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梟說要把喻傾關起來的時候聲音很低,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


    喻傾不想再輕易去試探他的底線,她眉眼低斂,沒再提這件事了。


    顧梟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眉眼,發現她的臉色還是一貫的溫和蒼白。


    看他的眼神包容到幾乎像是在看孩子。


    顧梟心中不禁有些說不出來的空,他輕輕握住喻傾的手,在她的戒指上摩擦了好久,才安定下來一些。


    “對了,醫生給你開了一些藥,你先吃了。”


    顧梟很重視這件事,連忙起身去拿藥:“今天事有點多,差點就忘了,我真是,太不應該了……”


    顧梟越說越愧疚,喻傾看的好笑:“沒事啊,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呢,要不是你說都沒想起來找醫生去拿點藥。”


    顧梟歎了口氣:“能指望你什麽,從來都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這次的事……”


    顧梟倒好水和藥,遞到喻傾手中,喻傾接了卻沒立馬吃,自然抬頭看著他。


    眼睛濕漉漉的,一眨不眨盯著他。


    顧梟再多的情緒也散了,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不說你了,先吃藥吧。”


    吃完藥,喻傾又輕輕哄了顧梟幾句,顧梟在喻傾麵前本來就不是沉穩冷靜的人,這下子節奏完全被她帶偏了,再走出病房的時候眼底全是隱秘的笑意。


    劉峰早已經對這種現象免疫傷害了,總之顧少帥一遇上喻傾就會各種不正常。


    醫生說了喻傾並不需要住在醫院,隻要平時注意身體飲食就好,住院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顧梟便帶喻傾回了他在沿海這邊的公寓,裝潢並不很精致,甚至有幾分老氣,公寓也不是很大,但是勝在溫馨。


    更難得的是,顧梟的書桌上居然有一缸小金魚。


    喻傾有些驚奇,顧梟處理公務,她就趴在旁邊看小金魚,等顧梟一個人放下筆以後,就忍不住開口:“我第一次見到金魚還是在顧府呢,當時顧百川還是那的掌權人。”


    顧梟覺得她瞪大眼睛,把下巴放在桌上,趴著看金魚的樣子很有趣,忍不住笑了笑:“嗯,我知道。”


    喻傾聞言把臉對向他:“你知道?”


    顧梟提醒她:“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和我說過。”


    喻傾想了想不太有印象:“真的嗎?”


    “嗯,那時候你還很小,比劃著給我描述它有多大多好看……”


    顧梟說著說著,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想要住口,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喻傾眼睛亮了亮,“我想起來了!”


    “你後來還去江邊給我捉了兩條泥鰍來。”


    喻傾眼裏都是笑意,臉上洋溢著別樣的神采。


    顧梟不太敢對上她那麽明亮透徹的眼,有些不自在地偏開了目光,含糊地開口:“那不是泥鰍。”


    喻傾被他這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逗的發笑,“那是什麽魚啊。”


    顧梟覺得她好像在嘲笑自己,抿了抿唇,不再開口了。


    外人看來明明是一副冷硬到讓人心生忌憚的樣子,喻傾卻一點都不怕他,不僅如此,她還笑著比劃了一下:“是什麽魚呢,有這麽大呢,我還一直以為是泥鰍呢。”


    語氣真摯,臉上卻全都是笑,顧梟這下子確定她是在嘲笑自己了。


    他卻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總覺得自己沒錯的小孩了,看著喻傾眼睛亮晶晶的眼眸,眉眼鬆動,無奈地開口妥協。


    “我那時不知道這些。”


    在小顧梟眼裏,這些東西都隻是他填飽肚子的食物罷了,還以為越大越好呢,壓根不懂什麽觀賞和審美。


    喻傾自然懂他的意思,笑著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軍裝,撒嬌一樣小聲開口:“你現在也不懂。”


    買個戒指土得要死。


    顧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用手摸了摸鼻頭:“我現在還好吧,起碼知道金魚鯽魚的區別了。”


    喻傾伸出大拇指:“誇誇。”


    小學生一樣的對話,顧梟搖頭失笑:“你當初還被那魚一尾巴拍到感冒呢。”


    那時的鯽魚是被養在盆子裏的,顧梟低頭看了她一眼,補充:“你那個時候也像現在這樣趴著看魚,然後就被拍了一臉水,生生嚇病了。”


    喻傾選擇性失憶:“唔,我不記得了。”


    顧梟卻當真了,這人有時候說話做事總是一板一眼的,見狀繼續開口:“你怎麽就不記得了,你當時被拍以後,整個人動都不敢動,還是我在一邊寫字,轉過頭發現你紅著眼睛在哭,我把魚拿走以後,你才抽抽搭搭地開口說那條魚……”


    喻傾:笑不出來。


    這就是直男的耿直嗎?


