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東臨有些猶豫不決。


    此行,因為未來身出乎意料的強大,已經讓他賺得盆滿缽滿了,收獲遠超計劃之外,若是安全起見,現在立即退走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如此多的破碎位麵就陳列眼前,不將其吞噬,心中屬實難受。


    暗蝕諸天的黑災生靈,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且不論那無盡的無智弱小生靈,光是十境以及十一境的強者,死在交戰餘波中的都足有億萬之數了,也算是為那七位巨人出了一口氣。


    “十二境的攻擊手段很強,很特殊。”


    “這些生靈,還有被摧毀的位麵世界,都無法通過時空逆轉重歸原樣了。”


    白東臨眸光閃爍,回首眺望過去時空,那一段百年歲月,已經徹底虛化,從信息層麵被抹去,一股恐怖的氣息縈繞其上,讓他都難以踏入其中。


    尋常情況下,被常規手段毀滅的世界,其殘骸還在諸天時空的籠罩範圍之內,被逆轉時間恢複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小。


    可若是殘骸物質都被吞噬了,世界就無法被直接複原,除非配合八境意誌的“無中生有”,一念一大千,不斷生成物質,以填補虛無。但相比諸天的龐大,此方法效率極低,很少有十二境願意屈尊來幹這種苦差事。


    “暗蝕諸天很是龐大,位麵世界無窮無盡,百年間,被戰場餘波波及而毀滅的世界,隻有千萬左右,看似傷亡的黑災強者很多,但相比整體而言,卻算不了什麽。”


    他可還記得,當初在青銅仙殿之中,億萬棺槨的駭人景象,其中躺著的屍骸,皆為十一境,全部都是來自戰族所在的諸天。


    這還是保存完整的屍骸,被直接泯滅身軀的存在,誰又知道還有多少?


    當然,戰族那方諸天,孕育出了超脫者,其強大之處,自然不是暗蝕諸天能相比。


    從這些蛛絲馬跡也可以看出來,在這個諸天無盡的環境之中,十一境真的算不了什麽,已經不能稱之為巔峰戰力了,所以,白東臨對於是否繼續在此地屠戮黑災強者,並沒有報太大的渴望。


    暗蝕雖不是至強的諸天,但死個數萬十一境,也是不痛不癢。


    “除非,能搞死一兩個彼岸強者,隻有這樣的戰績,才值得我繼續冒險留下!”


    踏足彼岸的存在,一方諸天也沒有幾個,若是就此隕落,足夠黑災心疼好久了。


    “嗯!?”


    噗嗤——


    正在猶豫不決的白東臨,突然臉色一白,又噴出一大口黑血,強盛的氣息頓時萎靡下來。


    轟隆隆!哢嚓!!


    時空長河之中,掀起無盡波瀾,一隻龐大無比的手臂,轟穿未來界線,直接殺入糜爛戰場。


    “咳咳!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白東臨搖頭苦笑,眼中猶豫盡散,未來的自己已經幫他做好決定了。


    他花費百年時間,吞噬了九層位麵世界,實力又暴漲一大截,本來已經將反噬壓下,第二隻跨越時間而來的手臂,令他又在恐怖的反噬之下陷入瀕死狀態。


    “我實力越強,未來身能踏入現世的軀體就越多,搞不好……還真能幹掉一個彼岸存在!”


    “撐死膽大的!幹了!”


    白東臨目光幽邃,不再去想超脫者是否可能出現,拋棄顧慮,一頭紮進了位麵殘骸之中,大肆吞吃起來。


    ……


    時間如梭,一萬年之後。


    不計其數的位麵世界被摧毀,如同一灘爛泥,無序的混雜在一起,使人根本無法分辨出這一團龐大至極的殘骸遺跡,竟然融合了多少世界。


    位麵殘骸深處,數十道身影林立,皆氣息浩瀚森然,神色肅穆鄭重,幽暗目光眺望遠方。


    “他來了!”


    眾人目光一凜,直視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眼中隱隱閃過畏懼之色。


    “必須阻止他,若是繼續任由其吞噬世界殘骸,時空盡頭的戰場局勢就愈發對諸位大人不利,那個怪物……整顆頭顱都快跨越進現世之中了!”


