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的工作,便幾乎完全圍繞著我接下來將要麵對的戰鬥而展開——首先文職大量被組織集結至各自部門的電梯間避戰,並進行了緊急避戰培訓;收容組全部集結於各自部門最便捷交通的電梯間中,同時主管也心照不宣的向下層部門下達了直接避戰指令。而馬*思和洛基、艾達則為我提供了所有可能有價值的情報——大學中涉及的學科知識、奇點技術的分析理論,ego侵蝕理論,甚至還有爪牙的目擊記錄分析、模擬作戰方案等——雖然此類知識早在之前也有所涉獵:包括過去的安保部工作經曆、以及在馬*思計劃中也有額外補充,但畢竟事發突然,若不是腦中植入的記憶芯片,我想根本沒人能做到如此短促的時間內掌握如此浩瀚的知識……


    但即便如此,爪牙作為首腦的金牌打手,都市權威與力量的最高代表之一,依然有大量機密我們無從知曉——但相較而言,眼下更讓我心中忐忑不止的,卻是自己手中……不,那寄宿於自己體內的力量——至今為止,雖然已經對天啟之力進行了許多能力開發,但我依然能深深感到,這一切也僅僅是那深不可測的恐怖存在的冰山一角……


    我真的能承受這樣可怕的力量嗎?我……究竟還能前進至何方?


    遺憾時間並不會給予人們說“不”的權利,在騎虎難下的即刻,我必須有所覺悟。


    “嗚——嗚——嗚——”


    當最後的三級警報響起,那靜候已久的午夜考驗,終於在此刻降臨在設施中,降臨在我興許已經所剩無幾的人生中。


    “午夜級考驗實體在情報部主休息室出現了,請立刻前往鎮壓。”主管的命令如期的下達而至。


    “收到,正在行動。”我淡然的回答道。


    “黛芙娜小姐……”主管突然意外的做出補充:“如果有機會,我會給予你力所能及的幫助。”


    “謝……謝謝……”我答應著,語氣不禁柔和了三分。


    言畢,我展現薄暝而出,離開電梯、穿過走廊,向著那宿命的戰場緩緩而去。


    羈絆、情感……即使我不願意回顧往事,但此時此刻,過往的記憶依然如湧泉般充斥著我的大腦:有開心的記憶、也有失意的經曆……但都是我與所有人的羈絆,是我的回憶、更是與曾經同伴共同的回憶。而我現在終於格外的感受到,自己的命運和設施中所有人的命運已經牢不可分的交織、綁定在一起——我……絕不會逃避——我會帶著所有人的意誌,坦然的麵對未來的一切。


    ……這代表著我們身為人類的尊嚴。


    在不知不覺中,我停下了腳步,眼前便是情報部的大門。


    “滴——”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按鈕。


    終於來到了這個時刻——我隨即進入主休息室中,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無比謹慎的打量著眼前這位即將要麵對的敵人——他形似一個高挑的特工:穿著一套黑色的西裝,頭部被替換為一頂鏽棕色的金屬頭盔,其上留有數個裝載著無數傳感器的觀察孔。整個右臂被改造成金屬臂,並且擁有同樣的鏽色質感,其手部末端裝有由三片鋒利的刀刃組成的可怖刃爪。與右臂相連的是三支裝有不同特殊藥物的試管,分別為綠、橙、藍色——“千萬注意他注射藥劑的動作。”洛基向我格外提醒道。


    在我緊張的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即刻開始向我掃描起來,雙方相互擺起了架勢:似乎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更需額外慎重。


    “嘭!”突然一聲震響,爪牙率先打破了這微妙的平靜——“噗!”一陣急促的破風聲,其揮舞的尖銳利爪幾乎瞬間便進逼至我的脖頸——“好快!!”我慌忙提劍格擋,但其野蠻的怪力依然極為輕鬆的將我那單薄的身體即刻衝飛而出,“額——啊——!”我艱難的維持著身形,並急忙展開破曉減速,在即將與牆壁相撞之際艱難的停了下來,終於有驚無險的維持住了架勢——但未等我喘息片刻,爪牙那致命的利爪再次無比迅猛的猛襲而來——“該死!”我趕忙側身回避。“嘭!”一聲巨響,千鈞一發之際,爪牙那剃刀般的巨爪即刻穿入身後的牆壁中——幾乎完全釘實在裏麵。我不敢怠慢,立刻一個撤步閃身,但爪牙的巨刃也緊隨其後——那幾乎是在一瞬之間便切斷了壁隙之貼合緊密的金屬板,在牆壁上留下了三道近十厘米深的極其絲滑的弧狀切痕。


