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是要殺我的。


    他這一匕首真要紮下來,到我後脖頸,我絕對立馬嗝屁。


    想到這一點,我覺得五髒六腑都氣炸了。


    難不成,他是騙我的?


    難道剛剛都是演戲嗎?


    躲避一個普通人的進攻,輕而易舉。


    一個快速躲閃,他的匕首擦著我的耳朵邊落空同時,越過我肩膀的手也被我抓住,這次,十成的力氣折下去,我下了狠手,直接聽到他骨頭“哢嚓”的一聲響,斷裂!


    “嗷啊——”手臂的斷骨聲音就在耳旁,慘叫就在身後,但還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行走江湖,被騙是常事,我不怕被騙,我隻是生氣,我他娘的剛信了他,放他一馬,他就要殺我。


    這是典型的農夫與蛇啊!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別怪爺爺我下手黑了!”我正一肚子的火氣沒地兒撒呢,一扭頭,在他驚恐又害怕的目光下,我狠狠地一腳踹過去他的臉頰,登時空中就飛出來幾顆牙,看他呈拋物線直接飛起,滿嘴血沫子都在半空飛出來,我快步躲閃開,免得濺了一身髒血!


    前腳躲開,後腳我看見他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塵土四起。


    我還不解氣,還想再揍他!


    揍的他至少三個月下不了床的那種!


    卻是當我走回去把他拎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脊背一寒,在汗毛豎起來的同時,本能又快速的朝旁側一躲,隨後——


    “砰!”


    子彈的速度早超越音速,是以,先有子彈,後有槍聲響,也因此,不少人會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幹掉,死都不知道怎麽死。還好!我從小就被培養的反應異常迅速。不然的話,王剛的現在,就是我的下場!


    就在我躲避以後,子彈剛好穿透他的腦殼,他掙紮都沒得,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什麽人背後下黑手!”我躲在破水缸旁邊說的時候,想過可能是王剛的同夥,但是我又覺得不像,這個同夥可比他厲害多了,都能讓我感覺到毛骨悚然。院子門口,並無聲音,但是,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


    “砰砰砰!”


    “劈裏啪啦……”


    “嘩啦啦……”


    槍聲直接來了三次,直打得我周圍東西盡數碎裂。眼看著無處可藏,我不得不拿出了無風傘。


    “你是縮頭烏龜麽,隻敢暗處放冷槍!”我說著,那人依舊不出來,還是打著,看那家夥光達槍不露頭,我其實並不懼怕,我有無風傘啊。撐著無風傘,我一路朝槍口的地方貓走,我要抓他,說不定是條更大的魚!可我絕不曾想到的是,就在我隻顧著前方火力時,後方,忽然傳來毛骨悚然的感覺,而這次,還不等我有所動作,後方近距離打來了一槍——強力麻醉槍!


    我在槍打來的那瞬間有揮傘過去的,可是,前頭也有火力,我得擋完前頭才去後頭,所以,動作就差了那麽一點,我眼睜睜看著那麻醉槍擦過傘葉邊緣,打入我的身體。


    “呃嗯……”悶哼了一聲,我隻來得及回頭,看到一頂高黑色的禮帽和白麵具,下一秒,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嘩啦啦……”


    等再有意識的時候,冰水潑了我一頭一臉。


    “噗——咳咳咳咳!”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又因為不慎嗆著了水,劇烈咳嗽起來。咳嗽完,喘息中,緩緩地睜開眼,環顧四周一圈,心下一沉,甚至身體都有些本能的發抖,因為在我的周圍是石牆青磚砌成的墓室,而我所在的圓台應該是類似於之前放棺槨的高台。


    我被綁在這圓台的十字架上,從我的角度往下看,圓台邊兒布滿了各個年齡段的男人女人,人之外,墓牆上,則是各種各樣我在學院看過的盜墓工具,這群人是盜墓賊!惡臭的泥土味道以及那些人中幾個臉上和王剛差不多的蜈蚣疤,終於讓我幡然醒悟,記起來了,那是我三哥家的特製機關箭羽。


    那箭尖帶有倒刺,傷者會一輩子留下蜈蚣痕跡。


    “王剛……是盜墓賊!”我怎麽也沒想到我第一次接觸到活的盜墓賊居然是這樣的情況,都說盜墓賊是極為狡猾擅長撒謊的,果不其然,還尼瑪的為了姥姥,我去他姥姥的!


