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範陽城如臨大敵,緊張的空氣在每一個人中傳遞!


    又一隊潰兵,約一百餘人,步騎參半,慌慌張張跑到護城河邊,朝城上喊道:“快開門,高軍帥到了!”


    範陽守軍皆為金兵,平日就瞧不起這些飛揚跋扈的常勝軍,一名小兵懶洋洋地回道:“哪個高軍帥,咱不認得!那種將軍有令,為防備宋國奸細,任何人不得入城!軍令如山,多有得罪,請恕見諒!”


    人群中的定興城守將、常勝軍軍帥高六,上前抱拳拱手,揚聲道:“本官乃定興守將,與你家將軍交情深厚!麻煩兄弟們跑跑腿,進去回一聲,若是你家將軍不見,高某人抬腿就走,如何?”


    人家說得客氣,又與那種將軍有交情,這就必須回稟了。


    金兵丟下一聲“候著”,飛也似的去了。


    兩刻鍾左右,那種來到城上,扶著城牆,向下觀瞧!城下為首的正是郭藥師愛將——高六。


    看著高六的狼狽樣,那種別提多痛快了,高聲道:“高將軍別來無恙啊!”


    高六苦著臉,道:“將軍切莫再開玩笑,快開城吧!”


    那種“哈哈”大笑,下令開城!


    吊橋放下,城門開放,高六一行人退入城裏,見到那種,剛想寒暄幾句,忽聽城上一聲驚呼“敵襲,快關城門”,那種聽到呼喊,心內一緊,身體猛地向左側移動,一把鋼刀從身邊呼嘯而過。


    “哎呀呀,可惜,可惜呀!”


    高六身邊的一名醜鬼,手持雙錘,一邊叫著可惜,一邊催馬朝這邊殺來,想必,剛才暗算自己的人就是他了?說是遲,那是快,醜鬼左手錘已經到了。事起倉促,那種疾退兩步,抽出佩刀,雙手扣住刀把,運全身之力,閃電般劈下。


    “當”地一聲脆響,手裏的刀斷為兩半,那種順手將短刀拋向醜鬼,搶過身邊親兵的長槍,“嗷”地怪叫一聲,合身撲上,奮力再戰!


    此時,那種在城下看不到外麵的情況,隻聞疾若冰雹的馬蹄聲,震天的呐喊聲,便可知敵軍甚眾,如果不能在敵軍殺到前,將麵前這一百多人盡數殲滅,關上城門,恐怕範陽不保啊!


    念及於此,那種高聲叫著:“殺光惡狼,後退者斬!”


    城上的金兵叫著下來助戰,雙方實力懸殊,再加上時不時從城上射下來的冷箭,宋軍岌岌可危。


    醜鬼將軍正是韓世忠的愛將,雲捷軍團中軍都指揮使,成閔成大將軍。


    金兵四百餘人撲過來,氣勢端地驚人,此時此刻,向前可生,後退必死!成閔吼道:“弟兄們,跟我殺!”


    突襲範陽的一百一十七名勇士,是從雲捷軍團中軍萬餘名將士中間選出來的精銳,無不以一當十,以一當百,一時間,竟將金兵殺得節節後退,雙方鬥了個旗鼓相當!


    慢慢地,金兵人數上的優勢顯露無疑,即使死掉的人是宋軍三倍以上,他們死得起,宋軍卻是死一個少一個,隻能保住城門一地,死戰不退!


    成閔左手錘砸碎金兵的腦袋,右手錘撩向那種的長槍,忽聽耳後風聲大作,大叫一聲:“幹你娘的金狗”,身體前驅,縮頸藏頭,一隻雕翎箭擦著頭皮飛了過去。


    那種卻沒有成閔那般幸運,長槍避開成閔的重錘,抽槍再刺,速度、角度拿捏得妙至顛峰,敵將被前後夾擊,萬沒有再逃過之理!


    就在這時,麵前敵將突然俯下身子,一隻箭迎麵飛來。再想躲,已是太遲,萬不得已,那種別無選擇,張開大嘴,“嘎吱”一聲,居然將弓箭生生咬住,躲過一劫!


    劫後餘生,那種冷汗直流,瞬間,裏外全都濕透了。


    城上督戰的金國將領,連忙下令:“不得放箭!”


    命令一下,宋軍形勢稍稍改觀。


    成閔三處掛彩,看著高六全身都是血還在死戰,暗讚一聲:真是一條好漢!


    身邊的弟兄一個個倒下,眼瞅著不到三十人,大帥,你在哪啊!


