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知道韓首輔無黨,並不參與朝廷黨爭,自己既然代表東林黨,可不能弱了氣勢,於是奮然出列,奏道。


    “陝地之事,主要是因為天災,並非是人禍,因為土地沒有收入,農民沒有糧食,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臣認為並不需要鎮壓,隻要皇上放發一些財米,稍加安撫,這些流賊便會自行散去,免動刀兵。”


    他揣磨出皇上的心思,既然他怕花錢,那麽就以撫為主,這樣必能投其所好。


    調關寧鐵騎入關,楊鶴同樣不讚成。


    袁崇煥曾和錢龍錫談論過邊防事務,尋求全力支持,這位遼東督師現在和東林黨走的很近,楊鶴知道遼東之事是本朝乃重中之重,隻要遼東無事,東林黨的崛起便不可阻擋。


    陝西的刁民,根本不用袁大督師和關寧鐵騎出馬,這些沒文化沒知識的刁民,自己輕易便能將其對付。


    讓東林黨的勢力插入西北,獲得安民的名聲,這就是自己晉升的資本。


    幾名重臣都不讚成調動關寧鐵騎,崇禎想著自己不再為錢糧憂心,心情終於大好了起來,文華殿的氣氛,就如同初春一樣,慢慢暖和起來。


    溫體仁和周延儒不動聲色的對視一眼,嘴唇微微向上揚起。


    楊鶴此人,雖然有一個很不錯的兒子,但本人性格溫和,將這樣一位書生放在西北那剽悍之地,隻怕比武之望更加不如。


    要是陝地民變愈演愈烈,東林黨便有失職的地方,到時隻需要在皇帝耳邊吹吹風,拔出蘿卜帶出泥,皇帝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東林黨失勢,自己便能輕鬆入閣,經過天啟一朝,當今聖上最討厭的就是結黨。


    溫、周二人看得十分清楚,東林黨得不到皇帝的喜歡,這群靠嘴吃飯的文人,終究是一群蒼蠅罷了。


    文華殿中所有人都顯得心滿意足,腳步輕快的走了出來,外麵的爆竹聲越來越密。


    “新年快樂!”


    ……


    坤寧宮中的周後大腹便便,已經快要臨盆,崇禎出了文華殿,心情不錯,本來準備去承乾宮找田妃,想了一想,還是先往坤寧宮而來。


    他對周後已經沒有什麽欲望,既然以明君自居,正宮皇後這裏當然應該先來坐坐。


    周後見他麵帶笑容,等崇禎坐下以後,她笑著問:


    “皇上,聽奴婢們說,聖駕上午去文華殿見了各位閣老,心中可高興麽?”


    崇禎微微點頭,“朕也不想動用遼東之兵,現在總算找到了一個穩妥的辦法。”


    周後又笑著說:“臣妾每天在佛前祈禱,但願今年遼東就能勝利,局勢大大變好,皇上,我想古人說‘否極泰來’,確有至理。”


    崇禎摸了摸她的挺立的肚皮,“皇後,這是咱們第一個兒子,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見皇上如此愛護自己,周後開心極了,田妃受寵對她的刺激頓時煙消雲散。


    “今年春來早,禦苑已經應了那句名詩。”


    崇禎捂住她的小嘴,笑道:“可是‘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周後拍了拍小手,“正是,正是,皇上真是腹中詩書氣自華啊!”


    見皇後現出小兒女狀,崇禎想著自己天天為國事操勞,就算她懷了龍種,自己來坤寧宮的次數也並不多,一時間有些愧疚,輕輕攬著她的腰摩挲起來。


    周後開心極了,“皇上,臣妾給你講一個笑話?”


    崇禎點頭,笑看皇後。


    周後接著說:“有一人奉命去送緊急公文,上司特別地給了他一匹快馬。但他卻隻是跟在馬的後麵跑。路人問他:“既然如此緊急,為什麽不騎馬?”他說:“六隻腳一起走,豈不比四隻腳要快很多?”


    崇禎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坤寧宮中春風輕拂,一片祥和之氣。


    看著皇帝消失的身影,一直帶著微笑的周後捧著肚子,招來一名心腹宮女。


    “去打聽一下,看皇上是不是去了承乾宮。”


    ……


    崇禎出了坤寧宮,輕聲對身邊的心腹太監吳直說道。


    “傳軟輿,去承乾宮。”


    承乾宮是他日漸寵愛的田妃住所,她是個地地道道的揚州女子,嬌小玲瓏;聰慧秀麗,體態嫻雅,最能揣摹迎合他的心意。


    軟輿剛近承乾宮,一陣琴聲飄來,丁丁冬冬,很是幽美動聽,仿佛是百花出門相迎一般。


    精於此道的崇禎聽出是那首名曲《高山流水》,也聽出彈者若非有十年功夫,不得到此。


    這一曲知音難得的感歎,是怨自己不來看她嗎?崇禎擺了擺手,不讓宮女通傳,u看書 ww.uuanh微笑著輕輕踏進田妃的寢宮。


    止住通報,崇禎的出現讓田妃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跪接聖駕,心中頗有些惴惴不安。


    待到皇上命她坐下說話時,體味他略略不同往常的表情和聲音,田妃更感到惶恐。


    “朕倒不料你指下功夫如許深。”崇禎微笑地看著田妃,眼睛卻不笑。


    田妃是個極聰明的人,連忙離座跪下請罪:“妾妃於琴理原能識得一二,因見皇上勵精圖治,勤勞國事,不敢以此微末小技褻瀆聖聽……”


    “不必如此,”崇禎做個手勢命田妃起來,“朕聽你指法純熟,琴韻清幽,所以稍有意外。”


    “皇上明鑒,妾妃學琴有十多年了呢。”


    “從師何人?”崇禎精明的目光盯住愛妃甜美的麵龐,其犀利無情,使田妃心跳不止,她連忙嫣然一笑:“妾妃還能從師誰人?自然是家母親授。”


    “哦……”崇禎的目光還在田妃臉上打轉,田妃竭力保持柔婉的笑容,竭力自然輕鬆地添上一句:“非但撫琴,便是作大書、撇蘭、下棋,也都從師家母啊!”


    “你母親真是多才多藝!”崇禎不禁大為感歎。


    田妃臉上綻出那一向討皇上歡喜的、壓倒六宮的甜笑,露出雪白如珠貝的皓齒:“所以皇上才有多才多藝的田妃啊!”


    “嗯……”崇禎笑道:“那就再彈幾曲,不過要彈些喜慶之音,今日正是元旦,不宜那些傷感之樂。”


    “臣妾領旨。”田妃大為鬆了一口氣,焚香屏氣,十指一動,那份快樂便從弦間飛出,繞著皇上飛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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