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率領捧日軍團,先攻定州,用的是圍魏救趙,大陷穀設伏,戰果差強人意:隻是割掉了李純亮的小尾巴。沒想到,一仗把李純亮打跑了,跑了兩千多裏,跑到了種無傷的地盤。


    九月十六日,無傷接到樞密院的“金字牌急腳遞”公文,命令他節製積石軍團,開始攻擊的時間定為十月初六子時。戰役的目標是,將卓囉和南軍司的四萬人馬,或就地殲滅,或滯留原地,相機奪取距離蓋朱城五百裏的西涼府,阻敵西逃。同時,密切注意西壽寶泰軍司、靜塞軍司的動靜,一旦西夏軍隊離開駐地,回援西平府,則銜尾追擊,保證攻城大軍的側翼安全。


    十七日,天武軍團結束修整,從鳳翔府向蘭州城進發,一路上無傷就在琢磨這道樞密院的命令,到了蘭州城,才算琢磨出真正的味道來。


    到達蘭州之後,無傷隨即發布了第一道命令:砍樹!全城出動,男女老少齊上陣,兩大軍團也動員了五萬人,參與行動。種大帥的命令高深莫測,吳璘問了多次,看到那個家夥故弄玄虛的樣子,就反胃,懶得再問了。十幾萬人齊動手,忙了六七天,蘭州城方圓二十裏之內,兩尺高的樹木已經看不到了,百姓們心疼啊,心疼也沒辦法,不是要打仗了嗎?無論如何,能打勝仗就好!


    十月初四,全軍修整,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最後的準備。


    這幾天,身體雖然累點,吃的真是不錯,吳璘的嘴和肚子都樂開了花,全身舒坦,就連平時說話都好聽多了。開國公、捧日軍團都指揮使種無傷的專用大廚,名聲與天武軍團一樣響亮的六品廚子,手藝越來越精湛,吃了還想吃,那是吃了就忘不掉,回味無窮,愈久彌香!吳璘吃上癮了,這不,正向一盤“萌芽肚胘”展開最強猛的攻擊,無傷想吃一口還得趁早,晚了就光了。


    “好吃,百吃不厭啊!”吳璘吃飽喝足,拉著無傷的手,說著動情的話兒,“再過幾年,再打幾場勝仗,俺也混個開國公當當,到了那時,俺別無所求,種大帥啊,俺吳璘就想來天武軍團,給您牽馬墜鐙,做一個親兵,可好嗎?”


    無傷品著香茶,含笑搖頭,瞧那神態,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為啥?俺還不如那些廢物點心?”吳兩帥怒了,而且是大怒。


    無傷笑道:“兩帥來給我當親兵,求之不得,豈有拒絕之理?但是,無傷不能那麽做,會招天下人罵,唉,實在是不行啊!”


    “為啥不行?”


    無傷正色道:“吳氏兄弟,一個郡公,一個開國侯,威名赫赫,天下英雄哪個敢不讚上一聲?隻是有一宗:英雄無後,甭說你們兄弟,就是我種無傷都看著著急,心急如焚啊!”


    吳璘老臉一紅,旋即恢複正常,不屑道:“我道是什麽大事?”


    吳璘尚未娶妻,自然生不出兒子;吳階妻妾成群,女兒生了十幾個,也他娘的奇了怪了,一個兒子都沒有,弄得吳階好生沒麵子。吳階看到別人的兒子,那個眼饞啊,就甭提了。還為此做了病:不許當著他的麵說兒子,說了就和你急。為了求子,沒少花錢,什麽人沒見過,什麽藥沒吃過?為了見天授仙師,送給朱孝莊的好處,三天都說不完。可是,仙師雲遊天下,行蹤不定,朱孝莊有心幫忙,也是使不上力氣。這是哥倆的心病,一般人不敢提,吳階說翻臉就翻臉,吳璘說動手就打人。種無傷膽子大,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今天當麵說了出來,吳璘吃人家的太多,而今又是頂頭上司,實在是沒法翻臉,隻好忍著。


    “這不算大事,還有什麽算得上大事?兩帥來說說,無傷洗耳恭聽。”


    吳璘雙手握拳,強壓著揍人的衝動,倒是真想與這個種無傷真刀實槍的幹一場,看看誰才是大宋軍隊最能戰的人。


    吳璘道:“樞密院的命令,俺就沒弄明白,他們也太瞧得起咱哥倆了,這不是要活活累死人嘛!”


