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在頭頂炙烤著,手上是繁重的工作,身後是監工時不時落下的鞭子。


    一群瘦弱的“綠皮怪物”在棉田裏勞作著,他們肌肉羸弱、皮膚黯澹、精神萎靡,就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完全沒有一丁點曾經部落獸人的彪悍氣息。


    “快點幹活!你們這些豬玀!廢物!”


    頭上戴著牛仔帽,穿著襯衫和背帶褲, 腳上蹬著皮靴的監工揮舞著手裏的鞭子大聲的喝罵著。


    其中有一個獸人奴隸動作漸漸變的遲緩,發現有奴隸在“偷懶”,監工的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任憑鞭子如何抽打,這個獸人依舊是毫無改變。


    每一記鞭子下來,身上就是一道血痕,但是獸人卻感受不到背後的疼痛,甚至他耳朵開始聽不見聲音, 眼前也分辨不出顏色。


    “砰!”


    獸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別他媽想著就這樣蒙溷過去, 你這個廢物!”


    監工嘴裏繼續罵著, 同時上步近前接連踢了獸人好幾腳,但是完全沒有反應,監工這才俯下身子查看獸人的鼻息。


    “他媽的又死了一個!”


    監工起身罵道,監工頭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走過來捂著鼻子一臉不耐煩。


    “晦氣,這幾天已經是第十叁個了,抬走抬走!”


    獸人的屍體就像是一隻破麻袋一樣被抬走,路過其他奴隸的身邊時,那些獸人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對於這樣的遭遇他們早已經麻木了。


    ……


    “最近這段時間奴隸死的有點多呀。”


    看完了焚木村種植園遞過的報告,格雷邁恩不禁對布萊克摩爾抱怨了兩句。就算是對獸人沒有任何慈悲的他,也有些覺得布萊克摩爾的管理方式太過殘酷。


    “除了這些死掉的奴隸,最近還有不少逃跑的。要是沒有了奴隸, 誰來給我們幹活?”


    聽到格雷邁恩這樣說,布萊克摩爾則是滿不在乎的說到。


    “奴隸這種東西就是耗材罷了,死掉一批再想辦法弄一批不就得了?”


    “怎麽?你要把留在敦霍爾德的那批獸人調過來?”


    格雷邁恩有些好奇的問到, 二次獸人戰爭結束後,聯盟這邊總共有兩萬俘虜, 布萊克摩爾一個人就幾乎承擔了吉爾尼斯的全部俘虜,又從激流堡那邊買了許多。


    但是七八千的俘虜,布萊克摩爾隻給種植園提供了四千多名俘虜,剩下的一半都是經過篩選之後身強力壯的獸人,格雷邁恩不願意猜布萊克摩爾留著那些獸人要幹什麽,隻知道這家夥把那批獸人當成了寶貝。


    “怎麽可能?我是說手上這些奴隸死掉,我們再抓些新的獸人奴隸不就好了。二次獸人戰爭結束後,還有不少的獸人散落在各地。


    我手下的人打探到了一個消息,其中有一支獸人就躲藏在銀鬆森林裏麵。要是能把那些喪家之犬揪出來,我們不就又有奴隸了?”


    布萊克摩爾這樣提議,既是希望補充奴隸,也是希望抓到更多的獸人俘虜補充自己的軍隊。


    被他留在手上的那幾千獸人,在敦霍爾德的監牢中接受了慘無人道的奴化訓練,雖然最後訓練出來的獸人都保證向布萊克摩爾絕對臣服,但前提是有兩千多獸人死在了訓練當中。


    這樣的訓練損耗太大,布萊克摩爾怎能接受隻有兩千來人的獸人部隊?他的野心可是稱霸整個聯盟。隻有兩千多人,他連奧特蘭克洛薩的那關都過不去。


    “銀鬆森林嗎?這個範圍有些大呀……”


