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看過一部周星馳的電影,他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之前恥笑,覺以矯情,如今,深以為是。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確是如此。


    那天,我就站在林澤淵的麵前,可他卻不知道我愛他多深。


    深到他說他和我是陌生人,我就…願意當這個陌生人。


    從懸崖回來以後,我有很長時間的消極。


    好像整個人,整顆心都被沼澤深淵拉扯著,往下沉,往下陷,然後回不來了。


    沒有心的人,仿若行屍走肉。


    我整日茶不思飯也不想,要不是黃粱拚命的給我輸功法,我可能就變成餓死鬼。


    可我寧願死。


    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


    盜墓賊那裏,我害死了他們得家人老小;改命師那裏,我讓他們付出生命一身本領無處施展,被困於山穀!


    我真的是個千古大罪人。


    風月說我過段時間就能緩過來,可是我自己覺得,我緩不過來,我甚至……割過腕。


    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我一如既往的在看天,看著看著,然後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消極下去,應該有個了斷,那時候想了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起源與我是誰這件事,既然他們說墓財神該死,懷疑我是墓財神,那我就死好了。


    一切都解決了。


    反正沒有出現墓財神得守墓人遲早有一天也會守不下去,到時候就都自由了…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


    獨自憑欄、無限江山。


    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姑姑,覺的這首詞如何?”


    割腕前夕是風月在我身邊。


    他一直鼓勵我,安慰我,然而奏效甚微。


    “很好,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我說完繼續看天,覺得這首詞很適合我,如果我去了天上,說不定那就是另一個人間。


    但我被救回來了,或者說我根本死不了。


    “你以為你死的了嗎?你從接我功力起你就不是人了!我不會讓你死,你給我在這裏呆著,從現在起我24小時看著你!”黃粱在我割完以後,與我大吵了一架,氣呼呼得去遠處盯我,真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時,我……沒吃飯也沒有拉撒的欲、望,所以,我很無奈,也很無語。


    “我死管你什麽事?哦,對……你說你找得愛人是我得孩子…可是我得愛人都娶了別人,我去哪兒給他生孩子!”我說著,但是黃粱不理我,我無聊,隻能翻了個身,不能自殺就躺著。


    而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我振作起來,是在那樣的場合。


    那一天黃粱在陳江衍的指引下,把沈煊赫找來了,沈煊赫當然也是來幫我走出泥濘深淵的,可是我隻冷笑,麵上沒說話,但心裏說著,你把沈煊赫找來了也沒用。轉身,我繼續去發呆繼續去低沉,而我怎麽也沒想到,沈煊赫……居然在我的房間,打起了遊戲?


    不僅僅是打遊戲,還帶開語音的。


    遊戲是我們曾經一起玩過的大型網遊遊戲,伴隨著那些人的侃大山,中間還不伐有女人的哈哈哈大笑聲或者怒罵聲,那些吹牛皮啊,調笑啊,調情的聲音,實在是讓我心煩意亂,腦子裏想去思念想去難受都做不到!因為剛想一下,就聽到電腦裏女人的大笑,真的——很煩!


    心煩意亂的想到那個女人……扈千雪!


    我試過捂著耳朵,但沒有用,他故意跟我做對的,把聲音調到了最大。


    我咬緊牙關,知道他這是故意逼著我發泄,可是我偏不!


    我跟他耗上了,來啊!看看是你能耗時間,還是我能!


    到這個時候,我還沒有發現我其實已經上當了。


    至少,我已經不再時時刻刻陷入淤泥裏。


    而他呢?繼續放。


    不過,一開始還好,隻是喊我打遊戲,我說不打,他就在我旁邊自己玩,到後來,他好像……沉迷遊戲了似得,每天居然到很晚也不睡!


    我被他吵得很困很累,偏生的,又被他語音裏一口一個“沈哥哥”鬧得不能安睡。


    我那時候終於沒有精神去難過了,一門心思都煩他,想怎麽把他趕走了。


    “你啥時候走!”


    我問他。


    他也問我——


    “你確定不玩?”


    我揮揮手咬牙說著“玩你個頭”,而他搖著頭摸著自己的頭說:“那不行,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可亂!你換個部位玩,我身上,除了這顆腦袋,其他地方,你隨便玩。”


    我直接氣得沒話說。


    而他笑眯眯說下去:“別看這裏是洞穴,信號居然特別好,你這裏最好,我啊,就在你這裏不打算走了,反正你也不睡覺,你難受,睡不著,我在這裏你不介意吧,嗯,我知道你不介意!”


    他自說自話,宛若無賴。


    “我介意!”我喊著,心裏著急,他這還想賴著不走了怎麽地?可是他搖搖頭道:“介意也沒用,正好你快大姨媽了,我照顧你啊。我知道,你那幾天很痛的。”


    的確是很痛的,其實,我在林澤淵的那幾天正也是那段日子,被他照顧的記憶浮上心頭,我心中又難受起來,沈煊赫似乎發現了,不說了,而當夜,我腹痛的厲害,死去活來。可這家夥還在玩遊戲。


    “喂!”


    我伸出腳踢他。


    “嗯?”


    他回頭看我。


    我捂著肚子道——


    “你不是說要照顧我!”


    他這才一拍腦袋:“哦,忘了,我這就去給你熬薑湯。”


    他說著扭頭去了,我這時候心裏舒服了點,但是隨即又煩躁起來。


    當然是叨擾我數日的遊戲以及裏頭女人煩死人不償命的語音——


    “沈哥哥你怎麽死了呀?沒事,我給你奶!”