    怕了怕了。


    顧梟總算注意到喻傾越來越勉強的笑容,這才反應過來,怔怔住了口。


    他看著喻傾一點點變得哀怨的小眼神,心忽而軟了,想起她一直最怕別人說她嬌氣。


    可能真的是缺什麽就怕聽到什麽。


    顧梟愛極了她嬌嬌的小模樣和看向自己軟乎乎的眼神,唇角彎了彎,終於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總而言之就是被喻傾拿捏的死死地。


    喻傾越被顧梟這種縱容的態度寵習慣了,笑著開口:“你還說我呢,前一天還是小寵物,沒過幾天再去,已經成了桌上的一碗湯。”


    “你差點沒把我嚇成童年陰影。”


    顧梟笑了,喻傾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有點晚了,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唔,差不多要去睡覺了。”


    顧梟也收了桌上的文件,走到她身後,抱住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今晚住哪裏?”


    喻傾身體僵了僵,不假思索地開口:“當然是客房。”


    她還沒忘記下午這人生生把自己弄昏了過去。


    顧梟被她慫慫的樣子逗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聲音又低又蘇,性感得要命。


    “我這裏沒有客房。”


    “你騙人,這麽大的公寓,怎麽會……”


    顧梟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朵:“就是沒有。”


    喻傾耳尖刷的紅了:“你這人怎麽這樣。”


    顧梟不逗她了,卻也沒有鬆口:“阿傾,陪我一起睡。”


    喻傾縮了縮腦袋,被他撩的暈頭轉向,卻還是堅決地開口:“不要。”


    再像下午一樣來一次,她明天基本就不用想起床了。


    顧梟語氣更軟了,有些委屈的樣子:“我不碰你,就抱抱你。”


    喻傾心中總覺得有些不信:“我覺得不行。”


    顧梟拿過她的左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戒指:“都戴了我的戒指了,阿傾,陪陪我。”


    喻傾不說話,顧梟知道她這是態度鬆動的意思,連忙繼續說:“我保證不會做其他的,最多就抱抱你。”


    “阿傾,你不在我身邊我總不安心,睡不好。”


    喻傾被說服了,小聲開口:“你記住你說的話啊。”


    “嗯。”


    到了床上,換了睡衣的喻傾被顧梟親的腳軟的時候,才發現男人說的話果然不能信。


    她的睡衣是絲綢做的,又軟又涼,顧梟的手忍不住在上麵摩擦了一下。


    喻傾一把推開他,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事情會朝著更加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好了,睡覺了。”


    顧梟喘息有些深重,但他始終顧念著喻傾的身體,不敢真做到那一步。


    他低頭看著身下的喻傾,眼中的暗火深重,月光灑在喻傾的側臉上,讓她有種純潔到極致的感覺。


    可惜淩亂的發絲和半開的衣襟讓她多了幾分勾人的欲。


    顧梟看著看著,眼眶忽而紅了:“阿傾。”


    他輕輕喊了一聲,聲音裏滿是情動,甚至帶了幾分不明顯的委屈。


    喻傾不明白他委屈什麽,歎了口氣,又不忍心真這樣晾著他:“怎麽了?”


    顧梟拿過她的手,發現不是戴著戒指的左手後還愣了一下,換了另一隻手,摸到戒指以後才滿意似的接受。


    “幫我。”


    顧梟倒是快樂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若不是擔心喻傾不舒服,恨不得來個法式長吻生生把她親醒。


    喻傾起來的時候,顧梟已經不在床上了,她甩了甩手,洗漱後走到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吧。”


    聽到熟悉的腳步,顧梟甚至都沒抬頭,“以後直接進來就好,不用敲門。”


    喻傾笑了一下沒接聲,她向來是很有分寸感的姑娘,這種軍事重地,不管顧梟再怎麽信任她,也不會真的那麽隨意。


    當初在江城軍部的時候就是那樣。


    顧梟看了一眼鍾,發現也才八點多:“你醒的很早。”


    “你才是,什麽時候起的,我都不知道。”


    “六點半。”


    喻傾皺了皺眉:“是不是太累了?”


