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木門終於承受不住壓力被撕成了碎片,飛撲著衝進來的,是三名有著猩紅獸瞳的妖化人。


    趙扶搖輕倚在窗沿,清澈的鳳眸似憐憫似悲切地看著他們,喃喃自語:


    “妖劫至,人族怨。妖劫泯,鬼妖生……”


    忽然,窗口被一陣陰影籠罩,一隻巨大的鸞鳥張開了遮天羽翅,朝著龍泉鎮南方飛去。


    呼呼——


    “唧唧!”


    中間的猿形妖化人啼叫了一聲,甩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癲狂地朝著趙扶搖奔去。


    即便自己的身體基本等同於凡人,趙扶搖麵對妖化人的猛撲,清冷的風容從未出現過一絲變化,也不知到底是對生死看淡,還是漠不關心。


    猴妖起跑後,一旁的二號選手牛形妖化人,與三號選手豹形妖化人先後接踵,皆是以趕超一號選手的速度奔向依靠在窗沿的白裙仙子。


    趙扶搖歎息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黑袍少年時時刻刻對自己展露笑容的畫麵,玉手輕抬,緩緩閉上了眼睛。


    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抹紫色。


    ——


    “哈哈哈……你可讓我好找啊,龍玉門高徒。”


    巨鸞的羽翼遮天蔽日,讓原本就黑雲壓城的天空更是昏暗得好似無星之夜。


    其合翅時帶起的陣陣風浪,讓下方院子中呆滯的捕快險些沒能穩住身形,摔倒在地。


    許守靖看著卓鼎對自己露出了戲謔的表情,眼神漸冷,很不客氣地說道:


    “我現在趕時間,你識相點就不要攔我的路。”


    語罷,便抬腳朝著門口走去,就好像沒看到王二牛一樣,與之擦肩而過。


    “……”卓鼎。


    “……”王二牛。


    “……”散修等人。


    卓鼎人愣了好半天沒回過神,耳邊許守靖的的腳步聲都離開了,他才朝著王二牛一瞪眼:


    “你確定他隻是化水境?”


    “確定!仙長,我很確定!”王二牛不敢隱瞞,連連點頭:“那日他來俺家院子的時候,我看過了,他就是個化水境。”


    卓鼎聞言,心中更加不解了,你一個化水境,怎麽囂張的跟重霄境一樣?


    難不成……他就是許守靖?


    想到這兒,卓鼎心中一凜,如果這貨真是許守靖,他不但不能殺他,還要把他當個大爺一樣供著……


    就在卓鼎胡思亂想之時,下方的散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前一亮,旋即渾身氣勢大開:


    “許缺他一定是去找龍玉門求助了!隻要等到龍玉門增援到了,區區妖化,根本不成問題!”


    一旁的捕快跟寡婦狐耳娘瞪大了眼睛,都快聽傻了。


    你想通了就想通了唄,說出來幹嘛?!


    人家幕後主使還在呢……修仙把腦子修沒了?


    卓鼎眉頭一挑,敏銳地捕捉到了散修口中最為關鍵的信息。


    許缺?不是許守靖……


    那你一個小小的化水境憑什麽敢對我囂張?


    卓鼎怒氣上頭,衝著王二牛喊道:


    “追!這小子竟然敢無視我,今天我卓某人不把他皮扒了,老子名字倒著寫!”話音落下,便要驅動巨鸞起飛。


    散修見狀頓時急了,‘許缺’就是個化水境,跟自己半斤八兩,根本不可能是這個看不出修為的‘卓仙長’的對手。


    現在全村的希望都在‘許缺’身上了,要是他死了,誰去通知龍玉門啊?


    念及此處,散修也顧不上其他,靈氣匯聚於手,身側凝成了數十道肉眼看不清的氣劍,劍指在麵前一劃,頃刻間,氣劍一齊朝著空中的卓鼎飛去。


    “妖道!我跟你拚了!”


