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臉色一變。


    偏偏淩重衍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他用一種墨痕從未聽過的柔軟語調說:“好,我抱著你。”


    他的語氣實在太過寵溺,墨痕在裏麵聽出了不屬於淩重衍的溫柔。


    這樣的太子殿下,他從未見過……


    這趟省親,讓蘇嬈從全京城最讓人同情的太子妃,一躍成為了京城所有女子爭相羨慕的對象。


    畢竟誰人不知,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無微不至,恨不能摘星捧月將她護在手中。


    蘇嬈的生活開始有了變化,府內上下,對她皆是恭敬無比。


    淩重衍從丞相府回來後,便結束了這幾日少有的悠閑,開始要像往日一般上朝了。


    外邊的天色還是昏暗的,蘇嬈躲縮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巴著眼看著淩重衍。


    他正在穿官服,是朱紅色的綢料,腰間是黑色的絛帶,上麵鑲嵌著一塊剔透的玉。


    他摘下了麵具,整個人便少了許多平日裏的疏離和不好親近,雅致之感濃烈,甚至掩蓋了他眉眼中的暗沉戾氣。


    這官服,襯得他整個人更是膚色白皙,溫潤如玉。


    蘇嬈笑眯眯的看著他,在床上像小貓似的滾了一圈,才道:“今日要什麽時候才回來?”


    這樣的嬌憨,實在是招人疼得緊。


    淩重衍心中激蕩溫柔,笑著去親她的眉眼。


    他的語氣帶著笑意,耐心道:“下朝了我要去一趟典獄司,這幾日沒有過去,庭獄中瑣事頗多。”


    蘇嬈聽著,忙不迭地說:“那,我可以同你一道去嗎?”


    淩重衍捏著她的鼻尖,道:“血腥醃臢的地方,你去做什麽?”


    蘇嬈從被窩裏伸出手,去捏他官服的下擺:“想去看看。”


    “沒什麽好看的,”淩重衍替她將被子掖好:“你乖乖等著我回來。”


    蘇嬈有些失望的哼了一聲。


    淩重衍對她十分驕縱,便也叫她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偏偏兩個人都不覺得不妥,也都樂在其中。


    淩重衍走後,蘇嬈便去睡了個回籠覺。


    這樣冷的天氣,還是睡覺最香。


    ……


    金鑾殿。


    依舊是循規蹈矩的日日奏報,請安。


    一眾臣子在一切結束後,齊齊跪下。


    “恭送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天子看著站在蘇伏櫪身側的淩重衍,沉聲道:“諸位愛卿退下吧。太子,你到禦書房來一趟。”


    淩重衍抬眸,波瀾不驚:“是。”


    禦書房內,天子不動聲色地看著淩重衍,仿佛沒有看見他今日摘下麵具的異樣。


    天子嗤笑:“你不問問,朕今日傳你過來,是為了什麽?”


    “父皇既然會說,兒臣又何須猜測?”淩重衍斂眸,語氣平靜。


    那禦前太監正在替天子侍候筆墨,聽著淩重衍的話,頓時一陣冷汗。


    “哼,你倒是個嘴硬的!”天子顯然怒氣加深,看著淩重衍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尖銳:“朕倒是要問問你,蘇伏櫪家中之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知父皇在說什麽?”淩重衍神情漠然:“蘇伏櫪家中發生了什麽,兒臣又怎麽會知情?”


    “你不知情?”天子氣極反笑,原本就因為病重而難看不已的臉色,更是鐵青:“那女子見過你之後便死了,你說你不知情?”


    天子說到這裏,顯然已經怒不可遏:“你是朕的孩子,朕比誰都明白你的心思毒辣!”


    “兒臣心思毒辣?”淩重衍低聲重複這句話,之後卻是淡淡笑了:“兒臣如今這個樣子,不正是父皇想要看見的嗎?這九五至尊的位子,坐上去的人若是不夠冰冷,又怎麽能坐得住?”


    “父皇忘記了嗎?這是當初您同我說的話。”淩重衍言畢,躬身作揖:“若無旁的事,兒臣這便就離開了。庭獄諸多瑣事,兒臣先行一步。”


    他說完,不再理會天子的反應,舉步便要離開。


    天子忍了又忍,但都還是按耐住了火氣,道:“蘇伏櫪如今在朝堂之上威望頗高,你既已經抓住了他的把柄,之後想要拿捏,便也是易如反掌。”


    淩重衍的眸色徹底冰冷下去,他抬眸,看著高位之上的男人,語氣冷沉:“淩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直呼天子的名諱,不顧禦前太監還在,半分薄麵也不留。


    天子卻是愉悅般的笑了。


    他歎了一口氣,道:“太子,你真的以為朕什麽也不知道嗎?你和丞相府的那些動作,朕早就知道。”


    天子沒有將話挑明,隻是看著淩重衍沉如水的冷戾麵色,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你如今對太子妃如何虛情假意朕不管,但是日後,你若是登基了,她僅剩的價值,就是成為你扳倒丞相府的棋子。”


    天子拿過飽蘸墨汁的毛筆,緩緩道:“這樣出身低賤的女子,配不上皇後的名分。封個妃位,已是足矣。”


    淩重衍漠然的看著天子自說自話的模樣,終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若是論謀算,天子又怎麽會差?


    淩重衍想起了一些舊事的片段,他的指尖嵌進肉裏,尖銳的痛意。


    他想要保下的人,便絕不許旁人再動一根頭發。


    而淩重衍離開之後,天子才掩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那禦前太監連忙拿出丹藥,喂給天子,憂愁道:“陛下如今這樣,當真是要保重龍體了。”


    “保不保重又有什麽分別?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活不了多久了。”天子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掌心的淡淡血色。


    他隻希望,太子能真的如他所願,好好護好這大好河山。而他,會替他將路一一鋪好。


    無論最後,他是否會怨恨自己。


    既是要做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便要舍棄許多東西。


    這是他替他做出的選擇……


    庭獄。


    幽深昏暗的窄長道路,兩邊都是小小的牢獄。裏麵所關押的犯人,無一不是形容枯槁,滿身血汙。


    而此時,最深處的刑房,有慘叫聲響起。


    眾人見怪不怪,臉上的表情堪稱麻木不仁。


    淩重衍將箭鏃一根根緩緩推進麵目猙獰的男人大腿內,神情冷靜平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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