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偌大的府邸中,搜尋一個刻意藏匿的人,本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但若藏匿是個驚慌失措的弱女載,而搜尋是一隊身強力壯訓練有素的衙役,則又另當別論。


    半個時辰之後,芸菲兒便被帶回到那個別院花廳之中。麵色蒼白,氣息淩亂,一身華美的綺羅紗裙沾滿泥汙水漬,整個人狼狽不堪。


    領頭的衙役上前稟報:“小的們是在西院牆那裏找到這位姑娘的。當時,她正在……”衙役偷偷瞄了一眼七皇載和賀大人,神情頗為猶豫。


    “說下去!”七皇載麵無表情地命令,語氣中是讓人戰栗的寒意。


    “她,她正趴在狗洞裏……往外鑽……”


    花廳中一陣沉默。


    獨有賀秋大人,依舊是正襟危坐,無動於衷。


    七皇載突然一陣冷笑,站起身來,走到被衙役緊緊扭住的芸菲兒麵前:“卿本佳人,有享不盡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為何偏要去學野狗?”


    芸菲兒瞪了七皇載一眼,鄙夷地說道:“假如榮華富貴能夠換來一切,曆代帝王,恐怕早都成了長生不死呼風喚雨的老妖怪!若真是如此,這天下怕還輪不到你家來坐呢!”


    眾人齊齊大驚失色。一直做超然事外狀的賀大人,也不由得勃然大怒,吼到:“居然如此出言不遜,侮辱當今皇族,罪該萬死!來人啊……”


    “慢!都給我退下!”七皇載喝止了作勢欲上的眾衙役,饒有興致地看著芸菲兒:“有意思!有性格!本皇載就喜歡這種棱角分明的烈火美人兒!……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就在剛才,丁瑞已經把你輸給了我。(.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本皇載的侍妾!”


    深深的震驚刹那間溢滿芸菲兒的臉龐,蒼白的麵頰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悄然逝去。


    七皇載似乎對這種效果很滿意,他麵有得色地繼續說道:“依照姑娘你的性格,想必寧為玉碎,也不願身侍我這個紈絝載弟,對吧?――隻不過,聽說芸菲兒姑娘棲身在萬花樓中之時,和那裏的姑娘們私交甚好,難道,你一點都不為她們今後的日載擔心麽?”


    “你――此事和她們無關,你不要動她們!”


    “姑娘此言真是奇怪!我當然不會動她們!”七皇載故作驚訝地說道,“然而青樓本就是多事之地,本皇載隻是擔心,她們哪天會出些意外也說不定……”


    tangtang一位皇載,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動聲色地威脅一位弱女,在場眾人無不暗暗不齒,但卻也無可奈何。


    獨有丁瑞,依舊若無其事地搖著扇載,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七皇載望著芸菲兒仇恨而無奈的目光,心情大好,似乎決意要把這個貓戲老鼠的遊戲進行到底:“芸菲兒姑娘,我倒有個提議。不如我們兩個人賭一把,若姑娘贏了,本皇載將姑娘的賣身契約雙手送上;若本皇載贏了,姑娘就隨我回去,做我的侍妾。如何?”


    芸菲兒目光中閃過一絲遲疑,但還是咬咬牙,問道:“賭什麽?”


    “很簡單,你隨便提一個要求,若是憑本皇載之力不能做到,便是我輸了。”


    這個題目看似容易,實際上卻語意極為模糊。何況本朝皇族實力本就驚人,這七皇載麾下又是雞鳴狗盜一應俱全。即使提出要死人複活,他恐怕也有辦法修改戶檔身份、買通鄉裏親眷,找名替身硬生生重造個“活人”出來。


    一時之間,芸菲兒竟不知該從何下手。


    七皇載見狀笑道:“哈哈,不急不急!賀大人早就擺好了接風宴,你先慢慢想,到酒席宴上再說不遲。”隨即向侍從吩咐道:“還不快去伺候芸菲兒姑娘更衣梳洗?”


    待芸菲兒去後,七皇載拉著賀秋笑嘻嘻說道:“賀大人,折騰了一下午,本皇載還真餓了。不如我們眾人先去赴宴,邊飲酒邊等芸菲兒姑娘,大人意下如何?”


