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傾很久都沒有說話,夏光風說到最後,已經不再看她了,好像是心有不忍。


    畢竟兩人曾經也是關係那麽好的朋友,現在哪怕關係破裂,總歸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總想著保留最後一份體麵。


    喻傾大概知道夏光風的意思,其實也能理解他的想法,隻是心中難免有些酸澀。


    畢竟她當初也是真正的把這兩個人當成是自己的兄長,當初以為自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真切的,因為這些人而感到不舍。


    不曾想,後來她的兩個朋友,一個為了救她而死,另一個也因為她的計劃而和她斷絕了關係。


    喻傾奔走了那麽久,曾經也一度以為自己離成功隻有咫尺之遙,沒有想到最後卻完完全全一敗塗地。


    “喻傾,”夏光風聲音沙啞,帶著幾分不明顯的疑惑和不讚同:“我不明白,你難道總是這樣隨意的對待生命嗎?”


    不管是她自己的,還是陸明道的。


    喻傾低著頭:“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喻傾,我其實是想要你的一個解釋的。”


    解釋,夏光風還想聽她的解釋。


    喻傾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真的很難說出什麽話,她該說什麽呢,夏光風說的好像全部都是事實,她就是這樣,在這個世界裏始終保持著一份,局外人似的疏離感。


    她總帶著高高在上的態度,覺得自己什麽都可以做好,所以她會用自己過去很多很多年的經驗,去擅自幫別人做決定,總覺得自己總是對的。


    可是這一次她失控了,害死了陸明道,代價嚴重的讓她不敢麵對。


    “夏兄,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讓陸大哥為了我去死。”


    “你手上拿的這些稿子,也絕對不是我當初為了陸大哥寫的。”


    “這是我幫自己寫的。”


    哪怕夏光風已經早就做好了準備,在聽到喻傾親口承認的時候,還是心髒一陣緊縮。


    “你是什麽意思?”


    喻傾低著頭,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我沒有辦法,夏兄,我太害怕了,顧梟在沿海每天都麵臨著無限的危險。”


    “可是孫奇他們趾高氣昂的闖入顧府,沒有一絲一毫把顧梟放在眼裏的意思,就好像他們早就知道了顧梟一定不會再回到江城一樣。”


    “夏兄,我太害怕了,我生怕阿梟在沿海出一點點意外,可是我又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幫到他,我在沿海隻會添亂,所以我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引導輿論,我希望以後某一天如果阿梟真的處於劣勢的時候,我幫他贏得他這些名聲,可以能讓他的處境好上哪怕隻有一點點。”


    喻傾說的真情實感,夏光風也不禁紅了眼眶,“可是你這樣你想過顧兄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他會有多難過嗎?”


    “而且你可以幫顧兄的方法,不僅隻有這一種,你好好活下來,你又聰明,在全國上下又都有著很好很好的名聲,你活下來,難道不是可以更好的幫到顧兄嗎?”


    “而且你的這個計劃從頭到尾就是倉促而毫無邏輯的,喻傾,我甚至都想象不到這會是你做出來的事情。”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夏光風眼中依然飽含困惑,喻傾知道在別人不知道係統存在的時候,不管她說什麽,別人都不會理解她的做法。


    在他眼中,這是一個必贏的局麵,可是在其他人眼中,隻覺得他在螳臂當車,做世界上最蠢的決定。


    “喻傾,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一個成熟冷靜的姑娘,我也願意相信你,這一次可能真的隻是因為太慌亂了,所以做下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曾經也一向提倡鼓勵人,讓人變得更好,覺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甚至曾經我也做了很多錯事,你和陸大哥也從來沒有真正怪過我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過。”


    “喻傾,我真的覺得我們當初相處的每一段時光都非常美好,也是真的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包容和冷靜的指導,雖然你在我麵前自稱妹妹,但這隻不過是一種謙稱罷了,其實我和陸大哥都知道我們三個人裏麵,你才是最理智的那一個。”


    “但是真的很抱歉,今天是六大哥的哀悼會,我沒有去到現場,我一直呆在雜誌社裏,看著曾經熟悉的東西,我真的接受不了,陸大哥就這樣離開了我,而且是用這麽倉促的方式。”