    卓鼎瞥了眼劃破長空的數十道氣劍,輕蔑地撇了撇嘴,寬大袖口一揮——


    嘭嘭嘭——


    半空中,氣劍像是撞上了一層肉眼不可見的空氣牆,還沒接觸到卓鼎,就已經四分五裂。


    散修心中一驚,剛才他已經用了快要有全體八成的靈氣,為的就是彌補境界上的差距,但沒想到自己傾盡全力,對這個妖道來說,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卓鼎急著去追虛晃了自己的‘許缺’,自然是沒工夫陪一個路人甲玩回合製。


    在擋下氣劍後,另一隻道袍的袖口一張,飛出了一隻靈力凝聚而成的不可視之手。


    透明的靈力手足足有兩輛馬車的大小,借助卓鼎揮手的慣性飛馳期間,在半空中握拳,便宛如一枚炮彈一樣,砸向完全無所防備的散修。


    散修看不見那隻靈力手,但修士對危險的本能預警,讓他下意識地把身旁的捕快與寡婦狐耳娘給推了出去。


    “閃開——啊!”


    轟——


    大地震顫,石磚地麵龜裂出了一個蜘蛛網般的裂痕。


    捕快與寡婦狐耳娘摔倒在地,忍著疼痛睜開眼睛時,發現剛才還好好的散修,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龜裂中心,似乎隻剩下了一口氣。


    “哼,這等微末的修為也敢與我卓某人作對,異想天開。”


    卓鼎不屑的掃了散修一眼,驅動巨鸞朝著許守靖離開的方向飛去。


    ——


    電光如巨蟒穿梭在雲海,濃煙般的黑雲揉碎,雨滴自天穹墜落。


    踏踏踏——


    一名黑袍少年奔跑在無人街道,他的速度很快,便如同黑影劈開了雨幕,腳下踏在水潭,濺起的汙水足足有兩尺高。


    那張俊秀似仙的臉龐,迎著大雨衝刷,眼神透露著滿滿的急切。


    許守靖一刻也不願意耽誤,每浪費一秒,趙扶搖就可能在危險之中多待一秒。


    搖搖……


    呼呼呼——


    一道颶風將傾斜的雨幕刮了個倒轉,許守靖後背處為數不多的幹燥部位也被雨水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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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守靖聽著耳畔的鳥啼,心中惱火之餘,腳下一個滑鏟停住了前衝的勢頭。


    他抬起頭,望著巨鸞上那個三番五次攔路的痞子,冷聲道:


    “我不殺你心裏不高興是吧?”


    “那是,不把老子殺了你還想走?”


    卓鼎戲謔一笑,沒把許守靖的話當做一回事,自從跟在‘王上’身邊,他最解壓的時刻,就是折磨戲耍那些比他境界要低的人。


    很顯然,此時的許守靖就是他的目標。


    “王二牛,‘許缺’就交給你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十個化水境也不是你的對手。”


    “是,卓仙長。”


    ……許缺?


    許守靖愣了下,他記得自己沒對卓鼎用小號自稱啊?這貨怎麽知道的?


    “啊啊啊啊——”


    王二牛爆嗬了一聲,黑炭一般的憨厚臉龐一滯,猩紅的眼瞳緊鎖在許守靖的身上。


    許守靖感受到背後洋溢的殺氣,也沒有回頭,經脈之中充溢的靈力匯聚於掌心,順勢就朝著身後拍去。


    “嗯?”卓鼎眉頭一皺,透明的靈氣……這是個什麽屬性?


    他的不可視之手雖然也是透明的,但靈氣可是實打實的木屬性靈氣,綠的。


    透明……是個什麽屬性?


    就在卓鼎思索期間,那抹透明的靈氣已經拍在王二牛身上,眨眼間,就沿著他的血管流淌在了五髒六腑。


    “噗——”


    王二牛噴出一口鮮血,壯實的身體成了弓字形,倒飛了出去,直至撞斷了臨街小店的梁柱才堪堪停止。


    這一震動,震塌了房簷,木板廢墟把王二牛的身軀掩埋。


    “怎麽可能……”


    卓鼎眼神愕然,王二牛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頂級妖身,靈氣雖然隻有化水境級別,但肉體強度卻能碾壓一大半的化水境修士。


    被一掌拍飛?這也太假了……


    許守靖拍出一掌後並未收手,而是凝神貫氣,靈氣匯集,架出了拳頭,正對著王二牛的方向。


    哐當——


    王二牛推翻身上的木屑爛板,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妖異的紅瞳帶著幾分獸性癲狂:


    “我要殺了你!”