    “這是暗梟大人的命令,就是死,也要阻止他的腳步!!”


    為首的黑災強者高聲怒吼,氣勢雖強,但眼神中卻沒有一點自信,漩渦中心的那個人族,實力太過可怕,上百次不顧一切的阻擊戰,卻連對方體表的光流都無法破開。


    這是無法戰勝的敵人,雖然看起來氣息奄奄,時不時還噴出一口黑血,但就是不死,萬年以來一直如此。


    “咳咳!今日運氣不錯,又能加餐了。”


    白東臨步伐踉蹌,衣袍已經被惡臭黑血浸透,氣息奄奄,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但每一步邁出,都能跨越無邊距離,所過之處的位麵殘骸,也被吞噬出一條幹幹淨淨的龐大通道。


    “殺——”


    眾黑災強者,嘶吼咆哮,帶著視死如歸的信念,衝進了混沌漩渦。


    “一群可悲的家夥。”


    白東臨目光幽邃,神態漠然,此情此景他萬年裏已經見過很多次了,無一例外,不過是飽餐一頓罷了。


    他雖然虛弱,但所能調動的力量,已經超越了十一境的想象。


    哢嚓——


    “咦?”


    白東臨微微一愣,麻木的情緒頓時掀起波瀾,隻見前方的虛無之中,時空長河爆開無比巨大的裂縫,一隻扭曲虛幻的巨手伸出,那剛剛發起衝鋒的數十黑災強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氣息波及身死。


    大手目標明確,直接握住了白東臨,隨即退入時空消失不見。


    “已經結束了嗎?”


    白東臨心神一鬆,回頭望去,在時空盡頭的混亂戰場之中,隱隱看見了一顆無比巨大的頭顱,半邊臉龐已經跨越了未來界線,一隻璀璨至極的獨眼,含著笑意,與他對視。


    “八尺尤——”


    飽含憤怒的咆哮,從糜爛戰場深處傳來,氣息恐怖的幽暗身影,踏步破空,欲向白東臨殺來,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大手給死死捏住,又拉入了戰場之中。


    光影飛速閃爍,白東臨感知恢複,已經出現在了暗蝕諸天的界壁之上。


    抬眼四顧,那七個目光呆滯的巨人,依然被諸多攻擊折磨著,如同萬年前一般,諸天內部的大戰,並沒有影響到這裏。


    扭曲虛幻的手掌,哪怕已經縮小了許多,依然顯得無比浩瀚,白東臨站在掌心之中,宛如一粒塵埃。


    “這是……”


    白東臨神情一動,隻見一枚縈繞著紫金光輝的豎瞳,從虛空緩緩飄下,直直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八尺尤?”


    這豎瞳的特征太明顯了,瞳孔中心是不斷閃爍的十字光芒,就是那個一開始對他出手的彼岸強者。


    “八尺尤之瞳!”


    好家夥!


    真被他弄死了一個踏入彼岸的無上存在!


    白東臨心中浮現一絲明悟,直覺告訴他,該溜了,繼續留下恐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萬年來對暗蝕諸天所造成的破壞,其價值,也遠遠比不上一位十二境。


    未來身緩緩收回扭曲虛幻的手臂,一指點出,那七個巨人身上所被施加的手段,被瞬間破去,本我意識也從無意識中蘇醒。


    但七人狀態極差,依然處於沉眠之中,三個大衍紀的折磨創傷,已經深入意識,可不是那麽容易平複。


    “多謝了!”


    白東臨看著縮回暗蝕諸天的手臂,點頭示意,嗯,對自己說謝謝,感覺有些奇怪。


    “嘿嘿,風緊扯呼!”


    大手一揮,豎瞳與七個巨人,都被收入無間世界。


    “滅——”


    白東臨自滅的瞬間,未來身頓時失去了立足現世的基點,在絕對無法抵禦的恐怖排斥之中,瞬間化作虛無,歸於無盡未來迷霧。


    “可惡!可惡啊!吼!”


    “恨!恨!”


    “人族,吾等記住你了!”


    糜爛戰場深處,飽含恨意的咆哮,顯得有些無能狂怒。


    “暗梟,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請求那位大人出手相助?”


    太惡之源語氣酷烈,極其不滿。


    “暗梟,我知道你對八尺尤不滿,但也不至於因為這些小事,就任由他隕落吧?”