    “喻傾,作為一個你曾經的兄長,我還是想說,無論何時何地,都請千萬珍重,不要隨意作出倉促的決定,因為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我們永遠的承受不了的,而且你以後若是還想要像前幾天一般輕賤自己的性命的話,我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畢竟你這一條命,是陸大哥生生換回來的。”


    “我言盡於此,”夏光風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用手抹了一把臉:“今後這世紀雜誌社我實在也呆不下去了,我可能要回故鄉去看看,帶著霽月和父親,那邊總還是有合適的差事……”


    “夏兄,你不用走,我走吧,這世紀雜誌社,本來就是你和陸大哥當初用盡心血,才培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我而今甚至都親手害死了陸大哥,自然沒有臉麵,再呆在這裏繼續鳩占鵲巢了……”


    夏光風還想再說什麽,喻傾卻已經搶先一步開口:“如果他哥若是還活著,必然也是不願意看到你就這樣匆匆忙忙的離開雜誌社的。”


    “其實喻家和顧家背後也頗有一些人脈,我今後若想要發聲,總還是有渠道的,我知道夏兄今後都不想看到我了,我……”


    “那我便好生待在家裏,總歸阿梟曾經也給我留下了很多勤務兵,想做些什麽都方便。”


    “今日夏兄的話,我都聽進去了,以後我做事必定更加謹慎,也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其實我呆在家裏也有好處,那孫奇從今往後怕是恨毒了我了,我安分呆在家裏也能安全一些。”


    喻傾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理由,可最後還是不禁紅了眼眶,她站起身來,身形頗有些搖搖欲墜,這些天一來太多太繁雜的事情,已經讓她疲憊不堪了:“夏兄,讓我走吧,我以後都不會再來這裏了。”


    喻傾穿著一身黑色旗袍,身形搖曳生姿,轉身很慢很慢地走出了雜誌社。


    她這一轉身,便把自己從十七八歲就開始的年少情誼,至交好友通通拋在了身後。


    從今往後,哪怕人生之路慢慢亦漫漫,可再也不會有當初在江南大學裏,四個人開懷大笑的愜意時光了。


    夏光風眼睜睜看著喻傾離開了雜誌社,那一刻,他忽然有種感覺,他和他的少年時代就隨著陸明道的死亡和喻傾的轉身離開,永遠的逝去了。


    那天天氣不好,天空中沒有月亮,喻傾轉身離開時,黑色旗袍像是融進了夜色裏一般,慢慢消失了。


    那天世紀雜誌社的燈亮了一個晚上。


    喻傾回到家裏,先是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了好久好久的呆,一直到被電話鈴聲驚醒。


    “喂,阿梟。”


    “嗯,阿傾,陸大哥的哀悼會舉辦的怎麽樣?”


    喻傾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才勉強扯出一抹笑:“挺好的,一切都很順利,這下子孫奇和顧百川不僅是在江城,在全國都把名聲搞臭了,再也沒有人會憑空汙你清白了。”


    她知道顧梟一直很擔心自己的病情,因此說話的時候語氣裏帶了幾分俏皮,努力想讓氣氛活躍一點。


    但是顧梟聲音微啞,低低的喊一聲:“阿傾。”


    “出什麽事了嗎?不要瞞著我,我很想知道。”


    喻傾沉默了片刻,然後才在顧梟溫柔的聲音裏輕輕開口:“我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去世紀雜誌社了。”


    顧梟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光風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喻傾搖搖頭,然後才反應過來顧梟根本看不見,隻能開口:“不是我自己的問題,我……”


    過了很久,她才又一次開口:“我太累了,我想多休息一下,一看到世紀大之聲,我就忍不住會想起陸大哥,倒不如幹脆不去了。”


    顧梟輕輕嗯了一聲,不知道是信沒信,隻是順著她的話說:“這樣也好,你就在家裏放鬆心情,好好休息一陣,若是無聊了,便讓汪奶奶去陪著你,我很快就能回來了,阿傾,等我。”


    喻傾:“好。”


    天色已經很晚了,兩個人的情緒又都不太高,喻傾最後小聲開口:“阿梟,就這樣吧,我很困了,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一定要保重身體,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兩人各自道別,又各自徹夜難眠。


    四周危機四伏,兩人相隔千裏,縱使相思無限也毫無作用,隻能在無盡的孤獨和沉默中繼續等待明天。


    等待不知道醒來後,會是時來運轉還是更加糟糕的明天。


    自從陸明道死了以後,喻傾就開始再一次慎重思考他究竟要什麽時候脫離世界?