    無傷一聽這話,收起笑臉,道:“鎮國大將軍手上有四個半軍團,嶽飛的一個半軍團就在一百五十裏之外,打個噴嚏的功夫就到了;宥州還有一萬五千虎賁壓陣,卻來讓我們保證他們的側翼安全,想想都有趣呢!”


    這個話,既不能反駁,又不能接茬,所以,吳璘就什麽都不說,用耳朵聽就是了。


    無傷放下茶杯,接著說道:“依我看,我們兩個軍團的核心任務就是拿下西涼府,阻敵西逃。至於蓋朱城的四萬夏軍,則是我們完成任務的最大障礙,所以,一定要想個法子,或者吹口氣滅了他們,或者讓他們老實地在原地呆著別動!”


    話大得沒邊,玄乎得太甚!啊,你吹口氣就滅了人家,人家是草灰?你讓人家老實地呆著人家就呆著,不老實還不行?他們都是你種無傷的兒子?你種無傷再能耐,也當不了四萬羌人的爹吧?


    吳璘翻了翻鬥雞眼,皺了皺白眼眉,噘了噘雷公嘴,連正眼都不願給這個自大狂。


    無傷慢吞吞地說道:“任得聰的四萬人,我先幫你圈起來,由你負責看守;西涼府,就由我替兩帥料理了,可好?”


    蓋朱城內的四萬夏軍,是任德敬發家的部隊,裝備一流,人員素質一流,現今領兵將領是任德敬的二弟——任得聰。任得聰,有一個外號“狐狸”,最是狡猾,用兵變化莫測,非常難對付。蓋朱城城牆堅固,引喀羅川河河水入護城河,護城河又深又寬。原來城內四萬軍隊,兩萬居民,聽說要打仗,居民走的差不多了,城內的糧食,可供一年之用。要拿下這樣一座城池,不知要付出多少傷亡才行啊!


    種無傷的葫蘆裏,到底裝的是什麽藥?


    “大衙內,說是不說?不說,俺拔腿就走,恕不奉陪!”


    這回輪到種無傷著急了,抓住吳璘的小細胳膊,道:“你這人也是,怎麽就沒有一點娛樂精神呢?這樣就沒意思了,沒意思了不是?”


    吳璘大惑不解:“啥是娛樂精神?”


    種無傷嘿嘿一笑,道:“這個娛樂精神,說來話長,說完了,你老哥也未必明白,時間短任務重,還是說些容易明白的吧!”


    “敢情俺是傻子?”吳璘不滿;


    “嗨,你哪能是傻子,我是傻子!”無傷陪笑。


    好歹拉吳璘坐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將籌劃多時的作戰計劃倒了出來。


    吳璘聽完,翻眼睛瞧瞧自己,又看看人家,自嘲道:“俺就是傻子!”


    “兩帥,您笑話我!”


    吳璘又道:“和你在一起,俺怎麽就覺得,少了兩個心眼呢?”


    無傷同情地看著吳璘,一攤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吳璘勃然大怒:“你還真以為俺傻啊!”


    說著揮拳就打,無傷靈巧躲過,兩位國之柱石,官家愛將,如同孩子一般,鬧了起來。


    十月初六子時,大宋積石軍團、天武軍團越過邊境,包圍蓋朱城。吳璘把十五門威遠大將軍炮都拿出來,在隊伍前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瞄準前方的敵人,嘿,真威風。


    一身雪白的種無傷,勒馬喝道:“某乃種無傷是也,任得聰可敢下城一戰!”


    城上亂箭齊發,就算是答了種大帥的話。


    吳兩帥,騎著賴皮馬,拖著麻杆槍,陰陽怪氣地叫道:“任老二你聽著,十年前的債該清了。聽本帥的話,乖乖出降還則罷了;惹惱了本帥,大炮一開,轟你老娘哎!”