    氣死我了!


    可氣,也是沒用的。


    現在我可能必死無疑了。


    目光再環顧到我麵前,我看到了那個戴著白色麵具,黑色禮帽的男人,就是他把我打昏迷而他手中現在同時拿著的無風傘和縛龍索。


    我驚呆了,這東西可是我丟在李家墓的:“縛龍索!你怎麽拿到的!”


    他並不回答,隻問我:“說吧,你還知道哪些墓。”


    他說的時候手反轉,我看到他手上的蜈蚣疤痕,心髒狠狠地一沉,不在乎我那傳家寶,我隻關心一件事——


    “我三哥呢!呃啊!”


    我的話音還沒落,那家夥就狠狠地一龍索抽打了過來!我猝不及防被抽到了臉頰脖頸,火辣辣的痛裏還帶著酸楚,我咬著牙,這下有些慌了,因為我這縛龍索跟無風傘是一樣的材質,都是極重的,這家夥拿著一點都不費力氣,怕也是盜墓者中的翹楚。看來……我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


    不管血從嘴角落下,我抬起頭,繼續瞪著那個禮帽麵具男——


    “回答我,我三哥呢!”


    “啪!”


    “啪啪啪——”


    那家夥並不打算回答我,反而不斷的抽打我,我知道他抽打的目的是什麽,他想要我嘴裏的墓圖,可是,怎麽可能?我從小就是被虐大的!才不怕他的打,隻是……我還真沒被縛龍索打過。縛龍索打的都是骨,我這次不死也要廢半條命下去。


    當然,我覺得我死定了。


    早知道我就不跑了……我現在有些後悔了,再回想那句“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感覺自己和唐恭如好像有些孽緣。


    前麵還在抽打,伴隨他的抽打,我是始終一聲不吭,倒是台下的盜墓賊們全部雀躍起來,跳著,歡呼著,宛若妖魔——


    “嗷嗷~唔~”


    “打得好!!”


    “打死他!打死他!”


    他們歡呼著,我結結實實的挨著,到後來他停下,才忍不住一兩聲悶哼又咬緊了牙關,把悶哼咽下去,死死的盯著那白麵具上的黑洞,那是他的眼睛——


    “告訴我,我……三……哥……在……呃!”


    “啪!”


    這一下,縛龍索,直接鎖住了我的喉嚨,我說不出話來,隻能睜著眼睛,呼吸著腥臭的泥土味道空氣。


    這個時候腦子裏混沌也清醒,很詭異的情緒縈繞在我的身心,混沌是關於我的前半生,感覺我還沒做什麽事兒呢,就要嗝屁。


    可我又清醒的知道,我不怕死的。


    任何守墓人隻要入了這盜墓賊的窩點,就做好必死的打算,根本沒打算活著出去!


    他似乎看出來了我的必死決心,那鎖在我喉嚨的縛龍索越來越緊,到我一點氣兒都吸不到的時候,忽然看到那白麵具男手上的鐲子時,我確定……我三哥是沒有了,因為,那是我三哥的傳家寶。


    看來,我也要死了。人都說,人死前會看到最想看到的人,或者……這一生,走馬燈一樣的過去。而我,伴隨著窒息的感覺,我的腦海裏開始浮現上一次窒息的場景,那是,林澤淵在水下親吻我。


    忽的,我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了,可是……我又能怎樣呢?


    強中自有強中手,我完全動不了,這群盜墓者,我如果還能活著一定殺了他們!


    他們也在想殺了我,甚至還唱起來——


    “東風吹,戰鼓擂,找到守墓人,還怕誰?


