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嬌生慣養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寵的夏霽月沒想到自己非但不被兩位哥哥理解,反而還被他們臭罵了一通,心裏惱怒極了,她憤怒地看向喻傾和護在她前麵的兩個人,眼睛忽而紅了,越想便越覺得委屈,跺了跺腳,猛地轉身跑了。


    喻傾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心中諷刺,怪不得她和男主的年齡差這麽大,合著走的是霸道軍/閥的小嬌妻路線啊。


    夏光風,看著自己不懂事的妹妹,心中也是有些尷尬:“阿傾你不要生氣,她從小被家裏人寵壞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說說她,你和顧兄感情深厚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你千萬不要把霽月的話放在心上。”


    喻傾臉色有些蔫蔫的,她其實近來一直覺得非常疲憊,或許是因為病情的原因吧。


    偏偏女主還不懂事兒的在她麵前瞎鬧。


    喻傾不想再多分出心思,給不重要的人,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沒事我理解,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孫奇他們的事吧。”


    喻傾說到正事,表情嚴肅了幾分:“實不相瞞,阿梟昨晚和我在電話裏討論過這件事,他說隻要撐過這一個月,事情將會順利的多。”


    夏光風和陸明道眼神亮了亮:“太好了,我們用心撰寫文稿,世紀雜誌社在全國上下,終究還是有幾分影響力的,隻要我們上下一心,一定不會讓江城這邊的事影響到沿海、影響到顧兄的!”


    喻傾看著麵前鬥誌滿滿的兩個人,眼中劃過幾分笑意,拿起桌上,今天早晨他們發布的報紙看了看,點了點頭:“文章寫的還是很好的,對了,今早我來雜誌社的時候順手買了幾份孫奇他們那一邊發行的報紙,大家也可以看一看。”


    孫奇他們果然是圍繞著顧梟,背信棄義、虐待生父的理由對顧梟進行了攻訐。


    期間著重渲染了顧百川將軍四年前多麽英勇的戰勝了敵軍,幾乎將他吹成了有著赫赫戰功的戰神。


    報紙上方還有一張顧百川現在的照片,裏麵的他滿臉滄桑疲憊,頭發花白好像一瞬老了十幾二十歲似的,再也不複當年的英勇。


    喻傾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這些人也真是敢說。”


    夏光風又怒又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喻傾歪著頭輕笑了一下,眉目冰冷:“當初我父親和顧梟也知道不少這位顧百川戰神的醃臢事,處處留情,不管自己親生兒女流落在外十幾年,這都是小事兒,災荒年偷稅賣公糧、打仗的時候,私藏軍餉貪汙別人撫恤金的事兒,他也不是沒幹過。”


    “對方既然想要鼓吹民族英雄,那我們自然也能把這些醃臢事兒公之於眾。”


    夏光風和陸明道,此時,又是驚喜,又是憤怒:“這顧百川果然無恥至極,不過既然我們手中有證據,那自然也不用怕他們抹黑顧兄了。”


    喻傾嗯了一聲,其實她騙了他們一些,這些證據根本不是當年喻德掌握的,也不是顧梟後來找到的,而是她一點一點去查來的。


    她早就對顧百川和顧梟留有戒心。


    此時他拿出這些證據來,也不怕被人懷疑,反正所有人眼中她背靠喻德和顧梟兩座大山,而喻德和顧梟也隻會覺得這些證據是對方給她的。


    更何況再過一個月,她差不多也該離開這個世界了,到時候再多解釋不清的問題,也不用她操心了。


    “離開”這個詞讓喻傾眉頭微微皺了皺,不過她並沒有理會那些多餘的想法,隻是把自己手中的證據都拿出來。


    “孫奇他們都這麽努力,那我們當然不能讓他們失望。”


    這兩天,全國都在討論顧少帥虐父門事件,自從沿海戰事低迷後,街邊路上的報紙小販總算掌握了財富密碼,搶著報道相關事件。


    全國上下對這件事的看法也呈兩極分化,一部分人依然是喻傾,堅定的擁護者,總覺得可以在報紙裏寫出那麽正義熱血文字的女人,不會是一個壞人,因為喻傾偏幫顧梟而支持顧梟。


    但也有另外一部分人,在看到了顧梟虐待自己父親的證據以後,便開始懷疑這位少帥的道德水準,甚至牽帶著認為喻傾,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喻傾大概了解這些人的想法,她也沒辦法去改變其他人的看法,隻能盡量做好手邊的事。


    寫好自己的文章,操縱好自己的人脈,不至於讓顧梟打完了仗回到江城時孤立無援就好了。


    沿海,劉峰緊皺眉頭,看著桌上的大地圖,指了一個點:“少帥,我覺得這裏可以打。”


    顧梟低頭看了看那個點,沒說話。


    劉峰:“少帥是覺得哪裏還有問題嗎?”


