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恒的話音一落,江文蔚就站出來說道:“大王,臣舉薦戶部侍郎韓熙載趕赴宣州,宣揚大王的恩德,撫慰地方,宣州百姓向來恭順,此次叛亂,必然是被有些人挑撥所致,臣以為大王不必調遣大軍,當以撫為主,使百姓感受新朝的寬仁之風,自古仁義之主,必然能使萬民鹹服,百姓安居樂業,如果,,,如果一味的廝殺,恐怕有傷大王的聖德之心!”


    江文蔚的話雖然繞來繞去,可是意思很明顯,他表明自己的態度:別派兵了,派一個重臣趕赴宣州安撫百姓,應該就可以將叛亂平定下去,自古百姓隻有在活不下去了,才會造反,現在宣州的百姓雖然破了些財,可還沒有到哪種程度啊!


    不用兵,這軍費就消減了很多,這正好暗合範質的心意,範質作為大楚的財長,整天為了這錢糧耗盡了心血,前一陣子,楚國終於從李唐哪裏掙來了大批的錢財,可是?這一場仗打下了已經花費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這李唐的地盤被大楚給接管了,為了把頻臨崩潰的經濟重新有序化,馬雲大筆一揮,田賦啊、商稅啊免掉了很多,還開展了大錢的兌換活動,這一下子就少了很多進項,而且地盤大了要擴軍防守啊!軍隊擴大了,吃糧餉的兵也多了,再加上這地盤大了以後公務員也陡然增加了不少,此外遊說的活動金、降官的慰問金、軍隊勝利的賞金、遷都的安置費、袁州等地大旱的救濟金,亂七八糟的一股腦兒湧來上,處處都要錢,這楚國的國庫登時就癟了,用範質的心裏話說,別打了,消停消停吧!等個五年,啊!不,隻要三年時間,咱們大楚就能變個樣,倒是不管是北伐、東征,還是西進,咱們兜裏有錢,怎麽花都不怕啊!


    範質趁熱打鐵,站了出來附和道:“大王,江大人言之有理啊!這百姓大多數人都是手無寸鐵的婦孺,就算是精壯的漢子,也不過是圖有氣力罷了,這,,,這要一打仗,軍士們為了爭功,恐怕,,,恐怕一場廝殺下來,宣州三年都恢複不了元氣啊!大王,百姓是國家的基礎,可不能如此殘殺啊!”


    馬雲微微點了點頭,他對江文蔚和範質的話,還算比較認同的,更關鍵的是,這幾位大臣說得是叛軍,在馬雲看來就是農民起義,馬雲心中暗暗思索:我怎麽說也算是有道明君吧!怎麽下麵會有農民起義呢?就算是老百姓生活差了點,可這跟我有個毛的關係啊!生活差那是李景搞的事啊!我才占領江南不到兩月啊!


    更何況,現在楚國的形勢,馬雲心裏很清楚,表麵上看起來是軍力鼎盛,無人敢抑其鋒,事實上,楚軍現在已經相當疲憊了,而且楚軍的主力(5萬人)在朱元的帶領下,駐守在淮南一線,一麵負責淮南的防守,一麵加緊整頓李唐的淮南降軍,而江南的人馬,2萬人在馬光猛的帶領下駐守洪州,整頓洪州、宜州、袁州、虔州、建州、建州、江州的降兵和防務,剩下3萬人,一萬人駐守金陵;一萬人在潤(潤州)、常(常州)防禦使曹彬的率領下,還有一萬人在錢清的率領下駐守在宣州,一麵防禦吳越,一麵拱衛金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這麽一來在江南地區,楚國的兵力是極其空虛的,這還是因為江南是新占領的,而在嶺南地區,駐守的兵力就更少了,隻有徐威帳下3個師的人馬,由於楚國擴張的太快,它現在已經完全處在走鋼絲的危險境地,在淮河一線,楚國的軍隊是最多的,山南東道(唐州、鄧州、襄州)、再加上淮南道總共有正規軍9萬人馬,民團兵三萬,而在江南整個兵力統合在一起也才僅僅9萬人(不包括水軍)。