    顧梟搖頭:“沒有,自然醒的,我睡的很好。”


    他本也以為剛知道喻傾的病情,他會睡不著,但是夜晚來臨,他懷裏抱著最愛的人,就覺得所有的不安和煩惱都被忘卻了。


    他沉溺於喻傾給的溫柔和目前的所有寧靜。


    喻傾也感受到他身上明顯沒有昨天那種過分沉鬱敏感的情緒了,鬆了口氣。


    顧梟站起身來:“我去下兩碗麵當早點吧。”


    喻傾啊了一聲:“會不會太麻煩了,家裏不是請了阿姨嗎?”


    顧梟被喻傾口中的“家裏”兩個字狠狠戳了一下,嘴角劃過不自覺的笑意,又被壓下:“我想給你做,而且我已經讓阿姨把東西都準備好了,不麻煩。”


    喻傾看他果真一副神色堅決的樣子,知道他確實有投喂自己的癖好,便隨他去了。


    跟在他身後到了廚房,做他的小尾巴。


    顧梟本想讓她出去等,可喻傾不願意,好在廚房裏油煙也不重:“我今早又問了一遍醫生。”


    “他說你這個狀況,也不一定真的有那麽糟糕,隻要心態調整好,作息飲食都健康一點,不要操勞,還是很有可能會變好的。”


    顧梟一邊下麵一邊這樣說,語氣故作放鬆,喻傾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接過話:“嗯,我知道了。”


    “你接下來就好好待在這裏,我也盡量多陪陪你,稿子是不能再多寫了,閑暇時翻翻書,我特地讓人把你喜歡的作家的書都買來了,按時吃藥吃飯,可以做一些低強度的鍛煉……”


    顧梟不疾不徐地說著,還用勺子輕輕攪了攪麵湯,一副心態樂觀的樣子。


    喻傾不知道這樂觀又幾分真假,隻是在身後抱住他的腰:“知道了,我會好好聽話的。”


    溫柔乖巧。


    沒看到顧梟微微發紅的眼眶。


    隔了很久,顧梟才關了火:“麵熟了,可以吃了。”


    “喻伯父那邊,我也和他說過了,你要在沿海多待幾天,隻是他還有些不放心,你待會給他打個電話。”


    喻傾嗯了一聲。


    這段時間沿海比較和平,這公寓更是保密程度極高,周圍還有重兵把守,安全性是絕對沒問題的。


    兩個人吃完了麵,顧梟就趕去部隊了,臨走前,喻傾幫他細心整理好衣襟,又踮腳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輕輕開口:“去吧,一路順風。”


    顧梟喉結微動,深深看了她幾眼,戴上軍帽出門了。


    喻傾看著他的吉普車一路走遠,這才上樓,去給喻德打了個電話。


    不管怎樣,沿海終究處於戰亂,喻德自然是千萬般掛念的,就差直接開口對她說別被顧梟騙了,快回江城了。


    喻傾哭笑不得,又有些溫暖,不管喻德說什麽都輕聲應著。


    好容易安撫住了喻德,她又給雜誌社打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一下自己要多在沿海待一段時間的事情。


    陸明道怪不好意思的,在電話裏連連道歉:“當初你同我們說好,不能把你的暈倒的事告訴顧兄的,後來我卻失信了,真是不好意思。”


    喻傾並不在意,“沒事的,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當初的思緒也不太成熟,如果你們真的按我的想法對阿梟一瞞到底,那也太不公平了,如今這般我們都把話說清楚才好,不用再自己胡思亂想地瞎猜了。”


    陸明道聽她語氣放鬆,並不責怪的樣子,心中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更加歉疚的。


    喻傾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搖頭失笑:“真的沒事,我和阿梟現在已經把所有事都說清楚了,換個角度看還得謝謝你呢。”


    喻傾是真的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安慰了幾句後,就開始談論起雜誌社的一些事宜。


    說起公事,陸明道終於一點點放鬆。


    期間夏光風買了早點回來,聽到是喻傾的電話,還特地和她講了兩句,說了些近來江城有趣的事,讓她在沿海多多保重。


    掛了電話後,喻傾又接著找了幾個慈善機構的負責人,把事情全部交代好,保證自己不在的這些天,也不會出什麽亂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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