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57:離開薄霧帶著晨露沾濕衣裝,廊簷下花枝低垂,露珠順著花瓣蜿蜒滴落,在離去的腳步聲中緩緩暈散。


    天光還未亮起的城市似乎還在沉睡之中,厚重雲層籠罩在頭頂,更顯城市森林無比的蕭條。


    宋瑤從沒想過自己會再一次離開這座城市,盡管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但當那道斑駁的古城牆真正消失於視野時,內心深處還是不可抑製的湧上一股強烈悲傷。


    旁人無法理解宋瑤的感受,沒人明白這座荒城對於宋瑤的非凡意義。環島、酒吧、慈恩園……腳步漸遠,此去經年。


    宋酒看在眼裏,幾番想要勸慰,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輕輕握住了姐姐冰涼的手,與她並肩,希望她可以明白,仍有人在她身邊。


    宋瑤感受到手心的溫度,眼瞼低垂,溫柔一笑,深深吸了口氣,吐盡胸中鬱結,在心底默念一聲‘再見’,收回了萬千留戀的目光,挽著路茜大步走向了隊伍前方。


    宋酒啞然一笑,摸了摸傷手,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墜在隊尾,和吳文濤討了一根煙抽。


    吳文濤這個光杆司令倒是看得開,懷裏抱著槍,掏出防風火機給他點上,挑了挑眉毛,問道:“有事?”


    “沒,挺悶的。”宋酒叼上煙,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想感慨兩句來著,不過沒能說出口。


    他前邊是焦子謙和應豆豆,倆人確定了關係,人前人後也不再遮掩羞澀,從出門就這麽手牽著手,時不時相互耳語幾句,氣氛雖然凝重,但能看出彼此間的目光裏,都存在著格格不入卻又令人欣喜的甜蜜。


    從前,焦子謙是他身邊的一號話癆,不管趕路還是逃命,哪怕情勢再危急,那張嘴是堵不住的,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話可說,就算根本沒人聽,他也能說的自得其樂,津津有味。


    後來,又多了一個林道長,真真是相見恨晚、難逢敵手,兩個移動嘴炮台超長待機,各種有的沒的從他倆嘴裏蹦出來,簡直就像說相聲一樣,你可以嫌煩,但卻無法控製自己一不小心被某句渾話逗樂。


    團隊裏需要這樣的人,他們可以讓荊棘滿布的長路變得鳥語花香,可以在暴雨傾盆中豎起一把遮蔽陰寒的傘。


    如今,林道長不在了,焦子謙有了專屬聽眾。宋酒曾經被兩人吵得耳根子生繭,恨不能剪掉他倆的舌頭,而今天,他卻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孤獨。


    一直以為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現在看來,其中確實有著自欺欺人的成分。


    兩個話簍子各歸其位,膩歪在身邊的小丫頭和辛夢凡化作雲影,可以安心依仗的劉焱先行一步,隻剩下洛宇仍然固執的走在前方,用雙眼和鋒刃為他披荊斬棘。


    “看路,往前走。”吳文濤冷不丁迸出一句話,吐掉煙蒂幹笑兩聲,略有深意的搖了搖頭。


    宋酒心中一動,旋即釋懷一笑。……午後,隊伍在城外一間彩鋼廠停下歇腳,古城輪廓已經消失不見,麗日當空,白雲皚皚,一片澄澈蔚藍。


    金博的幾個手下進入彩鋼廠探路,其餘人在路邊卸下行囊,看著通往遠處的破舊公路,神情恍惚,欲言又止。


    “安全,不過沒啥有用的。”幾個青年原路折返,將荒廢彩鋼廠的情況轉述給眾人。


    “到裏邊歇會兒,吃點兒東西,可以在附近找找車。”吳文濤適時出聲,招呼那些疲累的後勤女眷進入廠房,其他幾個頭目都有些心不在焉,唯獨這個光杆司令仍然保持著一貫的處事原則。


    這種小型廠房遍及大小城市的荒郊野外,占地麵積都不小,從裏到外透出一股陳舊破落的氣息。


    廠房內部有兩個加工車間,圍牆一側是簡陋的彩鋼住房,空地野草瘋長,大門洞開著,地麵還能看出輪胎碾壓過的車轍。


    一眾人沒有進入加工車間,徑直在靠近大門的位置清理出一片空地,行囊集中在一起,幾個手腳利索的青年拆掉門邊廢棄的狗舍,簡單堆起一個爐灶,就地取材,拔回來簇簇野草,點上火,扣上去一口行軍鍋。


