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和陸衍的投效讓李恪欣喜,不過為了以後交流少些障礙,李恪並沒有把他們放在身邊,而是當天就交給了憨夫使喚。


    對於別家的才子,李恪的態度向來是熟悉機關,且要熟悉到見怪不怪的程度。


    總指城的建設場景自然讓陳陸二人大呼驚異,但那些丟人巴索的軼事卻傳不到李恪耳裏,他又閉關了,或者說,重又宅了回去。


    九月十四,何玦,儒,何鈺,公輸嵐,邢三姑,程鄭,柴武,古臨等領著近二百墨者聯袂而抵,這是最後一批進駐上郡的墨者,其中九十二人發往陽周,剩下的加入直道,使直道工程的墨者達到千數。


    身為钜子輔的葛嬰也來了,李恪見他,開口就問“直道千士,獏川八百,胡陵、壽春各二百餘,就連陽周這次也遣了一百士。嬰,你那兒的人手怕是捉襟見肘了吧”


    葛嬰一臉喜氣“钜子,我便是為此事來的。”


    李恪古怪地咂了咂嘴“無人可用,你看著倒是挺開心的”


    “钜子誤會了。”葛嬰失笑道,“我喜非是為怠,而是為興。您下山一年有餘,攪動風雲,聲威赫赫。非法,非儒,每辯必勝,士林之中,墨家如今風頭最健”


    李恪挑了挑眉。


    從歸秦後,他一心撲在官場,主持業務與學派爭鬥,墨家之事基本全甩給了葛嬰,所以對墨家的變化其實並不是太掌握。


    反正他想要人,葛嬰從未說過一個不字就對了。


    他本以為葛嬰是在咬牙硬撐,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如此。


    李恪換了個坐姿,斜倚幾上傾向葛嬰“如此說來,墨家近日發展順遂”


    葛嬰點了點頭“先說少年營。墨家亦有學子籍,隻是往年名聲不顯,得悉者寡。如今钜子求學之路盡人皆知,想入墨家求學者,多如過江之鯽。我在獏川,壽春又建兩座學子營,擇其優、韌送入蒼居,三營養學千七百餘人,朗朗書聲,聞之便令人心暢”


    “學期幾年”


    葛嬰知道李恪在擔心什麽,趕忙說“此事我與中陵君、茅太守皆議過,除蒼居外,亦是三年。且酌加倉頡篇、爰曆篇、博學篇三篇課目,一應考核、學籍入削,皆同秦律。”


    “中陵君與茅太守亦知蒼居了”


    “不知。”


    李恪這才鬆了口氣“此事甚善,以後也當照此,我等隻要庇住蒼居便算守穩了三家道統,餘者,順其自然。”


    “唯”


    “這是學室,還有呢”


    葛嬰興奮地張了張手“還有雜墨。”


    “雜墨”


    “钜子,墨家衰敗多年仍守著顯學之名,除了墨家從未斷過機關師的傳承,其實還有一點,便是雜墨。”葛嬰喘了口氣,“我以前亦不知天下雜墨有如此多,自您開了入門考,許雜墨入墨,一年中已有千人過了兩脈考核,得入墨家,另有三千餘過了一脈之試,墨家大興啊”


    “哦”李恪也有些興奮。


    雜墨與少年營不同,多年就學,多有所長。他們是現成可用的人才,長期來說或許不如少年營培養的精幹,但短期內,卻能有效緩解墨家人手不足的問題。


    墨家原有墨者七百,墨衛千五,三期少年營畢業七十來人,再加上一千入門和三千預備入門的雜墨,葛嬰手中人手不是少了,其實是多了。


    這也難怪李恪幾乎抽盡人力精英,墨家的發展卻沒放緩,一直穩步前行著。


    李恪長舒了口氣“嬰,少年營,雜墨試,有此二者,你足可留名墨子了”


    葛嬰謙虛了一番,又說“钜子,墨家之興不僅在人,還在勢”


    “勢何解”


    葛嬰歎了口氣,感慨道“長平之後,墨家雖聲威不墮,然長年不見驚豔才絕的人物,也是被人詬病的地方。此次歸秦,墨門名聲大彰,世人稱我們一聖,一子,八師,再無人敢笑我墨家無人了”


    李恪苦笑了一聲“庸人之論,理他作甚。”


    “眾口鑠金,如何能不理會”葛嬰大吸了一口氣“一聖者,有墨氏,一子者,墨慎子,八師者,何仲道,何玦父子,憨夫、儒、由養、風舞,趙墨四士,還有才入墨家,名卻顯要的泰與,墨家有整整八人,已有了機關師之名”


    “”其他人全不在李恪意料外,唯有


    葛嬰不由哈哈大笑“钜子居然不知此人乃钜子高徒,零陵縣令,主掌南征大軍後勤及大渠要事,閩中,史”


    一聲鳴炮,總指竣工,那是在九月二十,距離預定時間提早了整整十日。


    城圍竣工之後,墨者們一日不歇,開始有序地拆解和養護機關,民夫們則馬不停蹄,喊著號子入城建房,第一步就是工棚的內移和擴建工作。


    這聲鳴炮就像是某種特殊的信號,未入夜,上郡將軍王離、校尉江隅便領著北軍軍侯七人,精兵一萬行抵,直接入駐軍城,從無到有,起立軍寨。


    二十一日,碭郡民夫至,人數三千七。uu看書 .ukanshuco


    二十二日,治粟寺太倉令秦浩領治粟、少府出身的官吏共五十六人,衛尉營三千將士押金七十萬金,攜手南來。


    二十三至二十五日,潁川,陳郡,東郡,薛郡民夫共二萬三千餘先後到達。


    二十六日,新任的廷尉丞黃衝領廷尉寺官吏、屬員百十七人至,浩浩蕩蕩,俱是年輕精幹之輩。


    二十八日,禦史丞何仕爵領禦史府屬官七十二人至,外四處屬員全數到齊。


    二十九日,也就是始皇帝禦製截止的最後一日,南陽郡民夫八千人抵,直道所需,盡數在位。


    李恪沒有出麵去迎任何一人,便是王離這樣的顯貴要員,見到的也隻有總指主章憨夫,主營張遷和兩個儀表不凡的刀筆小吏。


    如此行徑自然於禮不合,但龐大、堅固的總指城就立在那兒,八十日成,又震懾得他們得不出空去尋李恪的不是。


    南北聚合的官吏將佐們每日流連在空空蕩蕩的城內,身邊都有陪同的墨者,憨夫甚至組織了一場力士鑿城的公開驗收,利斧鑿牆,重錘擊地,十數擊而不壞,眾人由此對機關土建再無懷疑。


    二十九日夜,始終不見響動的李恪突然發出召令。


    令九月三十晨,直道所屬官、將、主事於軍城主帳點卯授令,凡三通鼓畢不至者,即返此令,始皇帝三十三年,直道祭酒,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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