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誰在攻擊?”


    攀附在戰場四周的術士悄聲說,幾個古老戰旌的追隨者立刻閃爍到製高點去追尋魔法軌跡。


    “前麵差點打起來了,我們可不想當戰爭的導火索,讓襲殺者保持寂靜,喚靈師和風咆刺客都從前線撤回來!”


    指揮官身上有紅色的包金吊墜,骨頭做成的麵具和刻滿銘文的武器都象征著非同尋常的地位。


    “紅楓木頭二層的獸皮頂蓋有我們的崗哨。”


    斥候從黑暗的裏出現, 單手按住牆壁上的法陣,就像是水裏的影子湊過來在指揮官旁邊耳語。


    他說:“可能隻是失手,但這力量積蓄了很久很久,我們沒有安排這種偷襲,那邊……那便是北山聯盟自己的人,我是說, 是格馬戰旌安排的人。”


    指揮官的白羊麵具在空氣裏靜得像是雕塑。


    他在思考。


    他是圖貝部落的領騎, 是古老部落在這片區域的發言者,也是周圍權柄最高的指揮官。“讓馬哈魯獨自進去吧, 我們在這裏看緊,別跟南疆人製造摩擦。”


    魔法陣淡出視線前片刻,他又抓住對方補充道。


    “加強巡邏,對我們自己人的巡邏,提防點其他東西。”


    空氣中安靜下去。


    獸人執法官胸前的肌肉臌脹,周圍帶著殺意的目光越來越多,王國士兵們已經在集結衝鋒,而傭兵們對剛才那發偷襲感到憤怒。


    戰爭爆發前一刻,部落聯軍的防線當中出現了一條路。


    “你進去。”


    剛才那個不可一世的執法官如是說道。


    肯恩緩緩將手從戰斧握柄上取回,然後靜靜地放在韁繩上,隨後便看見錫蒂的副官在人群退開後的空地中央等著自己。


    誰都知道她是誰,那身戰旌親衛隊的盔甲和帶有淚痕的臉不會有假。


    肯恩以前認識的戰旌幾乎都想見自己,可在那些熟人當中,隻有梅蘇特兩天來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是失去了鳴叫聲的鳥。


    他翻身下馬, 將【律典指環】從坐騎身上收回。


    北山聯盟的幸存者們都在緊張地關注局勢,而她決心要跟肯恩前往遺跡——去證明那真是存在的煉獄, 還有被血肉模糊過的真相。


    肯恩將座鞍旁邊用來過夜的毯子披在她身上,在拂過她凍傷的位置時,順便把那枚褪色的晶石留在了梅蘇特掌心。


    她比自己更需要緬懷的支撐物。


    肯恩則任由那股火焰燃燒自己的靈魂,他不需要去悲傷了。


    ……


    前往遺跡的道路上全都是各個部落的戰士,那些長滿獠牙和披掛著圖騰的巨獸環伺左右,曾經在傳聞中才聽說過的部落士兵此時全都在道路兩旁。


    那些聲音的壓迫感比山崩還恐怖。


    梅蘇特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觀察過古老部落,一個都沒有,更何況是一大群。


    他們兩個人被威脅和猜忌的目光包圍,無數恐怖強大的戰士,魔法師,還有暗殺者,聲名遠播的獵手和補風侍者……


    她甚至都有點站不穩。


    梅蘇特從沒想象過這種場景,這麽多的強大昂貴的武器,這麽多的野獸和魔物,這麽多複雜偉岸的圖騰。


    這種衝擊力令她開始喘息,但她沒有在威脅和壓迫中忘記自己的使命。


    肯恩很平靜地帶她來到了那座遺跡,跟之前任何一次造訪都不同的是,他即將要穿過斷裂的廊柱巨石通過正中央的大門。


    他即便沒有展開灰色視界,也能夠感覺到無數個帶有殺意的靈魂靠近自己。


    “裏麵是戰旌集會, 南疆人, 停下你的腳步。”


    梅蘇特聽見好多令她生厭的聲音, 而這聲音的來源是幾個著裝考究的豪豬戰士——他們是格馬的副官和領騎,也就是同流合汙的一群狗。


    她心中升起憤怒,還有無盡的委屈。


    肯恩沒有理會向前緩緩邁步,他擋住了梅蘇特,並且示意她跟緊自己。


    “喂,你沒有聽見嗎,南疆……”


    那個說話的人沒有來得及講完,就發現自己的腦袋撞在了坐騎的頭蓋骨上,豪豬沒有清理幹淨的刺根將他的腦袋紮出好幾個恐怖的豁口。


    旁邊的領騎瞳孔慢慢縮小,因為他好像就看見這個男人抬了下腳。


    那頭豪豬用一個誇張的弧度向後仰躺,並且帶著自己的主人一起成為了地上流出血液的屍體,人類和野獸的血液原來如此相似,隻要跟醃臢之物混合,就辨不出本來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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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人啊,南疆人要闖……”


    領騎眼眶周圍出現血絲,嘴巴裏唾液橫飛,朝著清涼的甬道深處發出求救。


    肯恩像是扼殺野兔一樣徒手插進了野豬的喉嚨,當那聲恐怖的斷裂傳來,這隻沾滿血液的手已經把騎手拖下來,並且牢牢按在了牆壁裏麵。


    他的眼睛始終盯著甬道深處,而腳步沒有聽。


    那條格馬的狗就這樣被按在甬道裏麵向前移動,抽搐隻持續了片刻,隨後就隻剩下屍體和血液。


    肯恩鬆開手,呼了口氣。


    甬道是深紅色的,並非是因為魔法,而是因為密密麻麻的人,準確來說,是一批裝備精良,並且深不可測的古老部落侍從。


    他們的血液裏麵浸透了帕洛圖斯比的魔法和強大。


    “肯恩。”


    熟悉的聲音傳來。


    艾隆周圍出現空缺,那些帶著麵具或者用紋有圖騰的包巾擋住身體的家夥都給他麵子,但這堵牆壁密不透風,並且還有更多的腳步聲在趕來。


    他臉上帶有遺憾,帶有不情願。


    “我……我該怎麽做呢,我知道你會幹嘛,我也無可奈何……”


    艾隆眼中的悲傷的真實的。


    他手裏麵握著一顆緩緩的魔法球,輕輕捏碎,整個甬道磚塊內的塵土都向外傾吐,就像是有沉重的錘子打在這座遺跡上。


    梅蘇特差點昏厥,強大的魔法震蕩弄得她耳鳴。


    艾隆還是手下留情得厲害,但周圍好幾個北山聯盟的人都在攛掇著要殺了麵前的南疆人。“我能不能再求你,回去吧,好麽……你知道在戰旌集會期間,當眾殺人意味著什麽嗎?”


    “你沒有資格原諒他!”


    “你想要做什麽,艾隆,這是禁忌。”


    “北境舊約是這條南疆狗能踐踏的嗎?”


    ……


    艾隆的話激起了群憤,所有人都要聲討著製裁肯恩,拖他的屍體去大廳接受審判,但有些聲音變得安靜,似乎是想要趁亂的時候弄死他。


    “好。”肯恩說。


    艾隆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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