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石車準備!點火!放!”


    隨著曹參一聲令下,趕製了三日的五十餘架拋石車同時擊發,拋出成壇成壇點燃了火頭的桐油。


    哐啷啷一聲瓦碎脆聲,烈焰彌散開來,飄著濃煙,裹住山、牆,更多的還是聚在地基,順著縫隙燒灼鐵甲。


    將台上的旦捂著鼻子,輕輕揮了揮手,韓信當即良聲下令:“傾石灰,滅火!”


    一袋袋三五斤裝的熟石灰很快便自格柵被拋下城去,經過煆燒,釋放出大量二氧化碳,滯留在相對封閉的關外山穀。


    二氧化碳比重大,沉於底,不上揚,聯軍很快發現投出的火油越燒越弱,尤其是貼著牆根,破壞力最大的部分,幾乎已經燃不起火苗。


    三王諸將麵麵相覷。


    彭越撓著頭一臉暴躁:“再不濟,糾齊騎卒,戰車,借東胡攻其雲中!”


    張良慢搖起頭:“草原重騎戰,雍境又乃夷狄故土,善騎者數十百萬,此以己短攻彼之長,不可取也。”


    “那在這便不是以短攻長了?李恪豈有短!”


    “越,口不擇言,退下!”趙柏氣哼哼瞪退了彭越,指著那座屹立不倒的平城關說,“不是孤不願合縱,六十萬大軍人食馬嚼,頂多再有一月,大趙就擔不起列位軍費了。”


    蕭何忙揖禮:“趙王誠意,世所共知,漢願自承軍糧。”


    項伯亦揖道:“楚亦自承軍糧,不讓合縱長破費過甚。”


    這意思,大家的念頭其實是一致的,再熬一段吧……


    ……


    五月二十二,在後方結束了發役工作的章邯接軍務府令,命其速至樓煩關接收破狄軍與雍車共三萬兵,反攻關東,襲楚漢糧線。


    章邯旋即振奮啟程。


    他兵出樓煩,向南直襲趙地,經太原,穿上黨,遇城不攻,遇糧即焚。主力抽調一空的地方趙軍一觸即潰,張耳、馮劫死壓著地方的求援,苦不堪言。


    打穿上黨後,雍騎車兵在河內邊境忽而轉向,於河東秦地匯合雍商,憊夜渡過大河,行至澠池。


    澠池城外,墨家英塚高高聳立,四周京觀早成白骨。


    然而三川郡便是戰區,澠池城便是易主,這座以當年會盟台為基的英塚也從未有過絲毫的損傷。


    墨軍一己屠天下,當年那一戰打得天下諸王膽寒,唯恐英塚稍有損毀,李恪就會帶著那支墨軍蕩平沿路,實踐誓言。


    而恰好,澠池也是當年章邯的成名之地。


    隔十餘載,領兵重走舊時路,往昔富饒的敖倉早已破敗,曾經繁華的三川杳無人煙。


    章邯看著這一切,突然就明白了,李恪何以要堅持用墨軍與商賈兩道截然不同的力量來壓縮戰亂規模。


    若無此一著,這十幾年戰火肆虐,天下豈還能有活人麽?


    他暗歎了一聲,借雍商之力回避開坐壁上觀的司馬欣東軍,一路潛至楚漢的主糧道碭郡,已是七月。


    七月開初,消失了一個多月的章邯軍突然出現在聯軍腹心,連番擊破糧隊,幾次威逼彭城。


    早已在平城關下熬至精疲力竭的聯軍心知,雍地已無破之機。


    七月二十二,聯軍退兵,範增望著那座曆戰四月依舊雄偉的鐵關,兀一聲高喊。


    “遂成!小子之名!”


    秦二世十三年,範增壽盡,卒於平城。


    聯軍黯然而返,章邯領兵大大方方借道河內,與聯軍返程擦肩而過,皆不予戰。


    秦二世十四年九月,漢王劉季闔於南鄭王宮,諡武元,稱漢武元王。


    王既喪,蕭何、張良、曹參共謀,逐皇後王氏並太子劉肥於桂林,奉萬金安居。


    三人仿雍政事,立年三歲的武元王幼子劉勝為王,踐柞共政,稱三相執珪。


    秦二世十五年二月,漢發兵十萬攻陳郡,司馬欣遣楊奉子敵。


    三月,楚王羽親征,盡發楚軍十五萬攻潁川,司馬欣迎戰。


    四月,田榮將趙齊聯軍十萬突襲三川,三川,河東俱陷,司馬欣、楊奉子龜縮於南陽。函穀告急,禦史大夫高領鹹陽六萬軍馳防。


    六月,東軍大敗,老將楊奉子陣陷,死於項羽。


    七月,司馬欣退守武關,以十萬殘卒抵鬥楚漢三十萬強軍。


    大朝會……


    函穀關,武關兩相告急,大秦失掉了關東的全部土地,而關中也不再有一兵一卒可調。


    扶蘇靜靜看著殿上不言不語的群臣們,突然感受到一種釋放。


    他笑起來,扭頭望向辛淩:“朕該去見恪了,莫離可願同去。”


    辛淩還是那張冷冰冰的臉:“男人說國事,u看書 .unshu.cm女人插不上嘴的。”


    “果然麽……”


    秦二世十五年八月,二世皇帝扶蘇祭始皇陵,焚詔告天。


    遂命太子耳監國,皇後姤莫離輔政,帝言,秦不可亡。


    皇帝北狩,經直道,乘盤龍,於塞上訪學宮,開經辯,又召雍州牧並一十六閣問政,喜甚。


    過塞上大橋,二乘盤龍,沿途觀西北二海,曆一月抵雁門,駐蹕平城關三日。


    期間,二關戰事愈發激烈。


    鍾離昩、英布、靳歙、酈商、王陵等俱死關下,司馬欣、禦史高苦苦支撐,監國的趙耳甚至連宮衛都調出鹹陽,分兩路各援二關。


    九月二十六,扶蘇終於站在了梅莊的茅簷外頭,穿一席雪白深衣,披一領素淨鶴氅,獨自一人叩響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李恪拉開門,微笑而立。


    “你想逼我交權,你做到了。”扶蘇輕聲說。


    李恪搖了搖頭:“雍州的錢糧不夠使,各項工程都有延期。我隨時都能停了那五成財稅,閣會不會有意見,李信或有意見,卻也無用。但我沒停。”


    “你想說,你本想看著我得勝?那你的抱負怎辦?”


    “本就不是一世一人可成的事,徐徐而行說不定會更順遂。奈何……”李恪攤開雙手,“勳貴骨子裏終是短視,你們是自斷了活路。”


    “韓信?”


    “韓信,加上大軍,世所無敵,足可以平定那些貧弱之國。”


    扶蘇沉默了良久:“不請我進去坐會麽?梅林雖美,我卻還是念著秋日那一口桂茶。”


    “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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