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他要找我的話,我是呆住、愣住的,然後是不可思議,不敢相信,“他……找我?”說的時候,已經看到人進來,還是那副貴不可侵、高高在上的樣子,麵無表情的看過來,卻不見眼裏有光。


    黑漆漆,不見底的眼,淡淡的眨動,人徑直朝著我走。


    到他快到我麵前,我才嗅到那橡木香。


    你看,這就是我不喝酒的原因,多耽誤事!


    如果不是那香味,我都不相信他真的來了。


    所以在嗅到香的瞬間,我才回過神,然後,我隨手抄起桌子上的神馬亂七八糟,我就朝著他扔——


    “你還敢來!”


    “你他爺爺的還敢到老子的麵前來!”


    “我要殺了你!”


    “殺了你!!!”


    “啊——”


    “殺了你這個混蛋!”


    “不是陌生人嗎!你來幹什麽!”


    我大喊著,不乏有酒勁,但我知道的,我沒有耍酒瘋,我心裏清楚的很,清楚的很——


    我現在多麽的恨他!討厭他!


    可是,我的心也清楚,清楚的把東西都胡亂的扔,都不敢瞄準,然而盡管如此,他不躲不動,還是有啪的一聲。


    酒瓶子砸在他的頭上。


    鮮血,第二次沾染這間屋子。


    他今日又是白發,我還記得他上次白發蒼蒼問我色女如何的樣子,也才更惱怒和……痛心,肝腸寸斷!


    “鬧夠了麽。”


    他問我,全然不管血在流,蜿蜒的紅色小溪,從他精致的麵骨上往下流,我看到他頭被我砸破了嬰兒唇般大小的口子。


    我本就在晚上發泄過一次,現在吼了幾句,扔了幾樣東西就已經沒多少力氣,哆嗦著唇,沒說話,但是,還是有一種無名火在心裏躥著,因為他那口子,轉眼又在我的麵前愈合,連傷疤都沒有。


    這就是他!


    一個傷害了別人,卻從來不會傷害到自己,不……應該說即便傷到,他也會迅速愈合,仿若無事。


    這才是他最可恨的地方。


    我不知他對我投入過感情沒有,但是,即便有,他也能及時抹掉,可我不能!我做不到!


    “周易,我有些事,你安靜下來,我們……”


    “沒有我們,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沒有什麽關係!”我坐下來,回眸看他,眼眶還是發紅的。


    桌子上,還有一瓶酒,我拿過來,狠狠的灌下去,也不管那多麽的辣心辣肺,我現在也正需要這種辣的感覺,這種暖洋洋的感覺,總好過我看著他那張臉,想起來他在我麵前與人拜天地的模樣,想到他說我是陌生人的模樣!


    那畫麵,讓我覺得心肺,五髒六腑都碎了。


    可是酒卻讓我覺得,我的五髒六腑,我的心肝脾胃肺都還在,甚至他們暖洋洋的。


    “嗝!”


    一滴不剩的喝完,我打了個酒嗝,把酒瓶子狠狠的扔出去,聽著那碎聲,再抬起頭發現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隻有林澤淵。


    雖然隻有他,對我來說,卻勝過千軍萬馬了,而那千軍萬馬,正肆意的在我心上踩踏著,踩踏著……


    “你看到了,我現在很難看,很狼狽,你——還想糟踐我到什麽地步呢?”我說的時候,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心口的怒火卻是越來越大,說完以後又猛的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吼他:“我憑什麽卑微!我是周易!我是周爺,小易哥……我……我他媽……草!”


    忽然間,我那股無名怒火挨不住了,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怎麽就不清醒的去碰他媽的愛情!草!”


    說的時候,臉上被打的火辣辣的。


    那瞬間,腸胃哪哪都是熱的,但是唯獨心,還是很冷,每看他一眼,冷上三分,並且,除了冷還有不甘心。


    且當是酒的勁兒吧,我站起來,在他注視中,一步步,踉蹌搖晃著走過去,走到他的麵前,他伸出手,在我快摔倒的時候,扶住了我,“看來你今夜是清醒不了了。”


    他說的時候,抬手把我橫抱起來。


    我被他這樣抱過的。


    從前沒感覺,可現在,眼淚刷的就下來了。


    “你不能這樣抱我。我是你的什麽人啊……”


