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風兒吹散了黑壓壓的雲層,皎潔的月光鋪灑在巍峨的皇宮。


    侍女端著水盆,拿著毛巾,小心翼翼地將蒸騰著白氣的熱水端進寢宮。


    見到侍女過來了,守在房門外邊的劉公公伸手打開了房門,左右探了探脖子,低聲道:


    “沒有被人看到吧?”


    侍女用力地點了點頭:“奴婢去的西院,沒有人看到。”


    “那就好,快些進去吧。”劉公公鬆了口氣。


    女帝陷入昏迷可是大事,雖說宮內的侍女都是經過細心挑選的,不太可能嘴碎,但小心駛得萬年船,誰也不知道下麵幾個藩王會不會真的在宮裏安插暗子。


    “怎麽樣?”


    瞥了眼心急如焚的仇傷雲,許守靖對倚在床榻旁的白裙女子出聲問道。


    趙扶搖收回了搭在仇璿璣脈搏處的素手,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淡然,讓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沒救了?”許守靖瞪大了眼睛。


    仇傷雲聞言,頓時紅了眼眶,當場就想要哭出來,嘴巴都打開了,“哇”的前搖都釋放了。許守靖連忙捂住了他的嘴。


    趙扶搖很是無語地剜了兩人一眼,平靜道:


    “是沒事了。不過,最好還是讓她靜養。”


    許守靖鬆了口氣,剛想要寬慰一句,卻看到她朝著自己使眼色,微微愣神,轉而對仇傷雲低聲道:


    “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裏看著。”


    若是平時,仇傷雲肯定當場詢問“大外甥,你去哪兒呀”。


    但此刻看見仇璿璣昏迷的樣子,他哪兒還有心思問這問那,“嗯”了一聲,也就沒在管許守靖,小跑到自己皇姐麵前,不停地抹眼淚。


    趙扶搖也默默起身,無言地走了出去。


    來到院子中,許守靖瞥了眼門口的劉公公,確認這個距離他聽不到後,對姍姍來遲的趙扶搖問道:


    “仇璿璣到底怎麽了?”


    趙扶搖看見他這麽關心的樣子,頓時蹙了蹙眉,語氣依舊平淡:“暫時沒有大礙,但往後就不知道了。”


    “怎麽說?”


    趙扶搖思索了片刻,解釋道:“她體內有暗傷,再加上修煉出了差錯,全靠意誌在吊著。隻不過最近可能受了什麽刺激,有人觸及到了她的內心,讓這些隱患一口氣全都釋放了出來,身體承受不住,就變成這樣了。”


    頓了下,她狐疑道:


    “你心中有頭緒嗎?”


    “……”


    很難說沒有。


    許守靖幹咳了一聲,麵無表情:“那現在該怎麽辦?”


    “有三個辦法。”趙扶搖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說道:


    “第一,可以找三個重霄境以上的修行者幫她衝刷鬱脈,她現在正處於涅槃境,完全可以依靠重塑根骨解決道基的問題。”


    許守靖頓時瞪眼,這說了不跟沒說一樣嗎。


    玉涼洲雖然是一個以俗世王朝為基的大洲,並非沒有重霄境以上的修行人,可達到了那個境界的大能,為了追求自己的道,害怕沾染因果,很少會插手他人之事。


    哪怕是國與國的爭鋒,衝鋒的將士也大都是化水境與滄海境,連龍門境的修行人都很少見。


    對他們來說,有打仗的功夫,不如多打坐一天,反正無論換哪個朝廷也礙不著他們修行。


    想到這,許守靖很快就拋棄了第一個選項,連自己龍玉門的老祖都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瀟灑呢,上哪兒找三個重霄境?


    “那第二個辦法呢?”


    “第二個……”趙扶搖沉吟了片刻,清澈的美眸停在了眼前的黑衣公子身上。


    許守靖神色一怔,旋即脫口而出:“又是我?”


