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範文程沉靜地笑笑,“先祖誌在做一代良臣,曹公卻具帝王之相呀!”


    這一語雙關,引得皇太極哈哈大笑,範文程的機敏和忠誠使他非常滿意。


    “範章京,”皇太極在黃龍繡墩上一盤腿坐定,收起了笑容,“聯準備退兵啦。”


    範文程聳聳眉頭,點頭道:“在明朝以前,塞外草原上還沒有一座像樣的城池,明隆慶六年阿拉坦汗和三娘子開始共同主持修建這座名叫庫庫和屯城。”


    “喔。”皇太極很喜歡曆史的典故,撫著胡須笑道:“早聽說這歸化城大有來頭,不妨講講。”


    “大汗,這座城最早就叫庫庫和屯,由三娘子主持修築,到萬曆三年建成,明朝政府賜名為歸化城。”


    “哈哈,韃靼在那個時侯是很強大,咱們後金還是一小小的部落呢。”


    皇太極舒適的伸了一個懶腰,“可惜阿拉坦汗和三娘子去後,林丹汗卻將家底敗了一個底朝天。”


    範文程略為彎下腰去,表達了對大汗的尊敬,“歸化城也被稱為三娘子城,因為三娘子在世的努力,這裏的人對林丹汗的歸屬感比漠南蒙古要強的多,大汗雖然手握八旗精兵,要想攻下歸化城,也非易事。”


    “咱們大金鐵騎之下無完城,歸化城雖然易守難攻,假以時日並非不能攻下,隻是,唉,範章京,毛文龍又在皮島出兵了,朕委實頭疼的緊!”


    範文程心想錦州和寧遠大汗傾全力也未曾攻下,不過他自然不會提這事。


    聽聞毛文龍出兵,他思忖了一刻,抱拳說道:“大汗,退兵吧,現在宣大、河套一線的蒙古諸部,還需要時間慢慢分化,林丹汗的所作所為,注定會成了孤家寡人,無非是時間而已。”


    皇太極看著西去的夕陽,那血紅的豔麗,使得整個草原肅殺無比,緩緩說道:“毛文龍這廝,總在咱們後麵搞些動靜,我大金又無海船和水軍,著實可厭。”


    範文程沉吟片刻,說:“依臣觀之,毛文龍心思極多,胃口極大,不停向南朝索要各種物資和銀兩,其誌不少。”


    “喔。”皇太極應了一聲,突然問道:“以範章京看來,毛文龍到底有沒有劃島自立的心思?”


    “大汗,人的思想是隨著時間和地位慢慢變化的,咱們招降了他很多次未獲成功,那是因為他認為明朝給他的比大汗更多。”


    皇太極鬱悶的點了點頭。


    “但是他的所作所為,有人會十分不滿。”範文程並不在皇太極麵前打機鋒,而是直接了當說道:“袁黑子沒有容人之量,咱們隻須要在其中謀劃一番,這兩隻老虎便會相互撕咬。”


    “哈哈。範章京,你最擅長的就是借力打力,這點上,朕十分欣賞


    ,南朝皇帝生性多疑,性格暴燥卻又剛愎自用,遼東戰局雖然在僵持階段,卻是咱們主攻,他們主守,主動權在我方手中。”


    “正是這個道理。”範文程讚道:“大汗英明,經此一役,林丹汗已如驚弓之鳥,明日命貝勒濟爾哈朗試攻一番,嚇一嚇他,然後咱們便引軍東歸,先徹底安撫住漠南蒙古,到時咱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天下雖大,都在咱們鐵蹄之下。”


    “範章京之言,句句都說到聯的心坎上去啦!”


    皇太極快活的笑道:“毛文龍占皮島,使我側翼朝鮮並不安全,他言詞閃爍,擁兵自重,在咱們和大明之間一再搖擺,兩頭討好,兩頭受利,天下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這次回京,必須先解決這個心腹之患,到時提兵再次遠征這座歸化城,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一口氣說了長長一段話,皇太極意猶未盡,“現下皮島駐有毛文龍家丁三萬人,分為兩協,領東協者副將陳繼盛,領西協者劉愛塔,範章京認為劉愛塔能不能鬥過陳繼盛?”


    範文程再拜,“大汗早出奇兵,可笑南朝一無所知,依臣觀之,毛文龍一死,劉愛塔要斬那陳繼盛易如反掌!”


    得到肯定的答複,皇太極猛然一合雙手,好似將皮島抓在了手中。


    “這樣就可以永除後患啦!”


    “大汗英明!”


    “酒來!”


    皇太極看著在自己鐵蹄之下發抖的歸化城,命侍衛斟上兩杯酒,用眼神示意範文程拿起一杯。


    “範章京,朕還記得這詞中有一句是‘濁酒一杯家萬裏’希望你喝了這杯酒,就不要再留戀故鄉了,南朝比咱們大金,差太遠了!”


    範文程恭敬的喝下美酒,跟著皇太極向大營馳去,看著落山的夕陽,uu看書 .uuansh.m想著那清清的河水,彎彎的石橋,還有船上人兒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濁酒一杯家萬裏!自己也許永遠再回不了故鄉!”


    範文程心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想著先祖是大宋賢臣,他的心中閃過絲絲的疼痛。


    不過這份痛感很快飄走,想著大明朝種種腐敗和日薄西山的處境,他不停地提醒著自己。


    “識時務者為俊傑!”


    ……


    後金八旗在濟爾哈朗和阿巴泰的率領下,對歸化城進行了試探性攻擊。


    歸化城經過不斷的修建,城高河深,後金遠征,沒有攜帶重炮,看上去聲勢雖然很猛,對城池卻沒有多少辦法。


    北元皇帝察哈爾汗林丹猶如一頭笨重的野豬,在群狼的獠牙下顧此失彼,聽聞後金退兵的消息,他擦幹了冷汗,興高采烈的上了城牆。


    四麵皆是碧綠的草原,藍天上雄鷹在自由飛翔,地平線上再也見不到後金的一哨一騎,他不由哈哈大笑。


    “咱們幸福的生活,開始了!”


    一旁的心腹見大汗高興,輕聲說道:“咱們城裏運來一批美酒,甘冽可口,十分爽口。”


    林丹汗和道自己的大汗妃在陝西有些生意,他一直希望明朝能給自己一些歲貢和裝備,好讓自己早日恢複元氣。


    希望她能慢慢接觸到大明朝的巡撫、禦史,在朝廷上為自己說話,現在自己不但丟失了大片草原,還丟失了大部份的部眾。


    沒有了部眾大量的供奉,林丹汗覺得自己好窮,好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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