    扭曲陰影之中,一雙赤目閃爍不定。


    “都閉嘴!!”


    暗梟瞬間斂去怒火,神色變得森然冷漠,隨即幽幽一歎。


    “哎,我騙了你們。”


    “我根本沒有辦法直接聯係上那位大人,說是有一麵之緣,相談甚歡。其實,隻是隔著一萬億超念的距離,遠遠地看見了她的一抹背影……”


    “什麽!?你,你……”


    太惡之源目瞪口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暗梟這個猥瑣的家夥,無數歲月以來,竟然一直用謊言唬著他們。


    如此說來,神殿中出現的幻影,也是暗梟搞的鬼了。


    “哼!暗梟,你可真行!”


    太惡之源氣急,拂袖而去,不想再多說一句。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不借勢,又怎麽能驅動那些諸天?”


    暗梟眸光閃爍,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八尺尤之死,已經足以讓太惡之源他們生出懷疑了,他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主動承認。


    不過話說回來。


    遠遠的看上一眼就不是一麵之緣了嗎?


    跪地叩拜自言自語,就不能是相談甚歡了嗎?


    與超脫者之間的事,又怎麽能算謊言?


    隻不過是稍微誇張了億點點,修飾美化了一些罷了,太惡之源這家夥,真是不懂。


    “猩紅,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嗬嗬!”


    扭曲陰影猛的收縮進赤紅雙眼之中,微微一閃,破空消失不見。


    “旋臂之域,終究還是遠離核心的偏僻所在,超脫者的目光太過高遠,以至於根本看不見些許塵埃……”


    沒錯,在暗梟看來,暗蝕諸天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罷了。


    “隻有成就超脫,才能淩駕無盡諸天之上。”


    “哼!我沒有突破的希望,欒鴻赤極旋臂的那些家夥也休想,破壞諸天道衍,勢在必行!”


    暗梟目光陰冷,一步踏出,消散在漆黑迷霧之中,隻留下一截無法複原的糜爛時空。


    ……


    天乾大陸,身為天乾神域的核心所在,一如既往的欣欣向榮。


    生活在大陸上的無盡生靈,對一萬多年前,被凍結了片刻時間的事情一無所知,依然無比虔誠的崇拜著大陸核心的皇城。


    皇室乾家,在他們眼中仍然是至高無上的主宰者,是淩駕於之上的存在。


    隻有少數的幾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變了。


    “小昆子,一萬年一次的進貢,已然結束,所有的寶物資源都入庫了嗎?”


    白東臨神色淡淡,在棋盤上隨意落下一子,瞥了麵前的乾昆一眼,開口問道。


    他隻是一具分身,連最基本的修行都無法做到,在這枯燥的歲月裏,也隻能下下棋,養養花逗逗鳥了。


    至於最重要的,為至惡他們源源不斷的提供資源,自然有乾家為他辦得妥妥當當,有絕對的實力壓製一切,萬事自然順暢。


    “回稟大人!天乾統禦之下的十二萬帝國,所上貢之資源,皆已經入庫!這是統計目錄,請您過目!”


    乾昆扯出一絲苦笑,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一萬年以來的提心吊膽,讓他都憔悴了許多,實力也是停滯不前,毫無寸進。


    “先放著吧。”


    白東臨抬了抬眼,眾分身吞噬完之前的寶庫後,都已經滿足了孕育的條件,如今對資源的需求沒那麽急迫,隻是不知本尊是被什麽事耽擱了,以至於沒有按約定時間回歸。


    寶物資源的收集,是永恒不會變的目的,本尊肯定是不會嫌多,所以他還是比較上心。


    “對了,最近古鴻仙朝是否有動靜?”


    白東臨心中有些鬱悶,這都過去了一萬年歲月,按理來說,古鴻也該派人來了,天乾再怎麽說也是一方神域,就這麽不要了?


    “這……”


    乾昆身影一滯,眼神有些閃躲。


    “說吧,饒你不死。”


    “多謝大人!”


