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眸色微斂,皺著眉看著蘇嬈半晌,終究在一旁的趙文祥的一再催促下,起身離開。


    而周衍離開沒有多久,就有小侍婢端著美酒過來,之後戲劇性的一幕便出現了,她不偏不倚地在蘇嬈麵前跌倒,酒水傾翻,潑了她滿身。


    小侍婢看起來像是嚇壞了,跪在地上,整個人顫抖如糠篩,一遍遍地說著恕罪。


    蘇嬈原本是有幾分醉意的,此刻被這酒水這麽一澆,多了幾分清醒。


    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周衍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被人潑了酒水,這實在很難說不是有誰故意為之。


    蘇嬈心中明淨,也知道對方已經準備了不止這一個圈套讓自己往裏跳。她自然可以不離開,可下次,便不是自己願意與否的事。


    能將周衍誆走,隻為了引自己入局,想來預備周全。


    這侍婢說到底不過就是個微不足道的棋子,因此,她沒有多加責難什麽,隻是起身對那侍婢說:“你先起來,陪我將這衣裳換了。”


    “是……是是是,奴婢遵命。”話語顫抖,滿滿的慌張。


    蘇嬈隻當作沒有看出來,她其實已經猜到了今天是誰的手筆。


    若是那個人,她就算不願去,他有也千百種方法讓自己去。


    男主光環這種東西,可不是蓋的……


    小侍婢將蘇嬈引到了一處幽靜的竹林,蘇嬈站在竹林外麵,看見不遠處的書樓門口,有一男子背對自己的而站。


    玄色龍紋長袍,正是當朝天子慕容冥。


    那引自己過來的侍婢早就已經離開了,蘇嬈看了看隻有他們二人的竹園,到底嗤笑:“陛下這般大費周章要見臣婦,不知是臣婦哪裏可以為陛下效勞的?”


    她一口一個臣婦,終於讓慕容冥原本就已經按捺許久的怒火,陡然燎原。


    他驀得轉身,眼底猩紅的血絲未褪,長腿大步流星走向蘇嬈,惡狠狠地看著她冷笑:“真沒看出來,南國的王室一群草包,竟還能有你這樣一個機關算盡的女子!”


    “臣婦惶恐,陛下何出此言?”蘇嬈唇角的笑容譏諷,看著慕容冥的眼神,也隱隱透出了冷漠輕慢。


    她骨子裏,也不是那樣柔弱可欺的女子。


    慕容冥越發逼近她,他微微俯首看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


    他的聲音沙啞,男主光環下,一舉一動皆是淩厲,氣場十足:“你接近朕的股肱之臣,究竟有何目的?”


    蘇嬈的麵容無辜,透出幾分笑容來:“一個女子接近一個男子,還能有什麽目的?臣婦不過是看中了臣婦的夫君溫文爾雅,才華無雙,且待我……一往而深。”


    “你簡直是恬不知恥!”慕容冥嗓音冷冽,有那麽一瞬間,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憤怒什麽,隻是有一股濁氣盤亙心口,叫人不能呼吸:“你和丞相還沒有成婚,如何來的夫君二字?”


    “陛下若不喜歡,我不喚他夫君便是。”蘇嬈收斂笑意,冷眼看他震怒的模樣,話語陡然轉冷:“隻是不得不說,陛下管的,未免太多。不知今日陛下究竟有何要事,還是快些說吧,阿衍看不見我,會擔心的。”


    慕容冥已經忘記了他是找蘇嬈來做什麽的,亦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隻是懷揣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憤怒,想要見見她。


    理智突然被憤怒壓製,他捏著蘇嬈的肩膀,狠聲逼問:“你不就是貪圖丞相府的榮華富貴嗎?蘇嬈,周衍有的,朕身為一國之君,隻會有更多,你來朕的身邊,朕封你做貴妃。”


    人都是這樣,旁人越是不待見你,你便越是關注不甘。


    慕容冥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被一個人冷眼相待過。


    明明心裏清楚,蘇嬈豈止是不想做他的貴妃,就算是皇後之位,她至多也隻是驚恐吧?


    可是他還是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蘇嬈確實覺得很好笑。


    在原本的世界走向中,原主是經曆多少磨難,才得到了慕容冥的封妃承諾。


    而她,竟是唾手可得。


    真的是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蘇嬈平靜地看著慕容冥,她麵無表情,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挪開。


    “陛下,我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慕容冥先是失神地看著自己被挪開的雙手,之後才機械沙啞地問:“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活著,不做任何人的心尖血,不是一味藥,隻是我自己,好好地活著。”她說完,再也不管慕容冥的臉色,轉身就要離開。


    慕容冥卻再一次叫住她,他問她:“蘇嬈,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朕?”


    蘇嬈目光微動,平靜地說:“我夢見我在你身邊,受了許多苦。所以一看見你,我就討厭。陛下,我這個人小氣,不會原諒別人對我一絲絲的傷害。”


    她將話說得如此不留餘地,慕容冥的臉色青了又白,最後唇角微揚,似諷似嘲:“從前怎麽沒有發現,你竟是這般伶牙俐齒?”


    蘇嬈不再看他,隻是在離開的時候,輕聲道:“陛下沒有發現的事,多了去了,這天下之人,沒有人可以無所不知,陛下也不能例外。”


    ……


    中秋佳宴,原本應當是個好時候,可是周衍站在筵席之中,眉眼蘊著戾氣,存心叫所有人都不好過。


    可憐那工部尚書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整個人好比那秋風中的落葉,豈止一句戰戰兢兢可以形容。


    “周丞相……您的未婚妻子,不過就是去換身衣裳,你一定要如此興師動眾嗎?”


    王希生怕場麵還不夠熱鬧,不疾不徐地出聲,將原本就已經凝固的氣氛,徹底降到冰點。


    周衍從侍從腰邊抽出劍,劍鋒指著那已經快要昏過去的張瑞亭,笑容不帶一絲絲情緒:“本相再問你一次,本相的未婚妻在哪?”


    張瑞亭著實是一口氣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快要窒息的恐懼完全將他淹沒:“周丞相……您……您聽下官解釋,下官確實是收到了南方水患的消息,這才邀周丞相您一同共商的,至於此情此狀,實在和下官無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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