    由於兵力較少,馬雲這布置的吳越一線防禦的時候,采用“守城不守縣”的政策,就是隻防守重要的州城,而對於州下麵的縣,則僅僅是依靠捕頭這些人來控製地方,這就造成了這次張仁發叛亂,一呼百應,連克數縣的局麵。


    政府方麵的江文蔚、範質可能不知道楚軍的情況,可是兩位樞密使怎麽可能不知道眼下的困難所在啊!李驤和王贇對視一眼,作為軍方的大佬,王贇站了出來,說道:“大王,臣以為當以剿為主,諸位大人可能不知道,這宣州往東走,金陵一帶,我軍的兵力是極多的,可是往西走,去翕州(今安徽翕縣)、饒州(今江西鄱陽縣附近)、信州(今江西上饒),那一帶我軍軍力空虛,每州隻有區區一個團的兵力,自守是綽綽有餘,想破敵可就難了,江南西道都統馬光猛馬提督帳下,轄地很大,可以依靠的兵力卻隻有區區兩萬,這,,,臣以為,我軍應該趁著叛軍實力尚未大彰,對內對外的影響還沒有擴大的時候,快刀斬亂麻,一舉將叛軍擊潰,如果派遣朝廷重臣安撫,一旦錯過戰機,讓賊勢變大,朝廷恐怕就陷入被動了!”


    王贇的話,也很有道理,馬雲有點猶豫了,現在楚國最需要什麽?最需要一個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它需要三五年的和平期,來發展壯大自己,就守衛金陵來說,最少最少也得三萬人馬,可是整個江南西道才2萬人馬,嶺南東西兩道和在一起才3萬人馬,然後荊南道2萬人馬,如果,宣州的叛軍還是真的向西進軍,對楚國來說,就被動了,想平叛亂,沒有多餘的軍隊啊!


    “王樞密,你是不是過慮了,先不要說這宣州的叛軍會不會西進,就算他們西進,朝廷也可以搶先一步,傳令馬提督,由他來調配江南西道的兵力,堵住叛軍西進的道路,將叛軍給困在涇縣,到時候,他們無路可走,除了和談,還能做些什麽呢?”江文蔚說道,這老頭原樣:宜撫不宜剿。


    “徐愛卿,你的意思呢?”馬雲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徐仲雅,詢問道。


    “臣,臣在想涇縣縣令廖居素等人為什麽會和叛軍同流合汙,而不是竭力死戰呢?”徐仲雅沒有正麵回答馬雲的問話,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徐仲雅的話說得輕飄飄的,可卻是說出了一個事實:張仁發不過一個屠戶罷了,他最開始的時候怎麽可能一下子糾集那麽多的百姓啊!再說,就算楚國的新政對百姓來說有些虧損,可總比李唐的時候,大錢形同廢紙一樣,要好一些吧!另外,你要考慮到這是五代時期,老百姓對官員的敬重和懼怕,那是很厲害的,如果靠著涇縣的城牆,再加上那些捕頭衙役,組織一些城中百姓,對付那些沒有什麽攻城器械的叛軍來說,肯定可以堅守一段時間的,等到錢清的大軍到了,那還不是輕鬆的將叛軍給撲滅了呀。


    這問題一拋出來李驤和趙普心裏就“咯噔”一下,眼睛忍不住就瞟向了馬雲,禦座上的馬雲並沒有真是意識到徐仲雅話裏麵的含義,他嘴角一撇,冷冷的說道:“這個涇縣縣令廖居素不是自居護國平章事嗎?想必他對我們大楚是懷恨在心了,有這麽一個反抗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了,哦,對了,趙愛卿,李景最近在長沙都做些什麽啊!”


    馬雲的口氣很是平淡,也聽不出來他心中的好惡,不過趙普畢竟跟隨馬雲多年了,他眼睛轉了轉就猜到了馬雲的心意,躬身說道:“大王,違理侯李景在長沙的宅院裏,閉門不出,整天也無非寫寫詩詞罷了,恩,太上王在長沙的時候,還曾經和違理侯一起談論過詩詞,違理侯還曾經寫了一首詞,太上王甚是讚許,稱讚他是當代第一流的詩人!”