    乾昆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雖然懼怕白東臨,但也知道對方言出必行,整了整思緒,慎重道:“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在一萬年以前就將一切如實上報給了古鴻仙朝。”


    “但,您也知道,仙朝的力量超越想象,有諸多十一境坐鎮其中,他們都擁有操控時空長河的偉力,估計是察覺到了什麽,所以……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回應。”


    白東臨聞言,露出不置可否之色,他自然比乾昆更清楚十一境的力量,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還不足於能震懾住一方仙朝。


    若真是有顧慮,可能並不是源於他的力量,很大概率,是看不透他的背景。


    若是所料不差,此時此刻,他的信息恐怕已經被查了個底朝天。


    “在不久之前,我終於等來了古鴻仙朝的回應,他們,他們說……”


    “幫天乾聯係上了吾等的先祖,此事他們就不多做幹預了,一切都交給乾家處理,算算日子,吾等老祖,從最終彼岸出發,應該快到了。”


    乾昆戰戰兢兢,縮頭縮尾,生怕白東臨暴怒而起,一掌拍死他。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祈禱白東臨不要提起此事,他也好蒙混過關,等先祖到了就好了,可一旦被問起,撒謊是肯定瞞不過對方的感知,隻能如實相告。


    “這樣啊。”


    白東臨神情自若,把玩著指尖棋子,看來這古鴻仙朝很是雞賊,查不明白他的底細,就想借刀殺人,自己則是隔岸觀火。


    最終彼岸,可是一方了不起的勢力,不在次元執劍者與時空管理局之下。


    啪嗒!


    棋子落下,宛如星辰,將棋盤砸成虛無。


    白東臨緩緩起身,抬頭眺望星河深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說曹操曹操就到,終於來了!”


    “呃,曹操是誰?”


    乾昆微微一愣,居然讓大人如此重視,曹操是何許人也?莫非是歸束了時間線的真一強者!?


    這對話怎麽有些似曾相識?


    白東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抬手擒住乾昆肩膀,一步踏出天乾大陸,來到星空之中。


    “還能是誰,你的老祖宗唄!”


    光輝璀璨的日環,釋放著無窮無盡的光與熱,在其不遠處,有三道人影並肩而立,正皺眉掃視著虛空,目光仿佛跨越了維度時空,看見了寶庫中的景象。


    “好生狂妄的竊賊!欺吾乾家無人乎?!”


    語氣幽幽,蘊含著滔天怒火,搶奪無數寶物資源也就罷了,還霸占著寶庫不走,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在裏麵大吃大喝,這實在是……


    欺人太甚!


    乾元子氣得眉心直跳,緩緩回頭,目光冰冷的看著破空而至的白東臨。


    “不管你是誰,又是來自何方勢力,古鴻仙朝對此事畏首畏尾,我乾元子可咽不下這口氣!”


    “跟我們走一趟吧。”


    無論是誰,隻要進了最終彼岸,就得老老實實由他發落處置。


    “喲,小昆子,看來你小瞧了自己的家族啊!三位十一境,這可與傳說中相差甚遠……”


    漫長的歲月,充沛的資源,這無疑是強者肆意生長的極好環境,誰也不知道會誕生出多少強者,又隱匿去了何方。


    十一境已經超凡脫俗,超脫時間,他們會走向更高之域,做更重要的事,探索更強大的力量,很少有人會繼續留戀於原地。


    這乾家老祖還是比較重視血脈。


    “老,老祖宗!大人,我……”


    乾昆哭喪著臉,左看右看,生怕白東臨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他給捏死。


    “狂妄!”


    白東臨的視若無睹,讓乾元子等人暴怒不已,不再多言,直接踏入時空長河,施展神通寶術,就要鎮壓白東臨的存在源點。


    表麵暴怒,可他們心中還是很理智,沒有直接痛下殺手,白東臨表現得實在是太過淡定,詭異,令人不由生出忌憚。


    太浩諸天中的勢力,錯綜複雜,就是最終彼岸也不能隻手遮天,還是要考慮一下對方的神秘背景。


    “三個傻子。”


    白東臨一臉無語。


    若是直接對他出手,他這個本尊許久之前留下的弱小分身,還真沒有什麽辦法,若是打起來,隻有力量耗盡,歸於虛無這一種可能。


    乾元子幾人選擇了最壞的一種攻擊方式。


    攻擊時空長河之上的存在源點,那些身影,可都是他的本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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