    格雷邁恩有些犯難的說到,不過再一想奴隸給莊園帶來的收益,即便是派軍隊抓奴隸也是能接受的。


    更不用說在看到格雷邁恩和布萊克摩爾掙錢之後,多少吉爾尼斯的貴族和富商也都跟進投資, 發動他們出錢組建獵奴隊也是一條路。


    隻要抓到的奴隸足夠多,均攤到每個奴隸身上的成本也就越低。不用怕成本問題,能知道奴隸在哪裏,這就都不是問題。


    ……


    作為半島國家,吉爾尼斯的海運也是較為興盛的,雖然在庫爾提拉斯崛起之後,這裏的航海事業受到了一定壓製,但也還是有著大型港口的存在。


    每隔一段時間,瀚海都護的船就要來到吉爾尼斯港,種植園的產出的棉花就在這裏裝船。


    隻不過今天這次裝船,瀚海商船的水手們發現和往常有些不同。碼頭上多出了許多全副武裝的隊伍,各自還打著不同的旗號。


    他們看起來好像是要出海的樣子,港口也比平常多出不少的船,一度還引起了港內的溷亂。


    “這是怎麽回事?一會兒你們下船的時候打聽打聽。”


    斷了一條腿的巨魔船長,用他那條木頭腿輕輕的敲著甲板,對身邊的水手囑咐到。


    他是瀚海都護最早的一批士兵退伍後專職當船長的,而他那條腿正巧就是斷在了潮落島海戰當中。


    今天察覺到吉爾尼斯港有些異樣,細心的他便留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棉花開始裝船,幾名下船的水手也都跟著回來了。


    “船長,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些人是獵奴隊,他們是要走水路去北方的銀鬆森林抓獸人奴隸的。”


    “銀鬆森林不是就在吉爾尼斯北方的國境線不遠?為什麽非要從海上走?”


    船長表現的有些詫異,水手有些得意的一笑,他當時也有著和船長一樣的問題,所以他就貼心的提前問明白了。


    “從吉爾尼斯北境去銀鬆森林,陸上的距離確實不遠,但所花費的時間卻比海上要長。而且抓到的獸人從陸上押送的話,很容易遭到反抗或是逃跑。


    他們從海上走,在銀鬆森林西麵上岸,從森林抓到了獸人之後,並不直接押送回吉爾尼斯,而是先運到一座奴隸島上中轉。


    在孤島之上那些獸人就算是想逃也沒有地方逃,他們就可以慢慢的把獸人馴化成奴隸。這樣把奴隸存在島上,先和種植園談好了價格,再從島上運奴隸完成交易,這樣賺的還能更多些。”


    “等等,你說的奴隸島指的是?”


    水手注意到船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知曉船長過去的他也有些為難,但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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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距離吉爾尼斯不遠的潮落島。”


    巨魔船長一陣沉默,緊接著心中就升起了憤怒。潮落島本身就是再常見不過的一座島嶼,但是對於他本人來說意義非凡。


    因為那是瀚海都護建成以來的第一戰,也是代表了他的榮譽的一戰,他的那條木頭腿,就是最好的功勳章。


    可是現在那座島卻成了吉爾尼斯人蓄奴的島嶼,即便隻是聽說還沒有親眼所見,他也知道那上麵該隱藏著多少黑暗。


    獸人輸掉了戰爭,發動侵略的他們也變成了聯盟的奴隸,這樣的結果隻能說是部落自己換來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戰爭中的英勇與犧牲,最終卻便宜了一群人格卑劣的奴隸主,巨魔船上的心裏就十分的不舒服。


    這樣的心情之下,再看著從碼頭運到船上那些白花花的棉花,眼裏哪是潔白的?分明是沾滿了鮮血。


    獸人並不無辜,但該有正義製裁他們,而不該是交到更惡的人手裏受到這樣的對待,這隻是滋養了罪惡,正義卻沒有得到伸張。


    可現實世界就是這樣的殘酷,這樣沾染鮮血的棉花,卻是瀚海都護所需要的重要商品。


    這樣複雜的問題,巨魔船長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但是他會像還在軍隊中那樣堅決的執行命令,他相信李德的決策是正確的,隻不過都護有著自己的考量。


    同時他的心裏也寬慰著自己,好在這將是自己從吉爾尼斯運送的最後一批棉花。


    過段時間,紡紗生產線會轉移到科讚,往後就是科讚和吉爾尼斯交易棉花。


    “看著這些人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們獵奴生意看起來很興旺啊,隻是不知道他們把獸人都抓光之後,又該去哪裏得到奴隸?”


