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把身子往上挪了挪,與他平視,秀眉微微蹙著,“爺爺他怎麽會突然找你進去說話?”


    “我也不知道。”陸以深隻得道,“可能是爺爺想找個人說說話吧,而我比較合適。”


    嗯,也對,今天是爸爸的祭日,家裏人心情都不怎麽好,如果爺爺真的想找個人說說話,那陸以深是最好的人選。


    兩人就那樣麵對麵躺在那裏聊天,陸以深也沒對她做什麽,最親昵的動作就是伸手摸摸她的臉頰。


    聊了一會兒黎諾就困了,摟著被子睡了過去,一夜無事。


    第二天早上,陸以深陪著黎諾睡得比平時晚了些,不過早上有個會要開,八點多的時候他還是起床了,黎諾也跟著起來。


    因為要趕去公司,他沒有在黎家吃早餐,黎諾送他上了車,看著他的車子離開才轉身回來。


    本打算繼續回去睡個回籠覺的,誰知走到二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三樓傳來一陣斥責聲。


    是爺爺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的樣子,嘶啞,尖銳,帶著無盡的怒意。


    黎諾覺得有些奇怪,爺爺怎麽會一大早跑到三樓發脾氣?


    她知道三樓沒有起居室,隻有一個大廳和一個房間。


    大廳正中央擺著一個佛龕,裏麵供奉著幾尊說不出名字的佛像,黎諾隻知道其中一尊是財神。


    黎家畢竟是做生意的人家,很信這些,平時農曆初二、十六家裏都會拜一下財神,爺爺也經常尋廟拜佛。


    佛龕旁邊是一些祖宗牌位,還有幾幅黑白照片,照片裏的人穿著清代時候的服裝,那是黎家的祖先。


    黎諾從小就覺得那幾幅黑白照片看起來很瘮人,那些佛像也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再加上小時候有一次她和三哥跑到三樓嬉鬧,被爺爺臭罵了一頓。


    從那以後,黎諾就再也不到三樓去,總覺得那是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站在樓梯口想了想,黎諾還是上樓去了。


    走到那個放佛像的大廳時,她發現聲音是從旁邊那個房間裏傳來的,房間平時都開著,裏麵掛著幾幅畫,這會兒卻關得嚴嚴實實。


    爺爺的聲音怒意勃發,隱約還夾雜著低低的抽泣聲,是男人的抽泣。


    黎諾嚇了一跳,想不到有誰會在裏麵哭,聽了一會兒才認出那聲音竟然是黎伯林!


    黎諾站在大廳裏,聽著屋子裏傳來的聲音。


    “……怎麽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用這樣天天受煎熬了……”


    “您就打死我吧,是我一時糊塗才會釀成大錯,這些年我過得也很痛苦……”


    黎伯林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就嗚嗚咽咽的,破碎不成言語。


    黎諾隻得往前走,走到緊閉的房門前才聽清。


    是黎天明的斥責聲,“你也會痛苦嗎?我看你一點都不痛苦,痛苦的是我……我對不起仲權!是我對不起仲權啊……”


    “您就打死我吧——您打死我吧,是我該死——”“該死的人是我!該死的人是我!我上輩子造了孽才會生出你這種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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