    道墓圖,饒不死,狗賊守墓人,怕個錘!”


    “東風吹,戰鼓擂,找到守墓人,還怕誰?


    道墓圖,饒不死,殺死守墓人,怕個錘!”


    “……”


    從小噩夢一樣縈繞在耳邊的順口溜從台下的盜墓者嘴裏如雷貫耳,讓我記起我那些年被虐的各種慘象,忽然有一瞬間,覺得命運很不公平。


    憑什麽?我生下來就要是守墓人!


    憑什麽?我就不能選擇過正常的生活?過我想要的生活……


    人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我並非想要這樣的生活,我寧可當個普通人。


    最後意識混沌著,隻有一句句盜墓者的嘶吼在耳旁——


    “殺了她!殺了她!”


    “守墓人!該死!該殺!”


    “殺殺殺!”


    該死?難道盜墓者就不該死麽?掘墓的垃圾!我心中想著,卻不料下一秒像是被萬箭穿心,因為台下說——


    “老大,守墓人殺了我的妻兒!讓我一刀插在這狗r的心髒上!”


    “老大!我的愛人死在墳墓裏,讓我來殺他……”


    “我的兒子才十八歲就死在墳墓裏了!讓我來!”


    “我來……我從小就沒了父親,都是守墓人害得!”


    這都說人死的時候,聽覺是最後消失的,聽著這些話,我覺得很無奈,而脖子上的縛龍索在這時候忽然開了——


    “呃嗯!咳咳咳……”


    身體的求生本能讓我咳嗽著,在視線一點點恢複的時候,在他們一句句控訴的時候忽然覺得三分愧疚?


    “該死的守墓者!”


    “老大!讓我來!”


    “我來!”


    在那萬人齊呼裏,那黑禮帽白麵具的男人似乎在挑選人,而他轉身後,我看著那些人,忽然有種自己罪大惡極的感覺,是我害了他們嗎?


    “不,不對!少他媽的給自己洗白,誰讓你們去盜墓?這本就是犯法的事情!”


    我恢複些微力氣就大喊著,給自己正了名,才覺得舒服痛快。


    卻不料想他們居然說——


    “即便是犯法,抓我們也是警察國家的事兒,你們算什麽東西!”


    “死人,人都死了,還不能讓我們這些窮苦人發財嗎?”


    “那些能花的起大價錢造墓的,哪個不是殺了萬千屍骨造成的大墓!”


    “別跟他解釋,殺了他!”


    “還我老公!”


    “還我兒子!我要殺了你!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肉!”


    “……”


    轟!


    陌生盜墓者的話把我的前半生忽然打入懷疑裏。


    是啊,國有國法,盜墓者也有警察去抓。


    那我們是什麽?


    我們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麽?那瞬間,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可能是縛龍索打的傷深入骨髓,才剛剛發作。


    我有些意識昏沉,在那最後的意識也快消散時,我聽到劃破長空的兩聲極為響亮的——


    “咻——咻——”


    “啪!”“啪!”


    “呃嗯!哼!”


    “什麽人!”


    “啊——”


    亂七八糟的聲音裏,我隱約間,好像看到黑禮帽白麵的男人被打了?


    他倒在一邊,我的縛龍索和無風傘都落在地上。


    而那瞬間,我像在黑暗中的看到了一點光亮。


    有人來救我了,想著的時候,眼睛卻閉上,被縛龍索所打的傷,從骨子裏蔓延讓我透不過氣來,而這時候,身體被誰抱起來,一股涼涼的感覺從我的鼻尖開始蔓延到心肺,那瞬間忽然就有了大口大口的呼吸欲/望——


    擋泥土腥氣傳入我的心肺,我不再嫌棄,盡量的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感受著眼前從黑到花灰,然後逐漸亮白起來,可是當我抬起頭時,看著那個抱著我的男人……


    說實話,我還是混沌,我看不清楚他是誰,睜開眼也隻是覺得渾身皮肉劇痛無比。


    哎,那終究是縛龍索,我家傳寶物,打得我是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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