    嘭——


    王二牛的腳下石階斷裂,他宛如一頭黑犛牛般的魁梧身軀,化為了一團黑影,朝著許守靖奔去。


    許守靖仔細聽著呼嘯而來的破空聲,早已準備好的拳頭捏緊、轉動,隨之一拳轟出。


    轟——


    王二牛瞳孔一縮,身體維持著擒抱的姿勢停在了途中。


    鮮血從他的後背噴發,心髒位置貫穿出了一隻染血拳頭,被打爛的心髒碎肉四散在地。


    許守靖嗅著鼻腔間傳蕩的鐵腥味,微蹙了下眉,宛如拔劍一般將拳頭拔出,朝著一旁甩了下上麵的血液。


    王二牛失去了支撐,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許守靖沒有理會王二牛的後續狀況,活動了下染血手腕,朝著隔岸觀火般的卓鼎走去。


    卓鼎坐在巨鸞背上,早就看傻了眼。


    這是個什麽怪胎?


    肉身強度居然能跟妖身比……


    卓鼎忽然感覺情況有那麽一絲不對,但當他看到許守靖不管倒地的王二牛,徑直朝自己走來時,原先的驚愕神情又轉為了玩味。


    他該不會以為,王二牛這就死了吧?


    妖,是那麽好殺的嗎?


    卓鼎瞥了眼靈氣開始自我修複身體的王二牛,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咕嚕…咕嚕…”


    王二牛不斷冒著血漿的胸口被綠色靈力包裹,心髒被開了個洞的位置,便如同藕斷絲連的場景,銜接起了數千條細不可查的血絲。


    當這些完全粘合時,王二牛的妖身就能再次複活。


    他與那些妖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身體是完完全全的妖身。


    別的妖化人死了也就死了,但隻要他的靈氣不斷,就能夠一直不停地修複身軀。


    沒錯,他就是一隻被注入了老大嬸心中王二牛的記憶的純血妖人。


    然而,卓鼎慢條斯理的表情很快就僵住了。


    許守靖前行的腳步忽然一頓,似乎是察覺到了背後的響聲,也沒有回頭,抬手打了個響指。


    啪——


    頃刻間,王二牛體內流淌不惜的綠色靈力清掃一空,整個妖化之身,便如同一個凡人一般。


    許守靖打完響指後,輕撫腰帶中間瓊玉閣的水晶,耀光一閃,一杆漆黑的重槍就出現在了手中。


    他仍然沒有回頭,手中重槍圓舞,單手持槍,朝著背後橫掃而過。


    唰——


    鋒銳的槍尖劃過王二牛的脖頸,一顆圓滾滾的頭顱被挑飛到了半空。


    幹淨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許守靖冷眼看著半空中僵著表情一動不動的卓鼎,開口道:


    “該你了。”


    卓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怎麽都沒想到劇本會是這樣的。


    他可是一個化水境!化水境啊!


    等下……


    “黑槍……化水境……還有莫名其妙截斷靈氣的能力……這不是王上說的那個……”卓鼎恍然醒悟,顫抖的指尖指著緩步前來的黑袍公子:“你……你你,你不是許缺!你是許守靖!”


    “我是許缺,也是許守靖,不過比較看情況。”


    卓鼎眼神一愣。


    許守靖腳步不停,眉頭往上挑了下:


    “一般出門吃飯忘帶錢,行俠仗義不留名,被我打的人問我是誰,姑娘向我表白但我想婉拒的時候,我叫許缺。”


    “……”


    卓鼎這下徹底慌了,他還清楚地記得,王上曾說自己不一定打得過他。


    王上從來不會無故放矢,他都這麽說了,說明基本錯不了了。


    即便他隻是一個化水境,比自己整整低了一個大境界。


    低了一個大境界……?


    卓鼎猛然清醒,化水境還沒辦法以氣禦劍,他完全可以飛到空中跑路啊!


    “快!快飛……”他連忙拍打著胯下巨鸞。


    轟——


    一道手臂粗的裂痕自地麵裂開,巨鸞才剛剛扇動了兩下翅膀,那鷹鉤般的利爪就因為裂縫而陷入了地麵。


    卓鼎人懵了下,順著裂縫看去,發現裂縫的盡頭,許守靖腳下的地麵被踩塌了半尺之深。


    這是什麽東西啊……


    卓鼎都快哭了,也顧不得繼續騎這拉風的巨鸞,隨手掏出一把銀劍,綠色靈力運轉,就要飛到高空。


    轟——


    地麵再次發出一道震顫,四周的建築便如同被拆遷了一樣,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卓鼎眼前一陣恍惚,那名黑袍公子就如同在原地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再出現時,已經在眼前拿著那杆漆黑重槍砸過來。


    “不!不要!”


