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詣,謝恩。


    始皇帝能送出這麽大一份禮,其所謂表彰直道進度的理由就必定是假的。


    大秦的工程開遍天下,至今為止,還從未有過因工程晉爵之先例,更遑論這種“及冊之民皆有封賞”的重賞鴻恩。


    始皇帝能做出這種荒唐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借直道之名賞國工,且要以此告訴天下官吏,大秦推動機關工程之決心。


    雄才大略之主啊!李恪不由在心底感歎。


    行完禮節,儀仗紮營,李恪引著馮去疾與蘇角相會,又像個主人似地請兩人一道去官舍歇息。


    他與蘇角是患難之交,九原又是兩路一橋三個標段的連接點,所以他這種反客為主也無人當作失禮,皆欣然而往。


    還不等他們入城,身後忽有快馬來報,言匈奴上將軍恬並親衛疾來,再有三裏,便可到達。


    李恪的眼睛不由亮了,招手把田橫招到身邊,輕聲囑咐:“打聽一下蒙恬在哪下榻,然後把馬車趕過去。記得,不見蒙恬,不可離馬車一步,更不許旁人登上馬車。”


    田橫複述一遍,抱拳拱手:“省得了!”


    馮去疾笑眯眯掃了李恪一眼,若有所指道:“祭酒以後交代隱秘還是該避諱些,需知道隔牆有耳。”


    李恪回以微笑:“中丞說笑了,我方才的話,在您耳中,懂卻不懂,在蘇將軍耳中,不懂卻懂。反正你們自會將此忘了,我何必枉作小人?”


    馮去疾苦笑:“多日不見,竟然忘了祭酒口舌之利。”


    李恪撇了撇嘴:“同為利齒,象自禦,虎襲人,中丞認為我是象是虎?”


    “祭酒自然是……”


    “啊!來了!”


    李恪看到天邊煙柱,一聲輕喚,邁步就走,根本不給馮去疾把話說完的機會。


    馮去疾愣了片刻,搖頭感歎:“我與墨慎子亦算舊識,堂堂君子,何以會養出刁滑之徒。”


    說完,他也邁步,隻留蘇角一人不動。


    蘇角滿頭都是冷汗。


    文人鬥智,武人鬥勇。方才的話對李恪和馮去疾來說是真的閑聊,可蘇角卻有種直覺,他方才若是敢不自量力地插一句嘴,就會被法墨兩家絞得粉碎!


    蘇角覺得不可思議。


    他可是兩千石的戍邊將軍啊!位比上卿,職兼郡守,天下似他這等權柄的高官十人也無,若說法家不可得罪還能理解,可是墨家?


    他使勁地甩了甩頭。


    煙塵抵近,千馬奔騰,匈奴上將軍蒙恬傲立於戰車,在親衛的簇擁下疾馳而至,一直來到李恪與馮去疾麵前。


    李恪當先行禮:“小子見過將軍!”


    “勞祭酒久候!”蒙恬爽朗一笑,跳下戰車與馮去疾雙臂緊握,“去疾兄,我昨日還在高闕,幸得是趕上了!”


    馮去疾也是一笑:“恬兄要來,隻需遣人知會一聲,我便是等上幾日又有何妨?何必急趕。”


    “豈能如此!”蒙恬反駁道,“不在城外迎你,豈不顯得我這東道不本分?”


    “你啊!”馮去疾失笑。


    三人合了蘇角,共入九原,一兜一轉便舍了原本要去的官舍,去到了蘇角主場的郡治後堂。


    這意味著東道轉移了,蒙恬出場後,李恪讓開主位退而為客也是應有之意。


    四人入堂,主次落座,有樂手吹笙,舞姬甩袖。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馮去疾突然笑著對蒙恬說:“恬兄,你可知我已是直道的第二位特使?”


    蒙恬奇怪地看了馮去疾一眼,趙高在暗他在明,這件事不是才出章台就已經天下皆知了麽?


    馮去疾又是一笑:“恬兄,那你又可知,祭酒對上一位天使可比對我上心多了?”


