滅了天道一指的光芒。


    “這是?”至高天道的眼中流露著混沌,他心中驚訝,居然看不穿陳況這一掌所蘊含的意誌,要知道他已經幾乎踏入唯一境,即使是一指之威也足以殺死一尊主宰。


    “華箏,桐菲,絮兒,王帝,黑皇...你這般觸碰我的逆鱗,真當我是那創世的聖人,又或者是那沒心的泥人麽?”陳況在怒吼,絮兒的狀態很不好,幾乎破碎,他沒料到絮兒會突然衝出來,即使出手還是慢了一絲。


    “陳況,你說要救帝君的。”絮兒的身形虛幻,如同要破碎開來,小臉上帶著柔弱的痛苦以及眼淚。


    “放心,即便是真靈隕滅我也能夠將他複活,絮兒你好好去休養,下一次我一定讓你見到王帝,還有其他人。”陳況的心很疼,這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一直快樂著,也帶給他快樂,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伴隨著他,對於陳況來說絮兒也是他最珍惜的親人。


    終於,絮兒被陳況收回了神國之內,以神國本源為其修複傷勢,而此時陳況卻聽到天道的笑聲。


    “複活主宰,唯一境才能夠做到,而且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你以為你能做到?還是說你已經願意臣服?”


    “誰說我不能做到?”陳況睥睨,吞噬神道開始慢慢消散,出現另一股莫名的韻律,他緩緩踏步,恐怖的意誌鋪麵而來,每一步之間他的身形似乎變得越加虛幻,有無數的虛影從萬界而來,融入其中。


    “這是?!”至高天道心中有些驚怒,罕見至極的泛出了一絲忌憚,因為如今的他居然完全看不懂陳況的境界“如此,你就去死吧。”


    至高天道的手中出現了一道光芒,伴隨著三千大道的道韻,如同要重開天地,分割混沌,這是一股恐怖的威能,若是在外界足以震碎一切,重開無盡世界。


    “唯我!”


    陳況輕語,這是他最強的道,舍棄了逍遙,踏上了修行的獨木橋,他一步步踏來,其身形不斷的變化著,從一開始的實體到之後的虛幻,在虛幻到極致後猛然消散,而那一刻天地皆寂,沒人知道消散之時陳況經曆了什麽,隨即卻是開始重凝,好似從未消散一般。


    “唯一!”


    一股天地唯我的意誌從陳況的身上泛出,蒼涼而孤寂,帶著傲立絕巔的荒茫與強大,這意誌甚至超越了至高天道的意誌達到了莫名的境界,超越一切,僅僅一踏之間如同要讓天地寂滅,至高天道的光芒也被黯然,整個唯一之徑都在震顫,若在外界更可看到那扇唯一門庭上出現一條條的裂痕。


    “不可能,你根本沒有碰到唯一王座,怎麽可能比我更強,衝破境界線,成就唯一。”至高天道的臉上出現一絲猙獰與瘋狂,他狂吼,拍出億萬掌,斬出億萬劍,每一道都有斬滅主宰的威能。


    “唯一王座?”陳況輕輕的搖頭,隨著身形漸漸凝使,他的氣息發生了莫名的變化,如同諸天萬界皆在其身,有股超越三千大道的道韻散發出來“唯一的不是王,是自己。”


    “你...”至高天道驚恐,因為自己所發出的攻擊被那股宏大的意誌完全湮滅,就連他自身的意識也漸漸的被剝離出來。


    “天道本是規則所化,命運也需還給所有人。”陳況平靜的開口,這一刻至高天道的身體完全消散,化作虛無,而一種單純的規則被陳況提存出來。


    很難想象,一代至高天道最終會被陳況這般輕易抹殺,如今的陳況身形完全凝實,站在那裏就如同天地唯一,可以跨越一切,存在於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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