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隨大軍回龜疏,韓平安實在抽不出身相送。


    李玉兒和安雲兒不能再不來葉勒城,一直幫夫君把老爹送到了五裏亭,送來了二十幾匹馬,三萬銀錢和從麻紮部繳獲的一堆東西。


    迪麗熱娜高興的合不攏嘴,李有為等親衛都有賞錢,一個個喜笑顏開。


    回來之後準備播種春小麥。


    大都督府變成了專門議事的地方, 人們跟走馬燈似的一撥接著一撥來議事,用韓平安的話說這叫“開會”。


    州學兩個月前就開始在各州州治所在地開辦,各城也設立了小學,之前的幼童大多回去了,但白沙城這邊依然要辦學。


    現在辦的是府學,學子都是從之前的各學童隊選拔的。


    粟特胡醫、從麻紮部抓回來的醫師、之前守捉城的隨軍醫師, 以及隻要懂點醫術的人都被召集在一起,在府學下麵設置醫學館, 教授醫術,等學完之後就要分派去各城。


    回到白沙城的韓平安忙得不亦樂乎,春耕在即,既沒時間也沒必要再去下葉王村。


    李玉和安雲兒幹脆搬了回來,一個跟著負責錢糧的前財稅署長、現在的大都督府支度判官兼耀建州刺史安彌善管錢,一個跟負責農田事宜的參軍劉伯準備春耕。


    忙了一天,回到小院吃飯。


    蘇達素石又帶著他剛娶的史家閨女來蹭飯。


    情報署並沒撤銷,隻是明麵上不存在了。


    吃飽喝足,韓平安跟他一起走進書房,坐下說起正事。


    “我二哥三哥率兵跟我們一起征討麻紮部的事,大食的那個總督知道了,不過好像沒說什麽。”


    “你父汗打的是吐蕃,又不是造他們的反,他當然不會說什麽。”


    “黃博文來信了,他是去年十一月初九到的長安, 但沒找到授意大祭司來葉勒搞事情的那個粟特豪商。”


    韓平安本來就沒奢望過能用假韓平安的身份騙到點什麽,追問道:“有沒有我使君爺爺的消息。”


    蘇達素石喝了一口葡萄釀,抬頭道:“黃博文在信裏說有人揪著太子的小舅子幾年前私通河西節度使的事不放,天子讓大理寺的兩個官員查辦, 被牽連的那些人不斷攀咬,一直攀咬到林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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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些?”


    “不止,史羨寧打聽到這事是國舅和左相搞的鬼,不過左相好像生病了。”


    “龜疏那邊呢?”


    “龜疏那邊還好,你老丈人名聲在外,沒人敢不服他,連兩麵三刀的葛羅祿部現在都很老實。”


    “我們大張旗鼓改製,阿奴師他們有沒有反應。”


    “沒有,他們正忙著醉生夢死呢。”


    想到人家過的那麽滋潤,蘇達素石笑道:“瘋子,話說我們很久沒打過麻將了。”


    韓平安愣了愣,哈哈笑道:“是啊,也有很久沒鬥過地主。”


    “今天太晚了,明天忙不忙?”


    “明天上午要開會,下午要去上課。”


    “好吧,等你忙完我們再打,反正我婆娘還沒學會怎麽玩。”


    “玉兒雲兒也不會。”


    “有空趕緊教, 不教怎麽玩。”


    “兄弟, 我們居安思危啊,不能總想著玩, 要不給你婆娘找點事做做吧,實在不行可以讓她去上小學。”


    “也行,明天就打發她去。”


    二人正說笑,黃大富敲門稟報,說演南州有急報。


    韓平安接過李老丈人讓人送來的書信一看,不禁皺起眉頭。


    蘇達素石好奇地問:“咋了。”


    “雪化了,路通了,我六叔正準備去清繳殘敵,結果去年的那些漏網之魚竟主動送上了門,並且被一直提防著他們的守夜人發現了。”


    “然後呢?”


    “倉促應戰,仗雖打贏了,不過是擊潰,不是全殲,我六叔現在頭大了,正忙著布置各村防守,召集兵馬清繳呢。”


    “要不要給他派點援軍?”