    成閔拚著受傷,在那種的長槍刺進自己身體的刹那,一錘砸在槍杆之上,一錘脫手而出,飛向那種。


    胸膛上的槍尖在激烈的顫抖,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流,被怒火催至癲狂的成閔,瞧著吐血不止的那種,哈哈大笑,兀自不知,身後一刀已經刺到!


    “當”,殺人的刀飛到空中,成閔倒下之際,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老大,草雞了吧?”


    聽聲音,應該是中軍都虞候王權!是了,到了,他們終於到了!


    成閔罵道:“幹你娘的,你才草雞了!我困了,真他娘的困啊!”


    說完,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看到王權帶著人衝進城去,韓世忠剛剛鬆口氣,隻聽馬蹄隆隆,忽由北麵殺出一隊人馬,看人數在五、六千左右,從旗幟上判斷,應該是常勝軍!


    常勝軍來得好快呀!


    雲捷軍團所有的騎兵,集合在一起不過八千,拿下範陽城,至少需要四千人,此刻他的身邊隻剩下四千人馬,四千戰六千,能不能勝?


    進城的士兵正在激戰,而今敵軍援兵已經到達,想安全撤退,也是不能的!


    原本計劃,以八千騎兵,一舉而下範陽,現在被這隻憑空殺出來的隊伍完全打亂了計劃,除了惡戰,別無選擇!


    韓世忠單手持刀,堅定地刺向迎麵撲來的敵人,大喝一聲:“若失敗,毋寧死!殺!”


    催馬衝了出去!


    “若失敗,毋寧死!殺!”親兵營緊護大帥,殺向敵軍!


    “殺!”雲捷軍團的勇士們,義無反顧,迎擊敵軍!


    戰馬速度攀至顛峰,地在向後退,風在向後吹,雲在向後飄,隻有人、隻有馬在奮勇前進!


    韓世忠將大刀掛在得勝鉤上,抽克敵弓,搭雕翎箭,距敵四百步,拉弓如滿月,瞄準敵將,“嗖”地就是一箭!


    寶弓出箭,威力驚天!


    敵將哪裏想到,單憑一人之力,可射三百八十步,看到來箭,轉眼就在眼前,躲閃不及,利劍貫喉而入,屍身栽倒馬下!


    常勝軍的士兵錯愕間,箭矢又到,又有一人落馬!


    韓世忠力斃三敵,身邊的親兵方射出箭矢,此時敵軍已在三百五十步之內。


    經韓世忠親自改進的克敵弓,可設三百六十步,非膂力過人者不能開,僅裝備了親兵營,而今第一次應用,便收到奇效!


    在敵軍弓箭射來之前,宋軍的箭矢將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射落馬下。盡管死傷甚重,盡管主將在第一時間就被韓世忠射殺,常勝軍依然在向前衝擊!


    三百餘步,片刻之間,雙方殺在一處!


    身在敵群,韓世忠一馬一刀如入無人之境,大刀帶起一蓬蓬血雨,刀如電,刀如山,刀如勾魂之筆,刀如眾神之吼。殺伐中,金兵避之如虎;殺伐中,世界變得清平。


    風骨偉岸,大將軍八麵威風;勇冠三軍,神似於漢家驃騎!


    六千常勝軍,是不夠韓世忠殺的,小半個時辰,從敵頭殺到陣尾,敵軍奪氣!


    “籲,籲”勒馬而回,身邊的宋軍洋溢著勝利的光輝,韓世忠正待再戰,場中形勢又變:金兵第二隊援軍,從天而降,看人數,絕不少於四千。


    城內的喊殺聲漸不可聞,我軍勝了,還是敵軍勝了?


    眼下,敵眾我寡,如之奈何?


    莫非中了敵人圈套不成!


    臨陣脫逃,即使活,也是死了!


    “若失敗,毋寧死!”主帥,奮而再起!


    “若失敗,毋寧死!”士兵,群起響應!


    還能戰鬥的宋軍,跟隨主帥,鼓餘勇再戰!


    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擎旗的旗手已經換了六人。旗幟上的字染滿了鮮血,威風的帥旗殘破不堪!硝煙彌漫,沉悶的號角聲響徹雲霄!


    範陽城是如此炎熱,令人透不過氣來!


    敵軍是如此眾多,猶如野草一般,殺不盡,斬不絕!


    不知身上添了幾處傷疤,不知流了多少鮮血,也不知還能戰鬥多久!


    難道,我韓世忠將成為大宋的恥辱?


    難道,我韓世忠將成為千古罪人!


    難道,真的錯了嗎?從一開始就錯了?


    不!


    “若失敗,毋寧死!”


    即使戰敗不可避免,多殺一人也是好的!


    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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