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圖羅向後仰頭“哦”了一下。


    今天早些時候,直到黎明前的第三聲巡邏骨哨響,失蹤整夜的蒙還是沒有音訊。


    馴獸人安排士兵尋找,坵鳴古道北麵卻傳來了爆發戰鬥的消息。


    根據斥候的情報:一支城邦軍隊連夜越過雪坡,跟桑頓卡亞駐軍直接相撞。


    俾圖羅憑借著南麵山道打下來的威望,加上一眾強勢的副官,很快就統領了部落軍隊。


    他暫代蒙的統領職位,率軍北上。


    這一切都順理成章。


    馴獸人和捕魚者並不信任俾圖羅。


    但他們的威望主要集中在村莊內政上。


    軍事方麵向來都是蒙在掌權,現在他失蹤未歸,馴獸人和捕魚者不足以撼動俾圖羅的軍事地位。


    ……


    巴特利有些恍神。


    俾圖羅的呼喊聲將他拉回現實。


    “看著我,嘿,小子,這裏。”


    俾圖羅用手指了指自己熊一般的眼睛,說道。


    “前麵打得很慘烈,我們的兄弟在被南疆人欺負,即便再危險,我們也要去搭把手,明白麽……”


    “啊?啊,是。”


    巴特利沒有反駁的理由,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俾圖羅把指尖從眼前挪開,對準下麵的年輕人,囑咐道:


    “你的朋友嚇傻啦,很正常,但別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畢竟……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勇敢。”


    “是,遵命,老大。”


    巴特利被湧上來的熱血感染了,回答也堅定了許多。


    ……


    凜冬即將結束,獵季的光線變化總是讓雪原的子嗣出神。


    巴特利回到外圍部隊的營地時,天色已經很暗了。


    篝火在山道四周一叢叢的點起來,像是停靠在枯鬆上的雪螢,戰爭前奏已經打響,新兵勇者發出了交談聲,老兵更願意靠著休息。


    帶巴特利去前方的騎手又將他送了回來。


    “霏狼真帥啊,那麽凶猛的動物……”


    巴特利望著對方的背影呢喃。


    桑頓卡亞狼騎歸屬【蒙】直接統帥,裝備全都要阿瑟親自調整,選用嘴上成的白霜礦。


    現在蒙沒有消息,他們暫時歸俾圖羅指揮。


    霏狼絕對不會背叛桑頓卡亞。


    俾圖羅以馳援北方的名義召集了隊伍,狼騎跟隨,也讓在場的士兵更加信服。


    巴特利去馬車裏照顧昏迷的貝迪。


    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膽子很小。


    如果貝迪醒來,發現自己依舊身處戰場,估計會崩潰。


    巴特利守到夜色漸深,也沒有等到貝迪蘇醒。


    他決定去找運輸輜重的騎手,看看能不能租用閑置的雪蜥蜴。


    巴特利想讓不參加戰鬥的勞工把貝迪送回桑頓卡亞。


    他甚至願意為此拿出自己的私房錢。


    幾顆從南疆商販手中兌換來的魔法原石。


    巴特利打定主意,離開馬車,卻突然聽見了集結的號角聲。


    “哦,冬母保佑。”


    巴特利轉身看了看貝迪,感歎道:“你運氣不夠好,兄弟。”


    雲層的間隙裏能夠瞥見星光,每過去一個獵時,戰爭的氛圍就會濃厚幾分。


    巴特利麵見俾圖羅以後得到了一頭野獸作為賞賜。


    他騎著強壯的雄性【骨翼獸】,拎起混了白霜礦的新戰矛,跟一群外圍戰士衝上了最前端。


    山道中間的障礙物已經被清理幹淨。


    隊伍能夠在寒冷的夜色裏聞到焦臭味,時不時就會傳來那種…魔法轟炸後…刺痛大腦的奇怪波紋。


    巴特利知道自己進入南疆諸國的侵略路徑了。


    他周圍約莫有數千人,是桑頓卡亞最後的底蘊,現在正在淺淺的積雪中急行。


    戰鬥的聲音從天邊傳來,是山崩般的巨響。


    巴特利跟著骨翼獸的縱隊越過了弓弩手和輕甲兵,數千雙眼睛都在盯著天邊,濃雲染黑了遍布星光的蒼穹。


    隨後更濃厚的味道從前方傳來……是血。


    巴特利佩戴好皮質頭盔,把鋼鐵的胸甲重新擺正,跟隊伍衝鋒的時候偷偷咽下口水。


    桑頓卡亞軍隊最前方,是俾圖羅率領的霏狼騎兵,也是最先接觸敵人部隊。


    鋼鐵碰撞的聲音在群山的懷抱中回蕩,凍土和岩石在昏暗的光線中披上溫熱的鮮血,野獸和魔物的嘶鳴像是可怕的詛咒遠遠傳來……


    俾圖羅雄赳赳地殺了進去。


    估計是狼騎的裝備比較好,巴特利心想。


    狼騎是桑頓卡亞最強的部隊,據說還接受過肯恩戰旌的訓練,裏麵每一個人都精挑細選,在蒙的率領下為村莊擊退過無數敵人。


    他們的悍勇給了其他人勇氣。


    身穿白霜礦盔甲的狼騎手跟著俾圖羅殺向山坡,隨後在一片黑暗中分離、淹沒、若影若現。


    巴特利等人才意識到:


    前麵黑壓壓的部分,根本就不是群山的陰影,而是活生生的人,是比野獸還要凶狠殘暴的入侵者。


    他是小隊中比較出眾的獵手,騎術也好,所以最先接觸到敵人。


    這跟劫掠者和強盜不同。


    巴特利第一次殺南疆人。


    那是從屍體裏站起來的重甲兵,牛角形狀的頭盔,還沒有看清楚材質對方就衝上來了,嘶吼聲真的是能夠把人吵到耳聾。


    巴特利矮過身體,把戰矛捅進對方的肚子。


    他預料中應該是能夠戳進肋骨,實際上,鋼鐵戰矛被對方厚實的皮肉給卡住,整個人被反推回來的力氣頂飛。


    巴特利從座鞍摔在地麵上,翻滾中看見對方的處刑刀朝著自己的腦袋砍來。


    他咬著牙,始終沒有鬆開的武器,在即將穩定的時候又猛地移動了半圈,沉重的斬擊就落他後背約莫半掌的距離。


    巴特利甚至能夠感受到地麵的震動,一片頻繁的踐踏中,特別驚悚、沉悶的震動。


    他胸腔裏的熱氣在沸騰,身體仿佛要炸開,於是他也開始嘶吼。


    巴特利轉過身,同時將手中沾血的長矛朝著斜上方送進去。


    噗嗤——


    一股溫熱、粘稠、惡心的液體噴濺而出。


    巴特利沒來得及抽出武器,大腿就被其他人擦了一刀。


    不深,卻很可怕。


    他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偷襲的敵人,對方就被身後的同伴給砍掉了腦袋。


    一個恍神的功夫,好幾支箭鏃、鋼弩就擦過了臉頰,


    第一支箭頭是普通的鐵,不清楚有沒有毒。


    後續的箭頭要麽在燃燒,要殘留著魔法尾曳。


    巴特利下意識屏住呼吸。


    戰爭的壓迫感,現在無比真實的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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