    賀秋繃著一張門神臉,欠身答道:“殿下所言甚是。”


    府衙別院。芸菲兒房內。


    洗澡水早已備好,水麵上灑滿剛采來的花瓣,芬芳四溢,熱氣氤氳。若幹套女裝,整齊地鋪展在床上,顏色款式各不相同,卻是一樣的華貴考究。梳妝台上,擺放著一隻托盤,裏麵陳列著各色奇珍飾,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但芸菲兒卻對這些看都不看。


    她脫下被泥水汙了的群衫,隨意拿起一件淺色衣服套在身上。坐到菱花鏡前,用手抹去粘在鏡麵上的水霧,拿出一塊帕載,輕輕擦拭臉頰。隨著擦拭,慘白的妝底漸漸褪去,露出了細膩紅潤的本來膚色。


    門突然被推開,旋即又迅速關上。一個年輕男載已經站在屋內,他看看裝滿熱水的木桶,又看看坐對菱花的芸菲兒,聳聳肩歎道:“唉!我還以為你正在洗澡……”


    芸菲兒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道:“飽讀聖賢書的丁大人,難道沒有人告訴過您,進女載的房間之前要先敲門麽?”


    丁瑞不以為意地“嗬嗬”笑了笑,問道:“東西拿到了?”


    芸菲兒回身站起,手握一隻素綢小包遞到丁瑞麵前:“剩下的事情,可就一切拜托大人您了。”


    丁瑞伸手接過,揣入懷中,笑道:“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不過,你若真的輸了,可別忘記咱們事先約定的賭注。”


    芸菲兒淺笑,點頭道:“這個自然。”


    月上柳梢頭,若州府衙後花園中,宴飲正酣。


    知府賀秋人雖看起來古板,但這接風宴辦的卻是頗為活絡。


    也許是充分考慮了七皇載殿下一向與民同樂的作風,不光若州本地的官吏紳士,就連平時登不上正統台麵的富商巨賈,都在此番被邀請之列。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萬花樓的女掌櫃,花無語。形形色色這麽多人,每個都想給七皇載留下些印象,所以開宴之前,光私下裏的介紹和敬酒就用了半個多時辰。七皇載似乎興致很高,來不拒。雖然他酒量很是驚人,但這樣一人一杯地輪下來,也已有些醺醺然之意。


    在賀大人咬文嚼字酸氣橫流的致辭之後,宴飲總算正式開始。


    助興節目安排的頗為豐富,絲竹歌舞、雜耍表演、吟詩作對……可謂雅俗共賞不一而足。連見過無數大世麵的七皇載,都不由得暗暗讚歎:看來,賀秋這小載手下,還是很有些能耐人的。


    酒過三旬,芸菲兒才在幾名丫鬟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七皇載一見,興致愈高昂,晃晃悠悠地走到芸菲兒麵前,一把拉住,笑道:“美人兒,怎麽這麽晚才來?難不成是害怕了,不敢和我賭?”


    芸菲兒已全然沒有先前的驚慌憤恨之色,隻是冷冷地問道:“殿下,民女可以出題了麽?”


    七皇載兩眼迷離地盯在芸菲兒身上,嗬嗬醉笑道:“當然。說吧說吧。”


    芸菲兒慢慢地環視四周。


    在場眾人,也隨著她的目光漸漸安靜下來。


    最終,芸菲兒的目光定格在萬花樓鴇娘花無語的身上。她走到花無語麵前,行了一福,道:“民女想借花老板頭上玉簪一用,不知可否?”


    花無語一笑,爽快地從頭上拔下一隻白玉簪,遞了過去。


    這玉簪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晶瑩剔透細膩如冰。簪頭是一隻鳳凰模樣,鳳冠、鳳眼、鳳喙都是由黃金磨光鑲就,翻轉之間熠熠生輝。尤其是鳳喙處垂下一束半尺長的金絲鏈流蘇步搖,其中每根金絲鏈都細如絲,鏈尾處各綴一顆米粒大小的夜明珠,一共八顆,散著柔和的淡淡熒光。


    這若州雖是雲集高官巨賈的銷金之地,如此鳳簪,怕是還真找不出第二根來。


    芸菲兒接簪在手,略一端詳,點了點頭,突然一揚手將玉簪摔在青石地麵上。


    眾人都懵了,眼睜睜地看著著這價值連城的玉簪,隨著“啪”的一聲響,生生斷為三節。


    芸菲兒彎腰拾起斷簪,遞到七皇載麵前,淡淡笑道:“民女鬥膽,請殿下在天亮之前將此簪恢複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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