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吧嗒……”視野的金黃裏,伴隨一陣腳步聲,有一雙模糊的黑色影子,從光之外一點點走向我,最後,那雙筆直的長腿半蹲在我麵前,蹲下,伸出手臂,那是黑色皮質的袖,是一隻如玉般白皙的修長的手,而那隻手,它緩緩地握住了我的手。


    很溫暖,但是不想要。


    “別碰我……”


    甩開那手,我吃力的自己爬起來,盡量無視了林澤淵那張可以說是蒼白的麵孔。


    我甚少見到他這般神色的,可是我並不想在乎。


    他在我起身後說的話我更是不想聽,他說——


    “這就是不老不死的代價,你將一次又一次看到你所愛的人死在你的前麵,而你……束手無策,你要習慣。”


    我聽他說到最後,猛然的捂住耳朵,緊抿著唇,閉上眼,強行押下心裏的痛苦和歇斯底裏的欲/望,其實心裏很清楚,他說的是對的,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在少數,但是我做不到!哪怕已經幾次失去最重要的人,還是習慣不了,還是痛不欲生!


    半天,閉著眼深呼吸平複了心情,才放下手時候,聽林澤淵又說,“唐恭如雖然是與狐狸有契約,但畢竟隻是半仙,加上功德甚多,死後會有好的輪回轉世,如果不信,你可以去找閻羅。”


    林澤淵這句話算是起到了很好的安慰作用,我猛的抬起頭:“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本以為唐恭如他再也不存在了,就像陳江衍一般!


    光外,嫁衣旁,林澤淵隻是頷首,不言語,卻比他說什麽都讓我高興,這瞬間,眼淚嘩的一下又出來了,又哭又笑的,一把抱起了一旁的嫁衣,喜極而泣,心潮湧動!


    林澤淵好久沒說話,到我完全平複了情緒看他,他才道:“現在,你還是不要我麽?”


    我看著他,緩緩地放下嫁衣,然後再慢慢的理直了自己的脊背腰杆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而是很平靜,很理智的看他,淡淡道:“是的。如你所見,我剛死了丈夫,論理……現在是個寡婦,而你不應進來。”


    我這麽說並非賭氣,而是覺得我真應當等待唐恭如的,不管他變成什麽樣,我都要等。


    卻是林澤淵說的話讓我心神一晃:“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他並未娶你,如果你非要給自己加上這個寡婦的頭銜來氣我的話,那麽……你的目的也達到了,我是很難過生氣,但如今你也另嫁,我們算不算扯平。重頭來過,好嗎?”


    林澤淵說的也是淡淡,沒有任何威逼利誘的成分。


    我真是鮮少看到他這幅模樣的,尤其是腦子裏一晃而過他剛才蒼白的麵容,說實話,那種蒼白我好像也看過,是在黃粱的眼中,是在他的眼中,看到過……這樣蒼白的自己。


    一次是他娶了扈千雪,一次是他抱著死前的扈千雪。


    無論哪一個,都是我最愛他的時候,所以我痛不欲生。


    所以,林澤淵他應當是認真的,可是啊……我不知道怎麽了,閉上眼,深深思考我是否該給他機會,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了,找不到當初那種我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的決心了。


    尤其當我走到嫁衣前,想著我為他做的一切,再想我這一生,我那一次又一次的穿越……


    最終,我還是低下頭,苦笑了一聲後,仍舊選擇放棄。


    “不好,我們已經沒辦法重頭來過了。”


    我看向林澤淵,看向這個唯一一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身邊的人,看向這個我穿越了三百來次逆天改命也要在一起的男人,這一次,我們終於沒有任何阻攔的可以在一起,但是,心卻怎麽都不肯繼續往前走了。


    “為什麽。”


    林澤淵聲音也很淡,可那眼神,刻骨銘心。


    我看到他的痛,亦如同看到當初的自己,那一刻是真的有所猶豫,是否應當在一起?可是當我摸上鳳冠,竟能在腦海裏浮現出唐恭如望著鳳冠深情帶笑的模樣,心瞬間狠狠地痛了一下,接著,又回歸平靜,“因為我看開了,大悲大喜也好,大起大落也好,最終無論如何,也都是一個親朋死,好友散,還是孤身一人的好,不存在任何的牽絆,隻是去取悅自己,會更加愉快。”


    真沒曾想,繞了一圈我竟是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那個孤獨的自己,卻也一陣釋然,仿佛一場用心血來拔河的比賽終於迎來了最終的結局,但又感覺還沒有畫上完美的句號,還差一些什麽,抬眸間,恰好看到古董格上雕刻的鳥,忽然就記起來之前很喜歡的一首歌,名叫《刺鳥》——


    “你聽過一首歌嗎?”


    我問林澤淵時,他正捏著拳,麵色蒼白而凝重。


    他在看我,等我說下去——


    “那首歌,裏麵唱著的鳥名叫刺鳥。刺鳥,從出生長大到能離開巢獨自飛翔開始,便會不停地尋找荊棘樹。荊棘布滿了尖銳的刺,可是尖銳的刺不能阻擋她什麽,因為那是它的宿命,它的宿命就是必須要找到荊棘樹,到它如願以償時,它把自己嬌小的身體紮進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上。


    那時,刺鳥會流血,會流淚,也會開心的放聲歌唱。


    歌聲很淒美,很動人,婉轉如霞,仿佛能唱盡人世間風花雪月旖旎情愁……可是它深陷荊棘無法再飛翔,隻能等它唱盡了生命的結局,氣竭命殞時,以身成就荊棘——


    血為養分,肉為施肥。”


    我說的時候,腦子裏盡是我與林澤淵從前到後來的所有事情,也終於明白當初不明白的事兒——


    “從前的我,很不解。


    為什麽世上會有這樣的鳥?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明知道是傷害,卻還拚命一頭紮進去的傻鳥。


    嗬!”


    說到傻鳥,自己都禁不住想笑.


    笑著,卻是帶著淚的,因為直到如今,經曆種種,看開重重,我終於知道——


    “宿命是存在的,


    存在是合理的。


    林澤淵,我就是那隻傻刺鳥,而你,就是我的荊棘。”


    說的時候,腦子裏全是那首歌的歌詞和旋律——


    “也許就是要等,一百個世紀,我們才能夠發現真愛的美麗,龍舌蘭的花朵不代表絢麗,選擇燃燒了自己將真愛延續……就像刺鳥的宿命悲劇卻勇敢,用生命交換結局的燦爛……我穿越傷害,最美的答案,是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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