    卓鼎閉眼一咬牙,綠色靈力凝聚為一個綠色圓形法盾,想要以此來對抗許守靖的重槍。


    哢嚓——


    然而,那綠色法盾在神淨罰天的麵前,便如同紙糊一樣,沒有半分阻隔的貫穿了過去。


    轟——


    卓鼎被轟落至石磚廢墟,他雙手按地想要起身,半途卻又一隻腳給壓了回去。


    他用力掙紮了幾下,卻發現那隻腳就如同一座通天山嶽一般壓在身上,根本移不動分毫。


    鏘——


    漆黑的槍尖戳破了他脖頸的皮膚,感受著那一抹陰涼,卓鼎身體一僵,徹底不敢動了,顫抖著抬起頭,剛好對上了一雙冷徹心扉的桃花眼。


    許守靖控製槍尖深入了半寸,冷聲道:“時間有限,我問,你說。如果你不說,我現在就讓你脖子分家,懂?”


    卓鼎喉結蠕動,想要點頭,卻又忌憚那杆長槍,隻得小聲喘道:“如果我說……你會放了我嗎?”


    “我會考慮。”許守靖很滿意他現在的恐懼,略微思索了片刻:“你那個‘王上’是什麽人?”


    卓鼎不敢輕舉妄動,可沒想到許守靖一上來就問這麽硬核的問題,忍不住渾身一顫,臉上滿是驚恐。


    “你說不說!”許守靖對重槍使了幾分力。


    “說!說!我全都說!”卓鼎糾結萬分,感受著脖頸劍的槍刃在緩緩磨動,他一咬牙,顫聲道:


    “王上是什麽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天南洲遇到他的,因為一些事情被他逮到了,隻能為他賣命,我其實也不想的,我都是被裹挾的!”


    “說重點。”許守靖不耐煩地提了下槍。


    “啊……哦,我說重點……你冷靜,我說重點……”卓鼎長舒了口氣,一邊回想,出聲道:“我隻知道王上所在的組織叫做‘終焉教’,具體是幹什麽的我也不知道……


    我沒去過本部,但從一些人能看出,終焉教秩序森嚴,等級分明……而且……而且還有一個‘超越仙凡,不可泯滅’的口號…”


    超越仙凡,不可泯滅……


    許守靖眼神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了仇繼說這句話時,那副狂熱的模樣。


    可這些跟妖化大璃有什麽關係?


    許守靖很煩躁,他總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從那些片段記憶中想到了答案,偏偏現在腦海中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有其他的沒有?”他冷聲道。


    “沒……沒了,我真的隻是個外圍成員,王上人在南楚給我下指令,讓我幹什麽我幹什麽。”卓鼎縮著脖子搖了搖頭:“我都是被命令的……你剛才說了會放過我的。”


    許守靖麵無表情,緩緩抬起了神淨罰天。


    感受到脖頸間的那抹冰涼漸漸離去,卓鼎鬆了口氣。


    “噗——”


    黑光如電,一閃而過。


    卓鼎脖頸漸漸出現了一道細密的血痕,血珠順著血痕往外冒,他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顫抖著指向冷眼揮槍的許守靖,想要說句“你不守信用”,但卻因為血液塞住喉管的緣故,隻能做出一個“你”的口型。


    噗通——


    許守靖看著卓鼎倒下,朝著身旁甩掉槍尖的血液,順手收回了瓊玉閣,便轉身離開。


    “我隻是說會考慮……我考慮的結果是,你害了那麽多人,我認為你應該用死賠罪。”


    ——


    在解決掉卓鼎後,許守靖就沒有再讓自己的步法停頓半分。


    搖搖……


    許守靖咬著牙,暗罵自己又多管閑事了,如果不去救那個狐耳娘,說不定自己現在已經到了搖搖的身邊。


    可不救……看著那樣一個無辜的人死去,心中能安嗎?