    “閉嘴。”他隻這一句,我就說不出話,然後剩下眼淚不停的流,我想打他,可是抬起手,卻怎麽都打不下去,因為我縱然是千萬般的鬧騰,可是我都是胡來,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從未與我朝著那方麵發展,是我自己淪陷,是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我都沒有和他發生任何關係,所以到現在這個局麵,我連怪都怪不到他的頭上去。


    “對不起。”


    最終,說出最不起的竟是我自己。


    “對不起……我……我不該打你的。”


    我本來想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可是我總覺得,有些話,真的說出來可能就……更加難堪了。


    生活已經如此艱難,何必再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包袱。


    “我現在……很清醒的,你說吧。”


    大姨媽的腹部絞痛裏,想借醉睡覺,不存在的。


    “我去給你熬薑湯。你先用這個暖著。”


    不曾想,他把我抱回去以後,居然變魔術一樣的拿出一個湯婆子來,在他毛絨皮草下拿出這東西實在是很搞笑的,可是,這時候又是真暖心的,“你……”


    下意識的想拒絕,可他已經給我放下走了,我伸出手連一根狐狸毛都沒摸到,隻好躺下來,而這時候,耳邊傳來的女人聲又把我拉回神——


    “沈哥哥在嗎?我們要開始打副本辣!”


    聽到女聲的瞬間,我忽然意識到什麽,意識到我的醉生夢死,意識到沈煊赫的痛苦離去,更意識到一切都是因為林澤淵,還有他的枕邊……早有了別的女人!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他們多少次恩愛!想的那瞬間,方才滿心的怒火又回來,直接狠狠的拿起電腦就朝著牆上摔扔了過去——


    “去死吧!”


    去死吧!周易!如果你再愛林澤淵這個有婦之夫的話!


    忽然間,我就清醒了。


    坐直了身子,冷冰冰的看著門口走回來的林澤淵,他似乎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但隻是默默的關上門,然後走到我麵前不遠處的沙發,“我能坐麽。”


    我本來是一肚子的怒火的,他這麽一問,還真不知道怎麽回複了,隻能點頭,然後聽他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心中,從未有過情愛和個人欲!望,我隻想改變改命師的詛咒,也許……改變以後,你我的結局會不同。”


    他淡淡的說,前麵那些狗屁規則規定我都沒興趣,唯獨到最後,心髒怦然一動,“你說……你我的結局?”


    他淡淡掃了我一眼,竟重複道,“是的,你我的結局。”


    我被他說的有些懵,鼓起勇氣再問道:“我們……現在什麽結局,又該是什麽結局?”


    他掃我一眼道:“你大可以直接問我,你更想知道、從不敢問的問題。”


    我一下喘不過氣來,呼吸著,咽了咽唾沫才說下去:“我……我想知道什麽。”


    林澤淵並不說破,或者說,他在等我說破,“你自己清楚,你隻有一次機會問我,而我也隻有這一次會回答你,無論你問的,我答的是什麽,在回答之後,我都會選擇忘記,選擇拋開七情六欲,繼續找我要的東西,所以你快問吧!”


    我認真聽著林澤淵的話。


    那一字一字的過在腦海裏,到最後一句,他說他會繼續拋開七情六欲時,我愣了一下,隨後,直接問了出來——


    “林澤淵,你到底喜沒喜歡過我!”


    我大喊著,眼淚都出來了。


    他輕瞥一眼,卻帶著閱盡的萬重高山,語氣輕薄又沉重:“就沒不喜歡過。”


    在林澤淵說完這一句話後,我整個人都從床上跳起來了,湯婆子掉下來,他眼疾手快的接住,然後,繼續遞給我,說下去:“我知你蠢笨,武功低,沒有任何過人之處,腦子也不好使,隻會勢利眼、趨炎附勢、如此庸俗不堪的膽小鬼,慫貨,一條沒有任何夢想的鹹魚……但這一切卻不妨礙我喜歡你,這是件很糟糕的事,我沒有喜歡一個有優點的人,卻偏偏喜歡一條廢物鹹魚,並且……我心甘情願願意保護這條鹹魚,因為這條鹹魚總能做一些讓我出乎意料的事,我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她的鹹魚夢,如果她過不上想要的鹹魚生活,我會第一個不開心,而我不開心,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我再想問後果是什麽,他卻果真如同之前說的:“好了,說完了,這件事,從此不要再提。”


    他說完,再用妖術讓我不能言語,自己轉身出去,留下我,一個啞巴在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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