    “援軍不需要。”


    韓平安把信遞到他麵前,笑道:“我六叔問能不能讓你的族人和達瓦部去羌人之前的草場放牧,他說從烏斯庫爾山穀到克拉山口那麽大地域,不能空無一人。”


    蘇達素石懶得看信,不假思索地說:“這些事用不著問我,你是葉勒王,你看著安排。”


    “達瓦部一定願意,可把那麽大地域交給達瓦部我不太放心。”


    “那就讓骨思力他們過去,反正是放牧,去哪兒不是放。”


    “既然你沒意見,明天就讓老徐安排。”


    蘇達素石是真不想管那些事,嗬欠連天地說:“差點忘了,烏圖木為保命,說他之前的領地有水晶。”


    韓平安放下信問:“水晶有啥奇怪的。”


    “是水晶礦,礦洞裏全是。”


    “打磨出來才值點錢,可打磨起來太麻煩,一個手藝不錯的工匠一個月估計也做不出一件能賣出去的東西。”


    “要不讓安彌善去問問那些粟特商人,要是有人願意開采,跟之前的銅礦一樣讓他們去采。”


    “也行。”


    ……


    與此同時,五弩失畢部大首領元金剛並沒有像蘇達素石說得那般醉生夢死,而是趕到了五咄部,憂心忡忡地跟阿奴師說起部眾前幾天從葉勒城聽到的消息。


    “那個小瘋子大肆改製,竟把長安的那一套搬過來了。”


    “他怎麽改的?”


    “不設首領了,開始大肆設官,除了行軍司馬之外,在大都督府設判官、推官、巡官和六曹,還設了好幾個錄事參軍。”


    阿奴師雖然很意外,但不認為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笑道:“他本就是漢人,好不容易做上大首領,自然想學長安的那套做什麽別駕。”


    元金剛急切地說:“他不隻是在白沙城改製。”


    阿奴師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四個羈縻州同樣如此,不但設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和司士,還設了好多參軍,讓那些參軍兼各城主。


    “還城主,葉勒部有幾個城?”


    “隻要有牆的都是城!演渡六個村落,變成了六個城。達漫十一個村莊,變成了十一個城,耀建和達漫同樣如此。他之前委派的那些村正,現在都變成了各州的參軍兼城主。整個葉勒部現在隻剩兩個遊牧部落首領,而且這兩個遊牧部落他也派了官。”


    “換湯不換藥,至於這麽大驚小怪!”


    “不是換湯不換藥,除了城主之外,他在各城設善農官、遊奕官、州兵旅帥和學官,還打算往各城委派道官和醫師。從吐蕃捉回來的工匠,也被分派去各城了。聽說安彌善正在蠱惑粟特人去各城安家落戶,去做坐商。”


    “善農者、遊奕首領我知道,州兵旅帥是做什麽的。”


    “彷效大唐以前的府兵設置的,由各州的州兵都尉委派,專事召集各自城……其實是各村的百姓在農閑時操練,戰時出征,閑時種地,協助遊奕小首領鎮守。”


    元金剛頓了頓,強調道:“我們是羈縻部落,按例應依照本俗本風治理,不是大唐經製內的州縣,不能開這個先例。”


    阿奴師沉吟道:“這些官是他封的,又不是長安封的,隻是換個叫法。”


    元金剛急切地說:“不隻是換個叫法,他把名冊都呈上去了,打算請他老丈人幫著奏疏官職,有告身的!”


    “這是他的家事,我們不好過問吧。”


    “麻紮部被他占了,聽說要置演南州,他現在又照長安那一套改製,還打算操練府兵。你想想,麻紮塔塔都死了,他練那麽多兵做什麽?”


    阿奴師被問住了,頓時皺起眉頭。


    元金剛趁熱打鐵地說:“他今天能把葉勒部變成經製內的州縣,明天安伏延就能讓我們改製,沒告身不能做首領,到時候用誰不用誰,全是他安伏延說了算!”


    這種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防。


    阿奴師沉默了片刻,抬頭道:“既然是羈縻部落,就得按羈縻部落的規矩行事,這規矩不能壞!要不明天一起去葉勒城找王慶祥,看看王慶祥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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