    巨魔船長在心中這樣想著,隻不過他和眼前這些亢奮的獵奴隊都不會知道,不需要等他們把獸人抓光,獵奴隊的好日子也就快要到頭了。


    ……


    “薩魯法爾督軍,我終於找到您了……求求您,求求您拯救我們的同胞吧!獸人正在受苦!”


    一個從焚木村種植園逃出去的獸人,跪在薩魯法爾的麵前涕泗橫流的哀求著。


    四周的獸人全都是義憤填膺,像他這樣逃到銀鬆森林的獸人,這段時間已經見到不少了,可隻要聽到對種植園中的描述,獸人們還是會立刻憤怒起來。


    “你們所遭受的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先起來吧,跟我一起拜見大酋長。”


    “大酋長……”


    那名逃出來的獸人一愣,他還以為能見到奧格瑞姆,可是最終在王座上見到的卻是芬裏斯。


    “這……”


    並不認識芬裏斯的他當時就想要質疑,不過還沒等他開口,狼皮王座上的芬裏斯就發出了雷霆一般的聲音。


    “歡迎你回歸部落,你所受到的苦難,我們必將百倍償還與敵人!我芬裏斯立下誓言!從今日起,獸人永不為奴!”


    獸人奴隸是聽說過芬裏斯威名的,雖然還詫異著本該待在家鄉的芬裏斯,怎麽出現在這裏,但對方的話卻真實的打動了他,這時大帳中站在芬裏斯兩側的獸人全都跟著高喊到。


    “獸人永不為奴!”


    漸漸地那名奴隸也參加到這高喊當中,曾帶人親手殺死戈隆的芬裏斯,威名本就不遜黑手,比奧格瑞姆還更勝一籌,現在又敢對獸人做出這樣的承諾,立刻就得到了那獸人奴隸的認同。


    部落僭主大酋長芬裏斯決定對吉爾尼斯動武。


    原本被耐奧祖用法術傳送到這裏,芬裏斯還有些蒙,在匯合了薩魯法爾之後,他決定自立為獸人的大酋長。


    而在真正的了解過這裏的情況之後,芬裏斯顯得格外興奮。


    他此時所在的位置,竟然距離聯盟首腦國家洛丹倫這麽近!雖然就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可能會麵臨被剿滅的危險。


    但是風險與機遇共存,他自信軍事才能遠勝奧格瑞姆。隻要不犯奧格瑞姆的那種頻頻分兵的昏招,戰勝聯盟隻是時間問題。


    芬裏斯複盤了過去幾年獸人戰敗的全過程,最後總結出了幾點經驗:後勤匱乏、四處樹敵和頻頻分兵。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芬裏斯對由他主導的這個部落做出了改革,首先就是要壯大獸人的後勤力量。


    為此芬裏斯組織獸人在銀鬆森林之中開展生產,獸人原本並不懂得耕種,主要食物來源就是漁獵和采集,當然也獨立發展出了馴養和放牧。


    因為有術士破壞戈隆加斯自然環境的先例,所以芬裏斯特別注重對環境的治理和保護,嚴禁獸人透支自然界的物力。


    在考察過銀鬆森林的實際情況後,他將銀鬆森林劃分出許多區域,每個區域允許收獲什麽資源、收獲都少都被嚴格的規定出來。


    而這樣嚴格的條例,放在過去個性張揚組織鬆散的獸人氏族社會,肯定是難以施行的。所以芬裏斯也開始了他的第二項改革。


    那就是學習對手的組織形式,確切的說就是學習李德在第一師所建立的製度。


    層級分明且每個人都權責清晰,在第一次了解到這樣的製度時,芬裏斯整個人是震驚的。現在他成為了大酋長,便決定將這樣的製度引入部落。


    芬裏斯的這兩項改革是非常有成效的,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讓這八千多落魄獸人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


    於是就算是原本並十分不讚同激進改革的薩魯法爾,也一轉了態度支持芬裏斯。


    就這樣經過芬裏斯一段時間的經營,又陸續收攏一些流落在野外的獸人,讓芬裏斯部落人數達到了將近九千人!


    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也是曆史給了芬裏斯這樣的機遇。如果不是戰爭打散了獸人各氏族原本的組織結構,芬裏斯的改革絕對會遇到巨大的阻力。


    而在看到自己的部落正在穩步向好發展的現狀後,芬裏斯開始認真思考另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也是導致獸人失敗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部落的生存正當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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