    馬雲一笑而罷。


    徐仲雅站出來繼續說道:“大王,李氏父子在江南執政近30年,小恩小惠不斷,江南百姓多受其愚弄,臣以為李氏在一天,這江南百姓恐怕就很難盡服,這,,,是不是,,!”


    徐仲雅的話吞吞吐吐,可是意思卻很明顯,他主張把李景一家給做了,王朝的更替,從來都不是脈脈溫情的,即便是性子和善的李昪(李景他爹),還不是一樣將自己的上司,吳王一家全部給圈禁起來,讓他們自生自滅。


    馬雲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李景之所以失國,無非有三:第一,用人不賢;第二,疏於國政,第三,不體恤百姓,我們大楚之所以能夠橫掃江南,靠得也就是體恤百姓、勤於國政、群臣賢明,國家穩定在於百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隻要百姓擁護我們,李氏一族,又怎麽可能死灰複燃呢?”馬雲先給下麵的幾位大臣帶了個高帽,接著又自吹自擂起來,這一下就把基調抬得好高,徐仲雅默然不語了。


    馬雲接著說道:“即便是那張仁發,嘿嘿!難道他心裏真的就是想為李唐複國嗎?如果他真的忠君愛國,當時我大軍進兵金陵之時,他又怎麽不揭竿而起呢?”


    徐仲雅想了想,說道:“大王,這恐怕是那個涇縣縣令廖居素出的主意吧!江大人,你對這廖居素可有所耳聞!”


    眾人的眼睛刷的一下,又轉到了江文蔚的身上,江文蔚躊躇了一下,說道:“這廖居素原本是校書郎(太子東宮所屬學館中校勘典籍的官員),這個人慷慨大方,對人誠懇,倒也是個坦蕩的君子,隻不過為人剛正不阿,向來是有什麽就說什麽?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臉色,他,,,他後來曾衝撞過違理侯,於是,就被貶斥到楚州當司馬,再後來,又被貶到涇縣做了個縣令,,!”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江文蔚說道廖居素的時候,語氣裏多有感慨,不過,他心裏也明白,這個廖居素既然當了什麽護國平章事,那就是叛軍的首要人物了,這種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馬雲怔了一下,嘴上說道:“照你這麽一說,這人倒也是一個直臣了,可惜,可惜了啊!”可他心裏卻有點膩味,在這種情況下,江文蔚都這麽誇讚廖居素,這就可以知道廖居素確實不錯,可惜,這麽好一人,幹嘛非要造我的反呢?


    見馬雲一臉可惜的樣子,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徐仲雅在一旁又徐徐說道:“陛下,江南西道的布政使是原來虔州刺史汪仁義,從觀察使到各個州的刺史,都是經過大王仔細甄別的,可是下麵各縣縣令、縣丞等人則基本上沒有什麽大的變動,這,,!”


    馬雲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涇縣的廖居素同流合汙了,而綏安縣、寧國縣的縣令也同流合汙了,這,,,tmd,這,這江南西道的縣令要是都反了,這不是成了農村包圍城市了嗎?


    馬雲立刻說道:“趙愛卿,你立刻傳召荊南道都統曹芸,命他派人嚴密監視李景,如果有異動,以反叛罪論處,恩,,,再傳旨江南西道都統馬光猛,命他會同汪仁義,如果下屬州縣有異動,可以先斬後奏,恩,,,在傳旨水軍第一軍提督林仁肇,命他帶領10000水軍立刻進入洞庭湖,隨時支援洪州,恩,,,加馬光猛兵部侍郎銜,節製林仁肇!”


    馬雲的命令一道一道下來,傻子都知道馬雲心裏是怎麽個想法了,江文蔚張了張嘴,最後把話給咽了回去,這命令顯然是衝著降官去的,他自己身處嫌疑之地,不好說話啊!至於範質,眼皮子向下一耷拉,心裏就開始算錢。


    拓跋恒站出來說道:“大王,臣以為這,,,這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涇縣出了一個廖居素,未必其他的縣令都是一丘之貉啊!特別是江南西道,我軍威名赫赫,先後擊潰李唐的15萬大軍,哪裏的人未必有這個膽子,而且,臣以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大王留用了他們,不如就相信他們,等開了科舉,挑撥了賢良的人才,在一一替換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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