    顧梟搖頭:“你不覺得這個位置……太順利了嗎?”


    劉峰看了片刻,心中忽而浮現一股涼意,“對,仿佛是有人在背後刻意引導一般。”


    劉峰後背發涼,喉間也幹澀了幾分:“那我們還打嗎?”


    顧梟長久地沉默,很久才開口:“打,為什麽不打。”


    劉峰:“可是您剛剛不是說……”


    顧梟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又在地圖上點了幾個點,反問:“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哪裏可以打?”


    劉峰仔細看過去,輕輕搖頭:“都不能打。”


    顧梟哼笑了一聲,慢條斯理摘下手套:“那不就完了。”


    “人家根本沒給我們留後路呢。”


    顧梟眼神有些陰狠,說出的話卻平靜至極:“睡吧,明天中午除了第三軍團留守在這裏,其他所有人,整兵去這裏。”


    劉峰:“是!”


    很晚了,顧梟看了看表,最終還是沒有給喻傾再打電話,他歎了口氣,洗漱睡覺了。


    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阿梟小心!”


    向來溫柔的喻傾聲音充滿慌亂驚懼。


    一身軍裝,氣勢凜冽逼人的顧梟背對著她,心中寒意乍起。


    不待他反應過來,一股力量從身後撲來,和槍聲同時出現。


    槍打在身上的聲音,顧梟卻感受不到痛,隻覺得身後女子抱著自己的力道一點點鬆開。


    見喻傾中槍,身邊的部隊嘩然。


    那潛伏的敵人還想開槍,卻已經被顧梟身邊的副官一槍擊斃。


    “保護少將!”副官揚聲,軍隊立即進入一級警備狀態。


    子彈上膛的聲音充滿碼頭,每個士兵都嚴陣以待,團團將顧梟和喻傾圍住護在中央。


    然而始終太晚了,喻傾的血已經濺上了顧梟的立體冷硬側臉。


    周圍響起民眾尖叫的聲音,副官慌忙指揮的聲音,還有一聲聲振聾發聵的槍聲,子彈穿過胸膛的聲音,鮮血濺上甲板的聲音……


    然而顧梟都聽不到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似的摸了摸臉上尚帶餘溫的鮮血,然後僵硬的回頭,看向喻傾。


    她仍然穿著那一身白色西洋長裙,臉上血色卻盡數褪去。


    鮮血從她背部緩緩流下,顧梟甚至都能想象到,方才子彈是如何打在她背上的。


    他在夢中曾無數次帶著瀆神般的欲/望和渴求在上麵留下痕跡,還伴隨著絲絲惡意。


    想把這如星勝月的姑娘弄髒,病態地想象著她低泣的樣子。


    現在他終於看到喻傾哭了,皺著眉,痛極了的樣子。


    顧梟卻隻覺得被生生剜去心髒一樣抽疼。


    “阿梟。”


    就在顧梟幾乎要控製不住情緒時,漂亮蒼白的姑娘輕輕喚了一聲,同她那個人一樣溫柔到了骨子裏。


    周圍的喧囂吵鬧好像都因為她的聲音而寂靜下來了,隻聽得到她痛苦的喘息聲。


    顧梟從來沒告訴過喻傾,從來沒有人用那麽溫柔的語調叫過他。


    從前他落魄時眾人都看不起他,尖刻嘲諷地叫他雜種。


    後來他手握兵權後眾人都畏懼他,恭恭敬敬喊他少帥。


    隻有她,隻有喻傾,會帶著羞怯和溫柔,用她那雙含著星光的眼睛叫他阿梟。


    在他落魄窮酸時,在他功成名就後。


    “要好好活下去啊。”


    喻傾說,聲音輕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消散。


    “阿梟,其實我……”


    顧梟在她開口之前說出了那三個字:“我愛你。”


    喻傾輕輕睜大了眼,顧梟眼眶紅了。


    他壓下心中鋪天蓋地的痛楚和心疼,一字一句地說:“我愛你,我從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