    “好強!!”在又一次驚險的閃過爪牙的突襲後,我趕忙展開破曉之翼急速拉遠距離——但爪牙依然窮追不舍,揮舞著利爪向我發動了接二連三的突襲,我不得不提劍格擋。霎時間主休息中火光陣陣,兩團黑影你追我趕著向對方持續的攔阻、劈砍著。但依然不可否認,此刻對我正處於相當不妙的態勢——爪牙不僅攻勢淩厲、毫不疲倦,令我應接不暇的同時,其恐怖的利爪甚至可以將薄暝的劍羽切碎斬斷,而我揮舞大劍斬於其身之時,卻隻能驚訝於其乏善可陳其的效果——幾乎無法在那身西裝上留下任何一道明顯的傷痕!


    “噗啊!”終於,這樣艱難的平衡被一陣意外的失誤打破,爪牙幾乎在瞬間便找到了這一閃而過的破綻,揮舞左臂向我腦袋上結結實實的來了一巴掌——我可憐的大腦幾乎在受擊的即刻便失去了意識,身體也仿佛布偶般被拋飛而出——而當下一刻我那強烈的求生欲將自己如同風中殘燭的性命從生死線的邊緣拽回來之時,爪牙的利爪已經再次迫近咽喉,我本能的抬臂格擋——但這樣的行為馬上就會被證明是多麽的愚蠢,我的胳膊毫不意外的被爪牙穿刺而過,鋒利的爪刃透過薄暝的鱗羽刺入我的脖頸,差一點就捅穿了我的氣管!


    “——嗖——嘭!”隨著一陣空氣的破擦聲,在爪牙那無比怪力的衝擊下,我重傷的身體重重的砸在主休息的牆壁上,四肢幾乎已經無法動彈,如注的鮮血倒灌在我身體的每一處縫隙,我抬起頭,大喘著氣,神色呆滯的望著眼前正迅速迫近的敵人——但很奇怪,明明爪牙的動作依舊是那樣的淩厲迅捷,但在自己眼中的速度卻仿佛龜蝸爬行,我本能的嚐試眨眼,但眼皮抬動的速度也是那樣的緩慢……


    “原來我……這是要死了嗎?”此刻的我終於意識到。


    “……死了……死了也好。”在心中,我如是歎息道,不覺間已經感到頗為疲倦了。但即使這麽想,眼皮還是沒有閉合,耳朵依然在暢通無阻的接收外界的聲音,我的大腦還在該死的運轉著:——呼——吸——呼——吸,無數的往事再次填充了我空虛的腦海:但這次不是溫馨的圍爐長談、不是想象中的美好未來,而是一張早已消失在塵封記憶中的麵孔——稚嫩、歡快、天真無邪……沒錯,那正是安吉拉,我的親妹妹。


    那似乎是她剛出生的樣子,被家中的乳母抱撫著,貪婪地吮吸著汁水——父親是相當保守的人,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後代食用任何一種嬰兒育料,不論其如何天花亂墜吹噓。而作為母親亡故後的最後一個女兒,安吉拉自然也不例外,而特意請來的乳母在拇指中也享有與父親貼身侍衛等同的階級——甚至有那麽幾次極其意外的僭越,印象中嚴肅冷酷的父親也選擇了慎重處理,而非像其他不幸的違逆者一樣被當即割掉舌頭。安吉拉裹在繈褓中,時常陷入深深地沉夢,而每當此時,她都會微微揚起嘴角,幸福的就像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受到嗬護的孩子一樣。


    突然腦中一股異動,場景也隨之切換:眼前的安吉拉似乎已經會走路了,也換上了完整的童裝。她手中的玩具很樸素,不過看起來卻玩的格外開心,我似乎也在一邊同伴,一樣懷抱玩具,像每個姐姐那樣在她麵前驕傲的指導著自以為的玩趣。而就在此時,不知是出於崇拜還是不滿,安吉拉突然咿咿呀呀的張嘴,說出了那聲足以銘記終生的話語:“嗲…給…姐姐。”