    奶你媽個頭。


    我心裏罵著,厭的很,可是別人不在,亂動別人的電腦是不禮貌的,所以我也隻是煩了一下,擰眉繼續忍著。


    沈煊赫很快回來了,“你沒動我號上的美眉吧?”


    “去你大爺的美眉,吵死老子了!”


    說著,翻了個身,而他嘿嘿笑著,繼續玩去,一麵玩一麵又道:“這你就不懂了,現在都流行網戀,不過呢……其實我在遊戲裏告訴他們我是女的,我在替你玩。”


    “我不需要,你愛找妹子找去,別吵我睡覺就行!”


    “哎,誰讓你不爭氣,你要是趕緊好起來,我也不需要看著你了。你知道的,我有店鋪的,但是我又跟他們說好了,一定讓你振作,我呢,又怕無聊,所以就把遊戲帶來了!”


    “盯著我,就是你讓我振作的辦法?”


    “是!”


    “哼,怕是一輩子都沒有用。”


    “那咱們走著瞧好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半天,我懶得理他,肚子痛的厲害,抱被子倒下去,但是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不舒服了,因為我聞到了薑湯的味道。


    其實,我這個損友也不是特別的損,很久之前,在學院的時候,我每次大姨媽都是他給我煮薑湯,他給我帶紅糖還有熱水袋,可是現在——


    “啊……哈哈哈……”


    “哇——爆裝備了耶!”


    “媽的,這個裝備真垃圾,手真黑!”


    “……”


    語音又開始了,聽著那些,加上肚子痛,真的是人生一大氣事兒。


    偏偏的,還不能發作,說好的,忍著呐!


    我知道他就是想讓我發作!


    我才不上當!


    我準備出去走走,上衛生間該幹嘛幹嘛,卻是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忽然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吸——”


    “吸——吸——”


    嗅了嗅,再嗅了嗅,我猛然意識到什麽,快速的順著味道走過去……果不然的,外頭薑湯都熬幹了,黑糊在鍋裏,在焦味和黑煙不斷的冒出來的時候,我注視著那薑,就在那一刻,忽然崩了。


    腦海裏頭,林澤淵喂我喝湯和現在口口聲聲說照顧我安慰我的沈煊赫——


    “全他媽的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都是!”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發作了,一腳把那薑湯踢飛的時候,我看著那邊四分五裂的砂鍋,然後,感覺那就像是……我四分五裂的心!


    那一刻,終於就蹲下來,放生的哭了出來。


    “假的……都是假的……”


    “全都是騙我的。”


    林澤淵是騙我的,他說他不會丟下我,可後來他卻說他不認識我;


    沈煊赫說照顧我,可是他卻把薑湯都熬糊了!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在大事麵前,大挫折麵前,大磨難麵前,從不認輸,抗壓能力一級棒,可是,擊潰人心的從來不是大事,而是一件小事,或者一件件小事——


    “喂……你幹嘛啊!”


    沈煊赫來了,他拍著我的時候,我一把將他的手打開,“滾開!”


    我說的時候,站起來,又狠狠的一拳打過去:“你這個騙子!”


    他眸色一冽,快速躲開的同時,笑:“怎麽騙你了?”


    我不想說話,我隻想把我的心口、把我這段時間所有所有的憤怒都……打出去!


    “我恨你!”


    我說的是林澤淵,並不是沈煊赫。


    沈煊赫抿唇,擰眉,也不說話了,隻是勾一勾手指頭,我便再不抑製的衝了上去,打!


    拳腳來往間,每一拳每一腳,都仿佛把這段時間的愛啊恨啊,怨啊怒啊,委屈和不甘都從身體裏,打出來!


    當然,也有的或化作淚,或化作汗水。


    而最終,龍骨鎖和無風傘也都拿出來。


    沈煊赫功夫不比我差,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我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到我精疲力盡的倒下來,倒在地上,眼睛還是睜著,可是已經沒有那勞什子的貓尿淚了,隻有滿臉的汗水和粗喘,還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呼——”


    “呼——”


    “呼——”


    疲累蔓延全身,粗喘間,我看到沈煊赫風雅全無的坐在地上。


    他的臉被我抽打了一鞭子,嘴角掛著彩,掛著笑看我,“嗬……”


    他笑,沒說話,但是我們心照不宣。


    我也笑,因為看到那些本不該有的情愛埋葬在穀底,然後從墓碑上,化出一縷青煙,飛上九霄雲外。


    轉眼,風一吹,青煙也無影無蹤。


    “果然……還是敗給你,你懂我。”


    “還行吧!”


    他一揚下巴,這次直接躺下來,四腳朝天的,伸了個懶腰——


    “好久沒跟人這麽打過了,挺舒服。”


    我望著他,望著我這個損友。


    不得不說,有一個很了解自己的得損友是很幸福的事情,或許,他不能讓我高興,但是他能讓我發泄出來。而發泄出來以後,我就會高興!


    唉,他還是做到了,把我的低穀期加速緩和完畢……


    不由得再瞥他一眼,他正好也扭頭看我,“現在是不是哪裏哪裏都舒服?”


    那一刻,沈煊赫聲音柔和,眼睛亮起的樣子,讓我微微一怔,然後忽然意識到——


    也許林澤淵的眼睛並不會發光,我所看到的光,是我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是因為我愛他,我給他的愛,在閃閃發光。


    總而言之,那是我自己的光,根本不是他。


    沈煊赫這時候,一偏腦袋一挑眉的:“嗯?還不舒服?”


    我這回過神,一笑一點頭,應的同時也躺下,扭頭與他平時:“我現在舒服,可舒服了……走吧!咱們喝酒去!如果……你還起得來!”


    我說的時候,自己已經一躍而起了,他笑一聲,“小瞧我。”


    說完,也一個鯉魚打挺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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