    “我總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我怕我會弄髒你。”


    所以一次次躲過喻傾期待的目光,假裝看不到她的失落的眉眼。


    “對不起,喻傾,不要離開我好嗎。”


    一向霸道不羈的少將此刻小心翼翼地抱著喻傾,聲音啞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整個人都頹唐了,小心翼翼地乞求。


    顧梟在眾人眼中一直是理智而強大的,當初他孤身一人麵對持槍的敵軍時也能麵不改色地喝茶,從來沒有人見過他這樣慌亂又絕望的樣子。


    知道喻傾對顧梟的特別,身側的副官偏過頭,不忍再看,軍隊裏和顧梟出生入死過的那些兄弟也紅了眼眶。


    喻傾此刻已經痛苦到說不出話了,聽到他的話後臉上卻出現了一抹笑意,一滴淚從她臉頰流下,眼睛裏一點點盈滿喜悅、遺憾和悲傷。


    喻傾的眼神是那麽溫柔,溫柔得讓顧梟覺得自己的心正被一道利刃狠狠劃開。


    那是他為數不多看懂了喻傾的眼神的一次——


    原來你也喜歡我。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


    多遺憾,來不及好好相愛了。


    再見了,阿梟。


    顧梟第一次這麽痛恨自己薄情寡義,自以為是。


    顧梟是條瘋狗,他從來沒被人愛過,除了喻傾。


    喻傾教會了他什麽是愛,卻在他學會怎麽去愛時突然離開。


    他總以為來日方長,卻想不到離別猝不及防,甚至來不及好好告別。


    在混亂的碼頭上,軍隊忙著保護顧梟,副官持槍大喊著讓騷亂的民眾都蹲下。


    而喻傾的眼睛閉上,顧梟瘋了般開口。


    “喻傾——”


    顧梟伸出手去抓她,卻發現抓了一團空氣。


    他在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這個夢太逼真也太讓人絕望了,那種失去愛人的撕心裂肺就好像真實的發生過一樣。


    讓人除了痛苦再無其他想法。


    他起身喘了幾口氣,眼神中還帶著幾分迷茫和後怕。


    阿傾……


    他忽而猛然搖頭,不是的,那不可能是真的。


    夢裏的喻傾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可是他成了一個自卑又怯懦的窮小子,從來沒有對喻傾開口表達過愛意。


    哪怕從小青梅竹馬,也一直沒有在一起,哪怕明知道心上人也喜歡自己,還是裝聾作啞,不敢接受。


    甚至還蠢到用故作冷漠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


    最後阿傾為了救自己死了,他才傻乎乎的知道懊悔,遺憾愧疚當初沒愛過。


    夢裏的絕望太真實,讓他真切感受到了刺骨的疼意。


    這太可怕了,簡直是世間最窒息最痛苦的事,顧梟哪怕是個旁觀者也能感受到夢裏的自己的絕望和恐懼。


    好在這根本不可能,他和喻傾感情穩定,早就互相表明愛意,這段時間也互相扶持互相陪伴。


    哪怕現在的日子再苦,也是泛著甜意的。


    顧梟努力這樣安慰自己,把心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和慌亂壓下。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戰場這邊還有江城那裏,最重要的是……


    阿傾的身體。


    顧梟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胸悶,這下子終於把剛剛的陰影蓋了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煩躁和恐懼。


    沒事,會好的,打完這場仗,他就回去和阿傾成婚。


    醫生也說了會沒事的。


    胡思亂想了一通,顧梟這下子徹底睡不著了,顧梟幹脆起身到了書房,繼續察看起地圖。


    究竟是哪裏不對。


    顧梟眼眸微沉,想到身後萬千士兵的命運,總算不再是最初那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一定程度上,充實而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是可以麻痹他的不安的。


    隻是這一次,他卻怎麽都覺得心中難受。


    仿佛自己就要失去什麽了。


    顧梟狠狠皺眉。


    好不容易煎熬著到了天亮,顧梟才如釋重負地開始起床洗漱。


    到了軍部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顧梟便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給喻傾那邊打了個電話。


    他太想聽到阿傾的聲音了,前所未有的想。


    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滴、滴、滴——


    電話響了好多聲,喻傾都沒有接。


    而劉峰已經走進來:“少帥,部隊已經整頓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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