    額……為什麽要說“又”……


    趙扶搖點了點頭,目光有些複雜:“隻要是基於‘五行失衡’的問題,你的五行絕脈體都是世間絕佳的靈藥,但可惜的是,你與她境界相差太大,在真氣在發揮作用之前就會被排斥出體外。”


    許守靖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他想要‘沉默’仇命會失敗,原來還有這麽個自動保護的被動啊。


    趙扶搖盯著許守靖看,低聲說道:“前兩項都沒辦法做到,目前最容易實施的就是第三種了,你現在喂不飽她,那就找到能喂飽她的替代品就行了。”


    許守靖表情略顯怪異,明知道她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但聽這個話總感覺不對勁,瞄了趙扶搖幾眼,發現她一本正經地不像是在開玩笑,忍不住道:


    “所以,五行絕脈原來是能替代的嗎?”


    趙扶搖見他這反應,蹙眉道:“你想什麽呢?五行絕脈乃是天理所不容的脈象,世間僅有,自然沒辦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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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了下,她又道:“記得我教你《九劫重獄體》時和你說過的武器嗎?本來我是打算等你到化水境的時候再讓你去尋,現在看來是要提前了,這是你走武修的情況下最適合你的武器了。”


    許守靖點頭應下,他相信既然趙扶搖這麽說了,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大外甥……”仇傷雲推開門走了出來,一看到許守靖,連忙道:“大外甥,我皇姐到底什麽時候能醒啊?”


    許守靖張了張口,他也不知道仇璿璣何時能醒來,隻能轉頭看向趙扶搖。


    趙扶搖眼簾微垂,搖搖頭道:“短時間內醒不了,不過很快就能醒了……”


    聞言,仇傷雲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這就好,之前皇姐還說明天就要上早朝呢……”


    許守靖臉色一滯,轉而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堪堪跟來的劉公公,後者苦笑著點了點頭。


    看來在仇璿璣原本的計劃中,明天應該是對這段時間的“罷工”出個結果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巧遇到意外。


    許守靖深吸了口氣,眼神凝重:“仇傷雲,明天你皇姐醒不過來。”


    仇傷雲的笑容漸漸消失:“那……那怎麽辦?”


    許守靖也沒打算慣著他,伸出手指著他的鼻子,厲色道:“明天,你代替你皇姐去上早朝。”


    “我……我怎麽可能啊?”仇傷雲臉色一白,連忙擺手:“不行的,我代替不了皇姐……”


    許守靖看著驚慌失措的仇傷雲,也沒廢話,對著他腦袋彈了一下,在對方因為疼痛沉默下來後,沉聲道:


    “聽好了,我隻說一遍。之後幾天,半個月,一個月,甚至更久我可能都回不來,我要去找一樣東西救你的皇姐。在此期間,她昏迷的事情根本瞞不了多久,所以你要去穩住朝堂。”


    仇傷雲捂著被彈紅的腦袋,支支吾吾道:“那我該怎麽做?”


    許守靖略微想了一下,便說道:“有什麽不會的就問劉公公吧。”


    “……”劉公公。


    “現在去收拾一下東西,這段時間就準備好在書房度過吧。”許守靖故作嚴厲地說道。


    仇傷雲此刻在心中算是把許守靖放到了自己皇姐同一個高度,凶起來是真的凶,這一天都凶他兩次了……


    他也不敢怠慢,“哦”了一聲之後,連忙撒著腳丫往自己的宮殿跑去。


    等到小趙王離開,劉公公麵露愁容的走來:“許公子,是不是有些太亂來了?”


    許守靖聞言笑了笑,一雙勾魂的桃花眼認真的看著他:“劉公公,你覺得我師叔昏迷的事情能瞞多久?”


    這話題有些犯忌諱了,但劉公公到底是皇宮老人,心中知道許守靖想問的是什麽,沉吟了片刻,便道:


    “咱家估摸著,恐怕撐不過三天。”


    許守靖點了點頭,“既然瞞不住,不如讓他們自己瞎猜吧,這樣反而更能把事情攪渾。在他們察覺之前,我一定趕回來。更何況,也是時候讓仇傷雲麵對一些事情了。”


    劉公公還是有些擔憂,低聲道:“許公子真的有救聖上的辦法?”


    “我?我當然沒有。”


    許守靖伸了個懶腰,偏頭瞄了眼四處看風景的趙扶搖,笑道:“但是她有,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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