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塗料以黑漆為主,但必須摻進大量的玻璃粒,熬煮時攪拌均勻,予工匠的理由你自己琢磨,我隻告訴你實情。”


    渭水南岸,五行靈動術的會場正在布設,作為項目參謀的李恪正向主管施工的風舞交代細節。


    “仙術是甚?人常以為其與巫同,可除了皆是假的,二者其實不同。”


    “巫是詐術,本身沒什麽技術含量。就如鬼與人女同居,索要人女,則立於道中,屈臥人頭,人人宮室以灰埋之,燔廣灌鳶,浴以犬矢,擊以葦,以若鞭擊之。這便是巫術。”


    “此術的要害在浴犬矢,係葦草。”李恪怪笑了一聲,“風舞,你女兒若是叫他人看上了,你卻分不出是人是鬼,那便照此操辦。如此一,來,你女兒會如野人般係草為衣,還渾身上下透著狗矢味,當然能做到人鬼辟易,而巫術,自然也就成了。”


    風舞忍不住苦笑搖頭:“先生,憑甚就非得是我女,殿下亦有女啊!”


    旁聽的扶蘇躺著中槍,險一頭栽進渭水。


    李恪聳了聳肩,繼續說正題:“仙術不同,雖說亦是騙術,然其重技巧,意在讓人產生成不可成之事的錯覺。”


    “會場分明暗兩層,明台,明架裱金箔,暗支,暗階則要與幕板同被黑漆,這樣一來,便是將暗支、暗階顯於人前,觀者依舊難以發現。”


    “可這樣仍是不夠。”李恪抖了抖衣袖,分出內外兩層黑衫,“便是同為黑色,遠近、明暗皆會生出差異,蘭池侯施術在日出之時,這種差異隻會更明。所以要在黑漆中摻玻璃茬。”


    “玻璃會分光,經遍灑、打磨,等日照於上之時,則整個會場虹彩籠蓋,憑人眼便再辨出真偽虛實來。”


    扶蘇張了張嘴:“若父皇要近觀呢?”


    李恪白了扶蘇一眼:“風舞連會場的設計圖都交予陛下了,我等不曾隱瞞,隻是想盡善盡美把會場做得仙一些而已。陛下總不能因為自己生出錯覺,就反過來怪罪我們吧?”


    “是……吧?”


    李恪拍了拍扶蘇的肩:“算了,你乃孝子,又是善人,剩下的就不說予你聽了,免得你心生愧歉,不好見人。”


    他扭過頭,又對風舞說:“有些機關頗具精密,雖說將作寺隨你數載,但該讓墨者獨立操持的,還是得讓墨家操持,該發往恪坊製備的,亦不要圖省求快,如此才能安穩。”


    風舞躬身:“先生放心,我省得。”


    交代完遠近,李恪和扶蘇策馬而回,沿路穿上林苑,自北阪過宮門,在宮門以外,見到了等候在外的應曜。


    “曜?你在此處作甚?”


    應曜滿臉喜色:“尊上,臨君自磴口遠來,說狼山大營關防已成,時機至矣!”


    “真的?”


    ……


    庫不齊草原上,風雲鼓蕩,戰鼓隆隆。


    繼開春,草原馬匪大肆襲殺秦朝商旅後,朔方部向一十大四諜文申斥,言血債血償。


    通諜之後,史?領麾下棄磴口大營,遷駐狼山,替換出的甲乙二曲催軍疾進,自東南,東北兩個方向殺入鄂托克、烏審、伊金霍洛三原相交,十日犁滅部落四支,兵鋒不收,其繳獲人口、牛馬,皆發朔方。


    庫不齊人又一次見識了朔方部的蠻橫,可就像上一次其在杭錦原肆虐作惡一樣,明明中小部落叫苦不迭,可十四大部卻對此視若不見。


    因為在發兵的同時,朔方部遣使正告十四大部,始皇帝三十五年四月十五,也就是月餘之後,朔方校尉恪將以天使身份在赫遲部宣令,冊封庫不齊單於,統一草原,永戍北境!


    庫不齊刮起了狂風!


    烏審原,揮元部。


    作為距離膚施最近,緊鄰大秦繁華的大部,揮元部曆來被認為是庫不齊上最缺恭順的一個部落,王離駐防白於大營時每年春季都要發兵擠壓揮元部的草場,而揮元部的反擊也從未讓兵多將廣的王離占到過什麽便宜。


    常年與秦卒為戰鍛煉了揮元部的牧人,他們能以以不足三千控弦力壓青壯更眾的赫遲與賀蘭兩部,榮膺庫不齊第一強軍,曆任上郡將軍功不可沒。


    揮元部的族長揮元齊不信任秦人,彭越就是取得了他的支持,才得以聚攏散匪襲擾朔方。


    可同時,他偏又是十四部中除戾馬外最相信李恪之言的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庫不齊的不馴,以草原人的思維來看,秦人既然統治不了這裏,那麽選一個恭順的單於,顯然比現在的狀況更要符合利益。


    但這卻不符合揮元齊的利益。


    如今的十四大部是均勢的,秦人若要扶持一個單於,就必定要助他統一草原!


    眼下來看,秦人顯然傾向於赫遲部的戾馬,揮元齊已經聞到了戰爭的味道。


    白於山的秦營換了主人,是草原上著名的猛將,烏鶴部的年輕族長烏鶴敖。賀蘭大營也換了主人,是修路時到處驅殺牧民的劊子手江隅。


    他們還封住了草原和匈奴的連接線,狼山大營封鎖了穀道,朔方部的戰力又人盡皆知,若是再有大規模的圍剿,草原的牧民根本就無處可逃!


    這必定是戾馬的主意!


    隻有最熟悉草原的草原人才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對草原一無所知的秦人根本就想不出來!


    揮元齊覺得,他得肩負起責任來,絕不能讓草原成為秦人圈養的牧犬,更不能墮為戾馬這種卑鄙小人的王庭!


    他深吸一口氣,喚來了自己最忠勇的部下


    “納伊,彭越現在藏在哪?”


    “在洛敏的族裏。”


    洛敏是某個在烏審原中部放牧的中等部落的族長,看書 uukanshu.co 也是揮元齊的嶽父,與揮元部曆來同進同退,恭順有佳。


    揮元齊皺了皺眉:“他怎麽回烏審原了?”


    納伊拱手說:“秦人在三原征伐,黑猢、博達先後滅族,貴族被殺死,牧民被虜掠,肥美的牛羊成了軍糧,低賤的夏奴做了兵卒。秦人越打越多,越戰越勇,彭越和趙柏無處躲藏,隻能回來求族長庇護。”


    “怎麽能這樣呢……”


    “是啊!秦人是外人,這樣欺侮牧民,我們這些大部怎麽能任由他們!族長,若您要出兵,納伊請為先鋒!”


    納伊根本沒察覺到自己不小心把天給聊死了,揮元齊看了他半天,最後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說:“我要你去一趟賀蘭部,現在就去。你跟迪利滿說,我要和他見麵,地方由他選,越快越好。”


    “唯!”


    看著納伊誌得意滿的背影,揮元齊輕聲一歎。


    “夫人,叫嶽丈把彭越和趙柏的人頭取來。還有納伊……別讓他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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