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地址頗遠的梨園弟子,都要往這裏趕來。


    這宴請的都是戲劇界頗有威望的前輩,梅大師借此一來是看望舊友,那二來就是想要看看這後生的模樣。


    葉檀不敢懈怠,宴上需要用的東西,她都親力親為的記錄和采買。


    不僅她緊張,冬冬那幾日好像狀態也很緊繃。


    但是麵上卻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


    好在那一天到來的也快,又碰巧是周六。


    大家都有空的時間。


    除了葉檀幫忙,梅大師的弟子以及相識好友盡數過來。


    拜師的儀式直接在梅大師的家裏舉行。


    之後葉檀安排好了,讓大家都到譚家菜館吃一頓宴席。


    等香案,貢品,祖師像都安置完畢以後,賓客差不多也齊了。


    堂上坐了很多人。


    葉檀和陸安華坐在院中擺放的客桌前,從這個角度,不偏不倚正對著裏頭。


    “安華,我有些緊張。”


    陸安華瞅她,不解:“你緊張什麽?”


    “當然是冬冬啊。”葉檀瞪了他一眼:“我可沒有你那麽心大。”


    陸安華笑了聲:“你這話從前兩天就在說,冬冬也就緊張那兩日,今日出門的時候同我說一點都不緊張了。”


    葉檀側過頭去:“她安慰你吧。”


    陸安華繼續說:“安慰我做什麽,我又不記著這事。我相信我的女兒一定能好好完成這件事的。”果然,這講沒有兩句,就又誇了起來。


    葉檀手動消音,捂住他的嘴:“知道你的女兒最優秀了,我現在很緊張,不想聽見你說話。”


    “也是你的女兒。”他拉下放在嘴邊的香軟小手,整個藏進自己寬大的掌心裏,又緊緊握住道:“我明白你是怎麽想的,因為太緊張冬冬,所以總是會想到各種各樣可能出現的意外上。”


    “但你也要相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我們冬冬的福氣的話,那誰來都搶不走。”


    葉檀聽著這話,可真是毫不含糊的得意。


    忍不住笑:“行,我們冬冬是最有福氣之人。馬上就要開啟了,你記得拍照。”


    拜師儀式很快就正式開始。


    梅大師和其他同門上香叩拜,緊接著同門先期弟子上香叩拜。


    最後準弟子上香叩拜。


    梅大師穿了一身妥帖的正裝,宣講師門戒規。


    冬冬跪在麵前的團蒲上,認真聽訓,等戒規宣講完畢,最後再呈遞拜師帖。


    先前在家裏的時候,冬冬就提前得知了流程演習過程。


    葉檀沒有想到她發揮的很穩當,絲毫沒有出一點紕漏。等到拜師帖呈上,又接旁邊準備好的拜師酒獻出。


    梅大師接過酒喝,聽著冬冬宣誓完,最後將她的名字加入了師門帖裏。


    禮畢。


    冬冬成為了梅大師正式的親傳弟子。


    葉檀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聽見宴上放著調曲。


    雖是聽不懂,但是都是些耳熟能詳的。


    才恍惚剛才憋著一口氣在。


    身旁的男人總能看出她,伸手在她背後拍了兩下,淡淡道:“我過去給冬冬和她師父拍照,你要不要來一張?”


    葉檀回神,搖了搖頭:“我就算了,陪你去看看。”


    拜師宴結束以後,天已經黑了下來。


    晚上在譚家餐館的宴席,算是把過年後的第一次聚會,和新收徒弟的喜慶算在了一起。


    梨園弟子聚會,葉檀夫妻不願喧賓奪主。


    隻是默默地跟著吃了頓飯。


    北城三月,晚上依舊帶著寒意。


    冬冬和鵬鵬都已經睡著了。


    陸安華和葉檀抱著兩個孩子,走在四合院外頭的巷道中,腳步緩緩的前行著。


    “鵬鵬是男孩子,吃點苦沒什麽。”


    葉檀談起今日的緊張,就不免有些傷感起來:“我會心中念著這件事,也是想到冬冬一個女孩子,正式拜師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的苦日子。”


    到底是個姑娘,又是自己的女兒,她心裏更多的是舍不得她吃苦。


    但為人父母,她明白雖然給冬冬創造了豐厚的原生條件,可這些條件可以成為冬冬日後去往更廣闊世界的跳板。


    卻不能成為溺愛她放縱她的,僅僅停留於表麵的物質條件。


    所以不舍得也要舍得。


    如今事已至此,葉檀說出來無非是想和親近的人感慨兩句而已。


    陸安華腳步堅定的走在前頭,多了她一步。


    幫她擋住了料峭春寒。


    “我也舍不得。”他說:“你跟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我能夠保護你們的時候,保護你們前行。”


    “況且,冬冬內心比你想象得還要堅韌。”


    葉檀停下腳步,是啊,冬冬看著嬌氣,實則不願意服輸。


    不然也不會在正式拜師之前,堅持了那麽久。


    陸安華回頭看她,恰好有春風吹動發梢。


    葉檀眼瞼微動,睫毛投下的陰影化身蝶翅跟著顫動,像是要飛走。


    又像是剛駐足回望。


    於是他輕輕撫去,眼中溫柔似水。


    指腹蹭著她下巴道:“所以我很期待看到內心堅韌的孩子們,能把以後的生活過成什麽樣子。”


    葉檀其實也期待。


    不過……


    毫不留情的拍掉了陸安華的手,她向前歡快的跳了幾步:“好了好了,我又沒有心情不好,就不要使用美男計了。”


    陸安華愣了愣,又笑著提醒道:“小心摔倒。”


    ……


    時間,像是指縫裏的沙。


    偏偏握不住,看著一點一點快速的流逝掉。


    新年的熱鬧恍若隔世,卻又好像就在昨天,那煙花爆竹齊鳴之聲,隨之而來還有絢爛無比的色彩。


    可轉眼就過去了三個月。


    小暑節氣剛過,陸桂芳就想著回北城看看去。


    畢竟這麽久也沒有回去。


    算了算日子,把手頭的事情忙完,再過兩周就能夠回去了。


    可這兩周陸桂芳忽然就有點不太舒服。


    起初隻是每日有些嗜睡,常常暈沉,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


    再沒過幾天,就是本該準時來的月事推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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