    許守靖搖了搖頭,想要否定這點,但又馬上開始罵自己蠢。


    九洲之大,遠不是前世那點陸地麵積可以相提並論的。


    就算是現在,恐怕也有無數無辜的生命在九洲的某個角落含冤死去。


    我救不了所有人,為什麽要執著於救別人?蠢嗎?


    許守靖之前隻是覺得弑龍人為了蒼生而戰,這樣的俠之大者,正是他前世無數次仰望過,便如同故事中主角一樣的存在。


    我想成為弑龍人那樣的人?所以才去多管閑事,行俠仗義?


    那為什麽現在卻又後悔救了她們?


    許守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有著十分清晰的目標,但此刻又忽然茫然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


    所以……他暫時放棄了思考。


    總之,先跑到搖搖那邊就好了。


    龍泉鎮南街距離趙扶搖所在的客棧,並不是多遠,甚至以許守靖的身體能力來說,這點路簡直不要太近。


    大雨迅疾而繁密,一道黑影擊穿了朦朧的雨幕,在半空留下了一個持續了數秒的大洞。


    在速度的加持,雨滴迎麵打在臉上,就像是數萬跟銀針刺入皮膚一般生疼。


    即便如此,許守靖也不敢降低自己的速度,但他總覺得,無論自己怎麽不停前進,腳下道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斷向前延伸。


    這短短的距離,好似天塹,永遠看不到盡頭。


    許守靖一時間心中有些崩潰,想要轉一下彎,但卻因為衝刺速度過快,加上雨天地滑,身體一個踉蹌翻倒,就這樣向前滑了出去。


    一連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許守靖趴在地上,一根手指無意識的指向前方,剛才一直忍耐著的迷茫與自責一口氣湧了上來。


    “趙扶搖……”許守靖聲音嘶啞的喊道。


    趙扶搖不喜歡言語,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甚至這次龍泉鎮事件也一直聲稱“這是你的曆練”,不願意開口指點一二。


    她冷漠嗎?並不是。


    許守靖很清楚,趙扶搖時刻在擔心著自己,麵對他的親熱舉動,也從未有過抗拒,他想要修煉的時候,趙扶搖即便身體有恙,也從來沒有拒絕過。


    她總是那樣一聲不吭的默默迎合自己。


    可我呢?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卻在想著救別人。


    許守靖很不願意去想,也不敢想那個很可能已經變為現實的殘酷結果。


    現在都已經過了這麽久,妖化人早就把龍泉鎮中心區域給侵占的差不多了,凡人體質的趙扶搖能躲過他們的魔爪嗎?


    到時候,自己看到的會是紅眼獸娘化的趙扶搖?


    還是沐浴在血河中,死不瞑目的趙扶搖?


    滴答——


    傾盆暴雨被阻隔,許守靖心感疑惑,緩緩抬起了頭,隨後他瞳孔一縮,瞪大了眼睛。


    白衣仙裙,出塵若仙,那雙孤高的鳳眸透露著幾分疑惑,蛾眉輕蹙,她說:


    “你在幹什麽?”


    許守靖咽了口氣,確定趙扶搖沒有變成獸耳娘後,頓時鬆了口氣,旋即心頭一陣火熱。


    他一個彈射起步站了起來,沒等趙扶搖有所反應,就把眼前女人豐神綽約的身段兒糅進懷裏,捧著那張平淡中帶著幾分不解的臉蛋兒,低下了頭。


    “等下……你姐唔……”


    許守靖比前幾天索取的更加熱烈,失而複得欣喜讓他滿心隻有占有這一種情緒。


    奇怪的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趙扶搖不像是平常一樣象征性的推搡,而是真的有些抗拒。


    許守靖不想勉強搖搖,最後品嚐了一番就鬆開了口,略顯疑惑的看著她:


    “怎麽了?”


    趙扶搖寡淡的鳳眸中透出幾分無奈,朝著旁邊一指。


    許守靖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神情一僵——


    “……容……容月姐……”


    紫裙女子沐浴著傾盆大雨,沒有用靈力阻斷,任由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衣裙被浸濕,青絲黏在臉頰上,她隻是定定的看著麵前相擁的二人,如杏美眸不悲不喜。


    許守靖僵硬著抬起手,想要打招呼:“容月姐,你聽我解……”


    話還沒有說完,薑容月麵無表情地看了許守靖一眼,在雨中離去。


    那個冷漠的眼神,是許守靖從未在薑容月身上看到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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