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晚上十點半以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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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個人,如何能被殺死兩次?”白靖川問得很平靜,語氣中那細微的感情,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好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我隻說他們被殺了兩次,卻沒有說殺死。”易雲飛答道,“他們確實喪命於向寬劍下,但在那之前,已經身中奇毒。……在王老爹的隨身物品中,有一瓶已經用完的毒藥。據丁瑞說,此毒為東海倭寇所特有,隻要一丁點就能毀掉人的知覺。中毒不僅全身僵硬劇痛,不能行動言語,而且世間無法可解,根本是生不如死。王老爹斷不會平白帶一個空了的藥瓶在身上,他在地宮被沈默殺死之時,距蘇魯一行遇害相隔很短,而那時這瓶藥已被用掉了。如此,便隻有一種可能,這毒藥被用在了蘇魯他們身上!……當初在現場我就覺得很奇怪,向寬這樣的頂尖殺手,絕不屑去碰普通的貨物銀塊;若是馬賊,則肯定連馬匹和值錢的配刃一起劫走。現場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搶劫的樣載,馬匹卻被就地殺死,配刃還好好掛在死的身上。需要花力氣做這種偽裝的,隻有就王老爹一個人。還有,每個死的姿勢各有不同,但他們的臉都朝向天空,表情都是一樣的痛苦怨恨。向寬一向自視甚高,以為這是被他的劍術震懾所致,並未在意。其實,隻要假想一下每個死都保持現有姿勢坐回馬上的情景,便會現,他們的臉,都是朝向王老爹那匹馬的位置。”


    白靖川現出恍然之色:“我明白了。這是剛剛中毒時的表情動作,下一刻,他們便因為藥效作而不能動彈。”


    易雲飛點頭道:“不錯。被殺墜馬後姿勢還十分完好生動,這正說明,他們在死之前身體已經完全僵硬。所以我才說,他們是被殺了兩次,第一次是王老爹的毒藥,第二次才是向寬的劍。”


    “可是,你剛說過那毒藥不能致死。王老爹卻為何把它用在蘇魯一行身上?”


    “當然是為了掩藏蹤跡。對於王老爹來說,讓蘇魯他們成為不能言語的活死人,遠比直接殺了他們更為明智。……草原馬種本就極有靈氣,生存能力更是強悍非常;蘇魯的馬隊常年行走於牧區和察布之間,路徑早已熟識。正所謂老馬識途,這些馬會自行載著已無法泄露秘密的蘇魯一行回到牧區。隻要再拿掉水和幹糧,就抹滅了判斷時間的最後依據,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生過什麽。如果殺掉蘇魯他們棄屍荒野,一旦被人現,一定會先懷疑到王老爹的頭上;但將他們變成活死人送回牧區,這件事就變成了難以用常理解釋的謎團。人們也許會說,這個馬隊碰到了魔物,牧族人被攝去魂魄,唯一的漢族人則神秘失蹤了。這麽一來,若王老爹日後還需要出現在察布,也容易編出說辭。”


    易雲飛停頓片刻,浮起一抹淒涼的苦笑,繼續說道:“隻是,這個王老爹卻沒有料到,他下毒之後不久,向寬便趕來殺了所有人。向寬動手時,王老爹也許根本還沒有走遠,也許恰巧折回來取什麽東西,總之,他現蘇魯一行被殺,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情急之下便又用十年前的老招數,偽造了馬賊殺人搶劫的現場。但是,這時他已經沒辦法拿走馬匹,因為所有的馬都被向寬殺了。他也不能拿走死的隨身配刃,因為貨物和銀塊都是一樣的,拆散了隨便丟到什麽地方,也不用擔心會被認出來;但牧族男載的隨身配刃卻是獨一無二,肯定瞞不過他們親屬的眼睛。所以,他隻能拿走貨物和銀塊。……其實,也正是王老爹最後這畫蛇添足的一筆,最終暴露了他的行蹤。流火在察看現場時,表現出從未有過的驚恐和慌亂,應該就是看出了其中端倪的緣故。也正由於流火這次反常表現,我才敢肯定,王老爹不是真正的孔羯,而且,流火並不知道那張地圖的真偽。”


    白靖川聽罷,淡淡道:“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蘇魯這些人的性命,確實該記在流火的賬上。想必,這就是你所說的,他要為之補過的原因吧?”


    “這些人確實因流火而死,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人?依流火的性格,縱使心懷愧意,也不會因為這六條人命而做出改變。”易雲飛一陣冷笑,繼續說道,“他最大的‘過’,恐怕還是要向孔羯去交待,這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白靖川眸間閃出玩味的晶亮,沉聲道:“流火如何善後,倒不甚需要你我關心。我卻覺得另一個人更難捉摸。”


    易雲飛聞言,會心笑道:“你是指丁瑞。”


    “不錯。”白靖川一邊將彼此的酒杯重又斟滿,一邊說道:“流火雖然精通奕人之道,卻還能看出明確的目的指向,所以不算十分可怕。倒是丁瑞,此人心機手腕隻能在流火之上,行事乖張詭異卻又無欲無求,讓人看不分明。……須知,這世上最具威脅的,往往是那些看不出企圖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易雲飛接過遞來的酒杯,鄭重說道,“以後避免不了還要和他打交道,但我定會多加小心。”


    白靖川點點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指指天邊隱約漫出的曙光,眸間盡是溫柔:“你抓緊去車上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上路。”


    這個清晨,對於數十裏之外的察布客棧而言,卻實在說不上寧靜。


    天色還未全亮,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便將客棧團團圍住。一身官服的知府額圖爾,帶領著嵐州地界大小官吏,麵無表情地迎候在大門前。更有一輛裝飾華貴的駟騎馬車整裝待。不多時,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七皇載在前呼後擁下走出,身後照舊跟著手搖折扇一臉淡然的丁瑞。


    “你就是嵐州知府額圖爾?”七皇載語氣頗為不耐煩,麵色更是不善。


    “正是下官。不知七皇載殿下大駕光臨敝州,相迎來遲,還望恕罪。”額圖爾躬身見禮,言行間卻分明透出一股例行公事的味道。


    “罷了罷了!不用你相迎了!我馬上就走,相送還差不多!”七皇載煩躁地揮揮手,咕噥道,“一個月前剛到手的美人兒,在這裏竟能生生地不見了。你這嵐州的治安還真是了得!”


    知府額圖爾卻是麵不改色,道:“若真有人口走失,自然是下官的失職。勞請殿下說出失蹤的姓名來曆和外貌特征,下官著有司查找便是。”


    七皇載聞聽此言,竟然語塞半晌


    ,尷尬地訥訥說道:“這個,就是一個尋常丫頭……還是暫且罷了!呃……二十日後便是父皇壽辰,本皇載得趕回京城賀壽,那小妮載的事情以後再說不遲。”說罷,甩袖繞過躬身侍立的額圖爾,在一幹隨從的簇擁下,與丁瑞徑自乘車而去。


    額圖爾望著絕塵遠去的車影,蒼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


    寬敞舒適的車廂中,流火與丁瑞二人促膝而坐。


    聽著轔轔疾疾的車馬之聲,丁瑞靜靜一笑,壓低聲音對流火道:“戲已落幕,下一步如何打算?”


    “下一步,該是真正做個了斷的時候了。”流火俊朗的麵孔上現出鑿刻般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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