    這一回,罵了人家的老娘,人家就沒有那麽客氣了。十幾塊石頭從天而降,若不是吳兩帥英明神武,躲閃及時,稍微倒黴一點,就變成肉醬了。


    兩帥雷霆震怒,一聲令下,十五門大炮齊聲怒吼,好不雄壯,宋軍搖旗呐喊,真個是天搖地動,日月無光!


    瞧著任得聰沒有出城夜戰的意思,種無傷下令,就地安營下寨。


    放開北麵不顧,於東南西三麵紮營:運送糧草的蕃兵、民夫將一車又一車的木材運上來,一根根木樁子砸下去,一排排木柵欄成了形,立轅門,設據馬,支帳篷,忙得螞蟻似的。


    “報:敵人從南城殺來。”


    “報:夏軍衝擊東營!”


    “報:北營開始接敵!”


    出城的敵人不多,每股也就一千來人,但是不能因為敵人少你就瞧不起人家手裏的刀,隻要是刀子就能殺人!


    開始,宋軍鬥誌昂揚,奮勇作戰,一舉將敵人擊退。宋軍占了便宜,還想更大的好處,在後就追。遭到夏軍遠程火力的無情打擊,死傷甚眾;吳璘傳令,將敵人擊退即可,不得擅自追擊,違令者斬!


    戰爭就是這樣,即使你想去給對方的二舅拜壽,人家也不能讓你如意。夏宋兩軍,你來我往,纏鬥不休。


    天亮了,宋軍大營初具規模。但是,忙碌的人們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在裏層,距離三尺的地方,再立一道柵欄。兩道柵欄,用繩子捆綁結實,柵欄之間,枯枝敗葉、沙石泥土可勁地往裏麵灌,一層砂土,一桶水。天寒地凍,不用半刻鍾,鬆軟的沙土就凍成了冰坨。沒有沙土,就直接用木材,反正準備的木材足夠用了。喀羅川是一條大河,水量充沛,運送距離又不遠;距離河流近的地方,直接取了冰,放在兩道柵欄之間,可不是更堅固嗎?


    上午,夏軍不顧疲勞,連續作戰,惟獨北城方麵沒有動靜。中午,探馬忽然來報:北城湧出五千人馬,正向大營殺來。


    吳璘嘿嘿一笑,心道:就怕你不來呢!


    遠遠地就聽到,“轟隆,轟隆”幾聲巨響,布置在大營兩端的十五門大炮開始發威,東西對轟,夏軍騎兵應聲落馬,陣形已經不如原來那般齊整。


    “轟天雷,全體都有,射!”


    “火龍箭,射!”


    “神臂弓,射!”


    組合攻擊,兩輪齊射下來,夏軍傷亡過半。吳璘看著眼前的情景,想著成裏的任得聰,福至心靈,又有了一個好注意。心中不無得意:看守四萬夏軍,還要讓他們象羊羔一樣老實,容易嗎俺?


    突然,鼓聲震天,兩枝騎兵,一隊從西而來,迎頭痛擊敵軍;一隊由正北向西南急進,看起來要抄敵軍的後路。城上的銅鑼敲得山響,西門大開,一隊人馬殺出,接應慘敗而回的兄弟。


    天武軍團左廂都指揮使周八,追到護城河邊,“嗷嗷”直叫,殺得不過癮,八爺不痛快,再不叫兩嗓子,還能活不能活?


    種大帥到了,吳璘還留在營裏,懶得出去。無傷隨和,進營相見。


    “種帥,午飯吃了沒?”


    無傷道:“兩帥還沒用中飯嗎?”


    “吃是吃了點,肚子不舒服啊!吃晚飯的時候,過來叫一聲啊!”