    蒙恬恍然了。


    李恪通錢趙高千金,這件事同樣盡人皆知。天下君子以此笑談,卻少有聽到對李恪的非議,這在百家相鬥,互不認可的秦朝士林,也是一件神奇。


    蒙恬自然知道馮去疾想要什麽,卻不知他為何不直言討要,而非要拐個大圈,聽起來就如索賄一般。


    且由他罷!


    蒙恬也笑起來,指著李恪接茬下說:“祭酒厚彼而薄你,自然是因為去疾兄不若太仆得陛下喜。此人之常情,何必有疑?”


    馮去疾一臉震驚:“我雖不得喜,然我勢大啊!祭酒以為然否?”


    李恪真想甩過去一句不然。


    兩個算不上老的老混球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就是想看他願不願意托天使之手上呈國工麽!


    托之,說明他著書為公,自呈或暗使中人,皆是他私心作祟。


    李恪在心裏冷笑。


    始皇帝用巨賞堵他,馮去疾拿言語激他,明裏暗裏都是要他安分守己,別妄圖打破現在的政治格局。


    可他的想法秦人如何看得透,便是始皇帝,又豈能猜得著?


    真道我稀罕鹹陽的官位麽!


    李恪挑了挑眉,長身一拜:“中丞不遠千裏而來,風餐勞苦,小子雖無長物,卻豈能令尊者空歸?請允上呈!”


    蒙恬讚賞地看了李恪一眼:“祭酒自便。”


    一聲自便,就說明正事要開場了。


    樂手,美姬不須人言,皆大拜告退,退出不久,就見八個孔武墨衛抬著四隻大箱正身進來。


    他們把大箱並排放在堂中,李恪從中取出一串龠匙,依金、銀、銅、鐵四色分別開鎖,墨衛發力掀開箱子,滿滿四箱書卷整整齊齊碼放其中。


    馮去疾震驚莫名:“這便是沸傳於天下的國工?”


    李恪束手點頭:“此國工七部四十三卷,總計二百二十二卷,墨工之機要,直道之精髓盡錄於內,請中丞笑納!”


    “七部四十三篇……二百二十二卷……”馮去疾疾走近前,抄起一卷抖開便瞧,“要管束民夫,首先得狠,別因為大夥都是民夫就手下留情!平日官長會留情麽?不會!狠是官的本分,民官雖不領俸祿,但也是官……”


    馮去疾念得滿腦袋黑線,憋不住抬頭問李恪:“祭酒,此為國工?”


    李恪不由失笑:“國工之事,涉民、兵、工、商、法、輜重、機關七處,成書之由便是論事,而非論理,故看起來,或會與世之常作略有不同。”


    蒙恬好奇問:“有傳你聚四民著書,莫非是真的?”


    “自然是真。”李恪指了指馮去疾手上那卷,“如中丞手上的民治篇便是四處標段,七位百夫口述,擇其精準錄於書上,書錄者不曾擅改一字。”


    “何以如此?”


    李恪聳了聳肩:“民治之書本就是給民官讀的,士人並非不可寫,但民官若不可領會,書來何用?”


    “這書是給民官讀的?”


    “止民治民奮作休三篇,直道已經將此三篇鋪開去了,每個標段皆有抄錄,民官學識淺,唯如此做,才能照本宣科。”


    馮去疾眼睛一亮!


    秦律的原則也是使民知法,所以用詞曆來追求簡潔明了,但畢竟是法吏所書,失之於書麵,所以各縣令史才有與民問答的職能。


    李恪的做法與秦律異曲同工,俗,卻頗有些別樣的神妙。


    他將手中之書卷起放歸,uu看書 .uukanshu.co問:“可有書目?”


    李恪從第一個箱子中取出一卷銀線絞編的簡,遞到馮去疾手裏。


    馮去疾張手抖開,念叨著“法五,工典,卷百二十七至百三十”,找到書卷,取來觀瞧。


    通錢,同律之刑,某以錢通其官,官不取,啐,鞭十五,官取,同罪。


    還是熟悉的配方,相似的味道……


    馮去疾舒坦地歎了口氣:“祭酒有大才啊!”


    李恪謙遜道:“皆諸賢所著,小子不敢居功。”


    馮去疾還想恭維,蒙恬突然插嘴進來:“祭酒,高闕、陰山正缺機關,不知此書可否也予我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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