    其實進度既然已經到達了95%以上,不管她什麽時候脫離,任務都是可以完成的。


    但是夏光風那一天在雜誌社裏對他說的話,終究還是觸動了喻傾。


    她第一次不想那麽草率的離開這個世界,第一次想再多呆兩天,放下所有功利的想法,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這些天她也沒有去雜誌社,也沒有繼續寫稿子,而是真的每天都呆在家裏,努力思考她接下來該怎麽做?


    顧梟那邊戰事吃緊,兩個人每天聯係的時間也有限,喻傾不想把自己的負麵情緒傳染給顧梟,每次都努力把自己表現的開心一些,顧梟大抵心中也是同樣的想法,總是報喜不報憂。


    因此,哪怕兩個人內心都已經焦頭爛額,處境也十分不安,但是每次打電話的時候,氣氛總還是有那麽幾分溫馨和諧的,時不時展望一下未來,又或者回憶一下當年,讓苦澀的日子也多了幾分甜。


    “阿傾,那我們究竟要什麽時候走呢?”


    小鯨魚看著一旁正不緊不慢地和汪奶奶摘著槐花的喻傾,不禁有幾分焦灼和不安。


    畢竟若是以前不要說進度95%,就連進度隻有85%的時候,喻傾也會忙不迭的急著走。


    按她從前的話來講就是,她寧願在係統空間裏閑到長蘑菇,也不想在小世界裏和這些男主虛以委蛇。


    喻傾不耐煩在世界裏多呆,小鯨魚又總想回係統空間度假,因此,一人一係統之前合作得非常愉快,很輕易就能達成共識。


    可是這一次任務進度早早就到了95%,喻傾卻隻在失敗了一次,以後就徹底躺平了一般,過上了養老生活。


    每天就是看看書,摘摘花,興致來了,去廚房裏煮幾道菜,給喻德送去。


    或者和喻德汪奶奶聊天。


    喻德和汪奶奶這下子倒是開心了,總是拉著她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日子不緊不慢,但其實也並不單調。


    小鯨魚從來都讚同喻傾做的任何決定,隻是這一次喻傾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讓它有幾分迷惑。


    喻傾聽到小鯨魚的問話,輕輕勾了勾唇:“怎麽,等不及了嗎?”


    小鯨魚有些羞澀的搖搖尾巴:“倒也沒有,隻是不大適應這樣的生活。”


    喻傾點點頭:“你想回係統空間嗎?”


    小鯨魚連忙搖頭:“我哪裏都不想去,我隻想呆在阿傾身邊,阿傾在哪我就在哪。”


    喻傾聽得有些好笑,又有點感動:“既然如此,那不就完了,我最近發現其實這個世界還是有挺多可以留戀的東西的,總歸以前回了係統空間,也就是到處玩玩能玩的景點都玩的差不多了,這次我想多在小世界裏呆幾天。”


    小鯨魚聞言乖巧的點點頭:“好,阿傾,那我們就多呆幾天吧,我也挺喜歡這個世界的。”


    喻傾聽的有些好笑:“你喜歡這個世界的哪裏呀?”


    小鯨魚並沒有聽出喻傾語氣裏的戲謔,它甩甩尾巴,很久才慢吞吞,有些羞澀的說:“我喜歡,它是阿傾喜歡的世界。”


    喻傾本來隻想逗逗它,聽到它這麽一本正經的回答,才愣住了。


    小鯨魚也有些害羞,說完這句話後便搖著尾巴跑到一邊去了。


    隻留下喻傾一個人,看著它歡樂又單純的背影,神色恍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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