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循著聲音看過去,便看見趙之沛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此時他正起身走向自己。


    他的步伐沉穩,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堪稱溫柔深情。可是蘇嬈已經見過這個世上最漂亮深情的眼睛,可以說,她的內心毫無觸動。


    蘇嬈捏緊了被褥,正想開口,聽見係統說:【黑化值:50%】


    蘇嬈眉眼震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景衍已經將你托付給我了,以後趙公館就是你的家。”趙之沛說到這裏,小心翼翼的坐在蘇嬈的身側,抬手想要撫摸她的手。


    蘇嬈一把揮開他,在後者漸漸冷卻的目光之下,語氣冰封般的疏離冷靜:“我丈夫呢?”


    “他瀆職貪墨,克扣了大量商會的稅款,如今,應該時日無多。”


    趙之沛心有怒氣,全然不管蘇嬈蒼白的臉色,語氣霸道:“你放心,往後你在我這裏,顧景衍給你的東西,我都能給你,你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夫人吧。”


    蘇嬈看著他,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是刻意的激怒:“是你逼顧景衍放棄我,對嗎?”


    趙之沛臉上劃過憤怒:“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人?蘇嬈我告訴你,顧景衍把你交付給我,隻是因為他想讓你活著,他知道,他護不住你了。整個華國,隻有我能並且願意護住你!”


    蘇嬈臉色泛白,她聽得出,趙之沛不是在說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蘇嬈,這麽簡單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趙之沛眉眼染上諷刺,冷笑加深:“顧景衍的財富在亂世中無疑就是各個政府的眼中刺,樹大招風,偏偏他不知收斂,如今的下場,是意料之中!”


    蘇嬈心念緊繃,喃喃道:“我要去找他。”


    “蘇嬈,你別仗著我有幾分喜歡你,你就肆無忌憚!”趙之沛語氣羞惱。


    蘇嬈眸色泛起涼意,一字一句:“我說了,我要找他。”


    蘇嬈離開時,聽見趙之沛在自己身後說:“你今天離開這裏,從今往後,你便是求我,我也不會叫你回來!”


    蘇嬈卻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她艱難的坐上了輪椅,對著站在門口,眼圈泛紅的淳兒說:“淳兒,帶我去找他。”


    小姑娘抹了眼淚,用力點頭,說:“夫人,我這就帶你過去!”


    一路上,蘇嬈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去到顧景衍身邊的。


    淳兒在路上告訴了她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塊巨石,都重重擊打在她的心上,泛起細密尖銳的疼痛,悶重到她喘不過氣來。


    她才知道這些日子顧景衍在書房裏,是在寫信。他給自己寫了80封信,一年一封,他妄圖用筆墨陪伴自己走完餘生,還貪心的希望自己可以長命百歲。


    她才知道他忍痛將自己送到趙之沛身邊,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恨極了他,那句“如果當初是和趙之沛在一起”的激怒之言,讓他以為她真的後悔了。


    他以為自己後悔和他在一起了。於是那麽占有欲深重的一個人,竟真的選擇了放手。


    她才知道他為自己準備了足夠她用上十輩子的財富,保她一生無憂。


    她才知道好多個日日夜夜,他摸著自己的雙腿落淚,問淳兒他是不是做錯了,自己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她早該知道的,他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狠心,他在她的事情上,從來心軟無力…


    蘇嬈趕到時,顧景衍已經將一切都交代了出去,偌大的顧宅人去樓空,隻剩下幾個士兵見證他人生的最後時刻。


    軍統政府給他最後的恩典,是體麵的死去。他隻剩下最後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一過,他便會死。


    顧景衍想,人在臨死之前,是不是都能看見一生最渴望的東西?


    否則為什麽他會看見蘇嬈在盛大的陽光中朝著自己而來,臉上的笑容溫暖如初。


    他沒有什麽遺憾,隻是不曾奢望過還能見到蘇嬈,她是恨自己的,不是嗎?


    而蘇嬈在顧景衍愣神的那瞬間,已經推著輪椅到他的麵前,她撲進他的懷中,輕聲道:“阿衍,我是來陪你的。你這個傻子,你不在了,我一個人要怎麽活下去?”


    她說著話,便有紅色的血液順著她的唇角滴落,她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


    在來的路上,蘇嬈就偷偷服了毒,隻是毒發的時間比自己預估的更早。


    顧景衍不舍得她死,但是她也不願意他獨自麵對死亡。


    顧景衍僵硬的抱住她,半晌才反應過來,動作顫抖的去抹她唇角的血。


    他抱得太過用力,血色沾染在他的麵容上。


    他恍然未覺,語調哽咽的喊她的名字,他說:“嬈嬈……求你別嚇我。”


    而蘇嬈在他震痛慌亂的眉眼中,用盡最後力氣,輕聲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了……我很愛你。”


    【黑化值:0%】


    淳兒在一旁,泣不成聲。


    很多年以後,當淳兒已經成了一位老婦人,兒女繞膝,子孫滿堂。


    她還是會想起那時,那位矜貴溫雅了一生的顧先生,用無限溫柔的姿態抱著懷中已經沒有生息的蘇嬈,從容不迫的飲下杯中的烈性毒藥。


    後世都說顧先生一生向佛,做盡善事;說他是亂世儒商,不沾半點濁色,雅致清貴。


    隻有淳兒知道他曾為了蘇嬈大開殺戒,見過那時浸透在腥甜的血液中,如同人間煉獄的顧宅。


    見過他半張麵容被血暈開,戾氣逼人,卻又用如斯深情去親吻懷中已經沒了聲息,麵色青白駭人的蘇嬈。


    見過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指尖緊緊扣著蘇嬈的腰,哪怕一身業債也要將她獨占於懷中,至死不曾放開。


    世事浮沉,她何其有幸,曾見過這世間最壯麗的死亡——殉愛。


    淳兒將他們合葬在顧宅院落之中,墓碑上未著一字,隻是鐫刻著蘇嬈最鍾愛的玫瑰……


    烈火烹油的盛夏中有玫瑰花香的味道,


    在寂然無聲的空氣中,


    是安靜的,


    是驚豔的。


    沒有人知道這鐫刻背後是什麽,


    隻有盛夏的微風知道,


    她的所愛曾獻祭於她。


    用自己的炙熱、溫柔、淚水,


    許給她一生一世,一期一會。


    還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聞……


    新世界概念文案:天子的禦書房旁一夜建起錦樓,那位新入宮的才人未曾沐浴恩寵,便被攝政王豢養在裏麵。夜涼雪漫,一地裂錦,裴希衍看著蜷縮在床榻角落的蘇嬈,笑意淡薄地將她扯進懷中,平素矜貴的男人親吻她身上的暗色痕跡,看著她慘白的麵色眯眸淺笑:“嬈嬈,你還不如當初真的死了。”——錦樓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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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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