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聽說黎諾流產的事後也來看她,心裏不無愧疚。


    接下來的事情李瑩隻能盡量自己處理,不敢來麻煩黎諾,要麽就打越洋電話和淩素溝通。


    黎諾是那種什麽事都愛自己扛著的那種,淩素是聽李瑩說了,才知道黎諾流產的事,免不了也要打電話安慰黎諾。


    可是祖孫倆拿著手機,沒說幾句話就沉默了。


    其實黎諾和淩素並不怎麽親,十六歲之前都沒見過淩素,這個“奶奶”一直隻存在爺爺的照片裏,直到黎仲權的葬禮上,她才看到淩素。


    去了巴黎之後,祖孫倆的交流也更多是圍繞著藝術。


    每次講起國畫,淩素滔滔不絕,連眼睛都是亮的,可是話題一旦涉及到其他地方,兩人就沒多少話說了。


    除夕前一天黎諾出院了,陸家老宅氣氛壓抑,大人們個個謹小慎微,就怕說錯了話惹黎諾傷心。


    黎諾心知肚明,很想表現得高興點,畢竟大過年的,不能讓大家因為這件事籠罩上陰影,可她根本就笑不出來。


    年後,家裏人來人往,都是來給陸老爺子拜年的親戚,黎諾也不下樓,就裹著被子窩在房間裏,可難免有人要上樓來看她,她又得換衣服起床,神煩。


    挨了幾天黎諾實在忍不住了,就說要回山水美墅,陸以深便帶她回去了,世界終於安靜,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正月初八這天,淩素的畫展如期舉行,開展那天黎諾去了,還特意打扮了一下,穿得很隆重。


    這是她出院後第一次出門,雖然精神看起來大不如前,可至少她願意出門了,總比整天窩家裏強,陸以深很高興。


    淩素前一天晚上才從法國回來,祖孫倆這麽久沒見,看到黎諾瘦了這麽多,淩素很是心疼。


    隻可惜淩素很忙,開展儀式後又要接受各路記者的采訪,因此祖孫倆也沒時間聊天。


    淩素是享有國際聲譽的畫家,而且六十幾年來首次回國開畫展,也算是書畫界一件盛事,全國各地都有媒體趕來,報道鋪天蓋地。


    淩素忙著接受記者的采訪,受邀去海城大學開講座,又接受海城大學藝術學院的客座教授聘請,總之忙得腳不沾地。


    有記者問她為什麽會選擇來海城開畫展,畢竟她是江浙那邊的人,淩素說因為這裏和她有很深的淵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生活在這座城市裏。


    幾十年來,對於自己和黎天明那段往事,她幾乎避而不談,因為她覺得那是不光彩的事,可是年齡越大,她越覺得自己錯了。


    為了所謂的自尊,拋夫棄子,遠渡重洋,然後在遙遠的國度日夜思念,對於唯一的兒子,也沒給過他多少母愛。


    她出生於名門世家,漂亮,驕傲,尤其重視自己的名聲,可是“名聲”這種東西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而今黎仲權和黎天明都不在了,她也老了。離死亡越近,就越迫切地覺得自己必須去理清那些往事,無論是對還是錯,那都是組成她人生的一部分,她必須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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