    “哈哈,多大的事,還用你吳兩帥開尊口?先說正事:今日晚間,北麵的口子也要堵上,我看,有三天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種無傷的如意算盤就是,立兩道木柵,中間用沙土枯枝添實,澆上水,來一個十裏長圍。圍子不要太高,隻要五尺就行,主要得結石,敵軍輕易不能破圍而入,宋軍就可以發揮遠程打擊火力的優勢,將任得聰困在城內,動彈不得。隻有這樣,種無傷才能騰出手來,進取西涼府。


    初九日夜,經過十萬軍民的日夜奮戰,積存的木材消耗一空,圍子起來了。天氣是一大助力,沒有老天幫忙,也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而且,在四角建起炮台:炮台高一丈五尺,可以直接轟擊從城門出來的敵軍,而且可以兩麵對轟。在這個距離上,夏軍的投石機打不到宋軍的大炮,宋軍的大炮,卻可以攻擊兩裏之內的一切目標。


    無傷連夜巡視大營,看一處,讚一句,沒說一個“不”字,給吳璘留足了麵子。忽然,一人飛馬來報:萬餘騎兵,自西涼府出發,距離蓋朱城不到二百裏。


    無傷道:“此處就交由兩帥全權負責,我連夜出發,去西涼府弄幾桶好酒,回來再與兩帥痛飲!”


    吳璘道:“好!”


    到了分手的時候,再沒有什麽話,隻剩下一個好字。


    自蓋朱城出發,向西北方向行一百七十裏,翻過一段殘破的長城,然後轉向西南,正好堵住東進的西夏軍隊。立於一座沙丘之上,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夏軍人數一萬左右,衣服就有四五個顏色,想必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隊形渙散,全無章法。


    無傷的評價隻有四個字:“烏合之眾!”


    隨即下達命令:左右兩廂從兩翼包抄過去,他親自率領中軍,迎頭痛擊。敵軍敗退,就全線追擊,直到把敵軍全部消滅為止。全軍在距離西涼府百裏的紅水河邊取齊。


    左廂都指揮使周八,右廂都指揮使曹沅,答應一聲,下去準備。


    夏軍發現了敵人,剛停下來,整頓隊伍,突然遭到來自南北兩麵的衝擊,慌亂間,正麵的宋軍也到了。


    種無傷一馬當先,殺進敵叢。龍鱗七寶刀,刀光霍霍;玉逍遙,耀武揚威;隨手幹掉一名敵軍,撥馬向旁邊一閃,躲過左側的一杆長槍,雙腳磕鐙,玉逍遙一聲長嘶,從前麵一名敵軍的頭頂躍過,寶刀一招“順手牽羊”,敵軍的頭顱飛上了天空。


    亂戰之中,忽聽一聲熟悉的嘶吼聲,扭頭一看,仲文長正陷入苦戰。前麵兩杆長槍,左側一把鋼刀,右側還有一枝雕翎箭呼嘯而來。無傷厲喝一聲:“文長小心!”


    雙腿一夾馬肚,左手提起韁繩,玉逍遙接連三個縱跳,無傷飛身而起,一刀將文長左側的危險消於無形,借力彈身而起,一招“力戰八方”,砍斷一杆長槍,身形下墜,落在馬上,雙眼緊緊盯著仲文長,即使有心也是無力了。


    文長奮力將身前的敵人砍翻在地,身子一個“鐵板橋”向後貼在馬背上,躲閃那致命的一箭。頓了一頓,箭矢卻並沒有飛來,挺身一看,右側出現了一張美豔的臉龐,正是中軍都指揮使花旦。一定是花旦救了自己的性命,文長老臉一紅,道:“多謝!”


    花旦提馬前衝,聲音卻向後走:“作為親兵,卻要大帥來救命嗎?”


    文長又羞又怒,也不接話,催馬再戰。


    戰鬥進行了兩刻鍾,夏軍潰敗,宋軍按照事先的部署,放馬狂追。追至紅水河邊,收束隊伍,略事修整。俘虜抓了很多,足有四千餘人,其中就有一名都統級別的高官。西夏軍製,監軍使下麵就是都統,都統統領人馬的數量則是按照駐地重要性來分配的。最擅長審問俘虜的周八,牛刀小試,弄清了一件事情:此人便是西涼府都統,此時,西涼府兵力空虛,正可一鼓而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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