    這些玩意兒都是出城前搜羅的,正如宋酒之前所想,吃喝總能解決,這麽多有手有腳的大活人,想被餓死也挺難的。


    廠裏有自來水管道,吳文濤過去捯飭了一陣,很是失望的折返了回來,顯然這條管道也在城市用網之中,一廢俱廢,完全就是個引人垂涎的擺設。


    好在離開寺廟前帶足了清水,短時間內還夠一撥人消耗。習慣了環島大鍋飯,猛地又回到風餐露宿,還真有點兒別扭。


    簡易灶台很結實,幹草一點就著,小青年在下邊猛裏扇風,沒多會兒,鍋裏的水就開始咕嘟咕嘟冒泡。


    廚娘佳從背囊裏取出一些單兵幹糧,這玩意兒都是吳文濤搶回來的製式口糧,高蛋白、高營養,就是味道口感不怎麽樣。


    磚頭塊一樣的壓縮食物被扔進鍋裏,攪和了一陣,變成了漿糊一樣的東西,色香味要啥沒啥。


    逃難不比在家,所有人都是輕裝上陣,最大限度攜帶食物和清水,虧得廚娘佳心細,或者說職業習慣作祟,包裏居然還暗藏了一大把不鏽鋼勺子。


    一幫人排排坐領勺子,分批圍到大鍋跟前舀食吃,像極了飼養場那些嗷嗷待哺的豬崽子。


    沒有話嘮選手,隊伍氣氛依舊沉悶,劫後餘生的這頓飯吃起來索然無味,最後還剩下大半鍋。


    廚娘佳作為管嘴的,對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這幫人飲食習慣已經有了規律,長路征程剛剛開始,肚子裏還有油水,暫時對食物的依賴並不怎麽強。


    “九九,吃藥。”洛宇端著水壺和藥片走了過來,鍾醫生的醫藥箱不是百寶箱,這種萬金油消炎藥也沒剩太多,已經根據傷員的數量和情況安排了配額。


    吃完痊愈那最好,如果半路吃沒了,那也隻能挨著。宋酒接過藥片幹嚼下肚,把水壺遞給了洛宇,不知怎地,看著姑娘發鬢細密的汗珠,宋酒倏地有些心疼。


    腦子裏沒由來想起宋瑤那時的玩笑話,


    “你怎麽什麽事都讓弟媳做啊”……還真是,大大小小,事無巨細,以前自己怎麽都好像習慣了一樣呢。


    “看什麽?”洛宇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別扭,不自然的挪開了眼神。


    “沒事,你也休息會兒。”宋酒幹笑兩聲,撩開那縷掛在側臉的發絲,輕聲道:“辛苦你了。”洛宇表情更是古怪,煞有其事的摸了摸宋酒腦門兒:“你沒事吧?”


    “……”宋酒一陣無語,關心一下你而已,至於這樣嘛。吳文濤盤腿坐在一邊兒哈哈楞笑,沒來及吸進去的煙從鼻孔噴了出來,嗆得自己咳嗽了半天。


    宋酒瞪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宋瑤幾人走了過來。


    “發燒了?”宋瑤關切道。


    “沒有!”宋酒泄氣了,看來這暖男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好容易心弦鬆動,想體貼體貼自己僅剩的心腹,誰料洛宇壓根不吃這一套。


    洛宇莞爾一笑,起身離開人堆,打算趁著閑暇去眯一會兒,昨晚幾乎一宿沒合眼,鬆懈下來倒有些犯困。


    吳文濤莫名其妙樂了一陣子,碾滅煙頭,把最後半盒煙丟給了宋酒,道:“沒煙了,這點兒省著抽。”


    “嗯?”


    “老子要戒煙。”吳文濤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前丟給宋酒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眨眨眼,低聲道:“你小子跟我一樣,適合打光棍,別禍害姑娘了。”


    “滾犢子。”宋酒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我他媽關心自己人而已,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宋瑤和路茜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倆人在打什麽啞謎,坐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隊伍現在這樣不行,士氣太低了,你想想辦法。”


    “我?”宋酒拿起一根煙湊在鼻子下嗅了嗅,無奈道:“我沒辦法。”


    “你以前帶的那幫手下不都挺血性的嘛。”路茜端著水壺坐在一邊,苦惱道:“你看看,就這種狀態,別說出海了,能不能堅持到舟山都不一定。”


    “我們那是一刀一命砍出來的勁兒,現在都好容易撿條命,沒散夥兒都是奇跡,還能指望嗷嗷叫?”宋酒一臉奇怪,不曉得這倆姐姐是怎麽個意思,都是亂世混跡好幾年的老油條,這種事情難道還不明白?


    “所以才讓你想辦法啊。”宋瑤擰住他耳朵轉了一圈,氣道:“臭小子,跟我說話還敢不耐煩了?”


    “別別別。”宋酒吃痛,急忙告饒,更是一頭霧水。早上還都愁雲慘淡的樣子,怎地吃了一鍋豬食之後都轉性了?


    幹糧裏摻了興奮劑?


    “說正經的,我和茜茜商量了,這些人得你來帶。”宋瑤鬆開手,指了指一圈歇腳的男女,道:“小金的人不用操心,關鍵咱們的人這麽下去會拖後腿的。”


    “我?我現在也是光杆司令一條啊。再說了,本來都是做後勤內務的,你也不能指望她們搖身一變都成黑寡婦啊。”宋酒心中疑竇更甚,怎麽聽著姐姐有點兒要強行甩鍋的意思?


    “跟你老實說吧。”宋瑤歎了口氣,正色道:“明哥欽點讓你接班,咱們現在雖然是殘兵敗將,但既然決定要重新開始,那必須要有個樣子,她們如何是一回事,你的狀態更是一回事。”


    “這又是從何說起?”宋酒完全蒙圈了,琢磨了半天,沒明白姐姐想表達的意思。


    沒等宋瑤繼續說,宋酒眼珠一轉,猛地想起了什麽,皺眉湊到她跟前,低聲問道:“你先給我老實交代,明哥是不是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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