    我興許已經忘記了當時的情緒,但記憶中的自己卻異常誠實的興奮的躍起,興致勃勃的向奶媽跑去……


    不知覺中,場景再次變換——這次安吉拉已經穿上一身幹淨的學生裝,和我一起離開車門,來到一座雕琢異常華美雄偉的大門前,這是我們的學校,也是父親的學校——其建造、運營等費用來自拇指的全額資助,自然也為拇指培養人才。學校如同其外一般等級森嚴、戒律頗多,會按照學生所在的階級而劃分班級、分配教育資源:常規而言,來自拇指指揮官家庭的孩子們往往都是上位的存在,擁有最為優質的配置與關注;其次是來自拇指正式成員、下屬幫派幹部與巢中居民,即使略遜於指揮官家庭,卻依然擁有遠勝於大多數公辦學校的教學資源——這也是許多巢中家庭會不惜重金將孩子送至此處的理由;而組成金字塔底的階級,便是後巷的普通居民、下屬黑幫的普通成員,雖然僅擁有最次等的資源——但在貧窮、髒亂又危險的後巷,這依然是普通家庭有機會前往的“貴族學校”——拇指學校的招生範圍很廣,代價便是不菲的學費,巧取豪奪的校領導們從普通學生家庭中撈取大量油水,在以其討好上層階級的同時,也一並中飽私囊。


    當然……作為二老板的千金,我自然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獨家優待——幾乎全班同學都圍著我打轉,搜腸刮肚、處心積慮的討好我——但這一切父親似乎都有所預料,他絕對禁止我和任何下等階級的同學交流,並派遣保鏢暗地裏監督,雖然並不能徹底摧毀我的交際圈,但確實讓我感到了別樣的壓抑與困惑。這就是我經曆的童年。


    還有安吉拉……誠然她也擁有與我相當的地位,但頗為遺憾的是:當她開始與我同學時,父親的事業遭到了低穀,她在學校中的地位也陡然驟降,其後興許出於習慣、性格等原因,安吉拉受到了身邊同學前所未有的孤立——而作為當時備受壓抑的大姐姐,我卻並沒有勇氣像一個合格的家人那樣站出來,給安吉拉足夠的幫助與溫暖、甚至隻是靜靜地聽她傾訴……但我卻沒有,在大到足夠塞下半條巷子的家中,我怯懦的閃躲著安吉拉幽怨的目光,穿梭在樓層與樓層、房間與房間,就像一場永遠也沒有盡頭的捉迷藏……


    但是捉迷藏終歸迎來了盡頭,那本是一個尋常的午後,但是管家看起來卻格外焦急——這往常而言並不是我們應當在意的事,直到突然一陣密集的交火聲傳來。具體的細節已經模糊在腦海中,隻記得乳母驚慌失措的抱著我一路逃跑,卻很快便被截住,最後是一眾身著西裝革履的收尾人來到家中的內房,立刻控製住試圖掙紮的乳母,蠻橫的將我帶了出去……自此我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的家。


    “是啊……我好像還是有遺憾的……”我如是想到。


    “嗡——”


    就在我等待著周遭喧囂的塵埃落定之時,卻恍然間一陣類似耳鳴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我腦中回響不覺,而且愈發清晰響亮:“嘖……”我不禁感到一陣厭煩。


    “不對!”但很快我便意識到異常:這聲音是真實的!我沒死!帶著難以自抑的好奇,並在生存本能的催化下,我那本已閉合的雙眼此刻陡然睜開,眼前的情狀也即刻讓我驚駭三分:爪牙正高舉著那削鐵如泥的駭人巨爪,馬上要向我方向橫掃而來!


    “嗡——”


    照舊是那樣的聲音,但是卻沒有劇痛、沒有摩擦空氣的破風聲,我依然在思考,我不禁抬起頭——很快也發現了其中端倪:在那足以致命的武器與我殘敗的生命之間,隔著一張紅色的力場盾。


    我頓時明白了,這是主管的舉措,危急關頭他果斷釋放納米立場,暫時保住了我的性命。


    如果這樣,會不會也一並釋放了納米治療彈?我現在是否可以再次戰鬥了呢?但當我嚐試移動四肢,卻也異常遺憾的發現依舊無所功用——如果說主管僅替我阻隔了幹擾,那究竟是什麽力量……是什麽力量在維持著我的生命?我不禁頓感緊張起來。


    耳邊的嗡嗡聲沒有停,爪牙依舊在不住的嚐試攻破立場——即使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疊愈厚,卻也同時消耗著爪牙本已有限無比的耐心,情勢依然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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