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音樂?”焦老師有些不滿意,“你這不是增加得分項嘛,文藝界比你會用音樂的不少,國強應該不算一個吧?”


    國強老師很不服氣:“我覺著我還是有點配樂的水平的嘛。”


    關蔭笑道:“主要是我沒多大信心啊。”


    焦老師出題:“那你得換個戲,這樣,還是父子戲,但不要原來的劇本。”


    拿起劇本,焦老師轉身向觀眾解釋:“這出戲很簡單,父子二人在當兵的父親退役的時候,父子兩人關於責任的話題,這個不用再考了,大家覺著怎麽樣?”


    您是評委,您說了算。


    焦老爺子出題:“這樣吧,咱們也看一下李老師的現場發揮,我出個題,”稍微想了下,老爺子就有招兒了,“老父親有點老年癡呆,兒子失業了,回家兩人吃一碗麵吧,這對小關來說難度不大,會宮表演的吃飯,那是教科書式的表演,足夠寫進教科書了。”


    一錘定音。


    關某人的江湖地位,隻要過了今晚,那就真躋身演員行列,甚至名演員行列了。


    李老爺子也不打怵,他演過的老頭兒何止十個,啥角色都能拿得下來。


    但小關同誌得有壓力了。


    關蔭想想,大概有了辦法,就說:“那我得占個大便宜了。”


    咋說?


    “李老師坐著,我忙著做飯。”關蔭跟觀眾解釋,“原本吧,這是收拾我的,結果就成了李老師的壓力,因為演一個老年癡呆老頭兒不容易,不是坐在那,閉上眼睛等吃飯就行。”


    話是這麽說,可那是李雪建啊。


    你真有信心能在老頭兒往那一坐,全身都是戲,你還能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關蔭沒那能耐,但他能做到讓觀眾關注舞台上的兩個人。


    “盡力而為,反正我被老師罵不是一次兩次了。”關蔭滿不在乎。


    可李雪建和國強老師都認真了。


    這小子在劇組沒少坑人。


    啥嘴裏說,啊,我啊,就一來學習的小年輕,跟各位老師學兩招。


    一回頭鏡頭前一站,哪個老藝術家想晚節不保被這家夥壓著打,那你盡管隨便。


    張誌中沒少找這家夥算賬,嘴裏挺謙虛,小子下黑手忒厲害,整的多少老藝術家被張導追著罵半天啊?


    “有好戲看。”鮑老師更是心有餘悸,跟這小子第一次合作,關公過五關斬六將前後,他可吃了不少ng。


    呂中老太太比較期待,這小子當龍套帝張環的時候,整天吊著個臉陰鬱的很,老太太也沒看出這小子本事有多大,回頭才發現,不聲不響居然都成演員了。


    那得看看啊,《大秦帝國》拍攝,她和這小子可還有不少對手戲呢。


    啥都沒想的焦老爺子提前進入看戲狀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你要從這個舞台上全身而退,那你絕對的青年一代第一人,至少男演員裏第一人,你要能表演的精彩一點,沒被李雪建壓著收拾,那你更牛。


    至於跟李雪建平分秋色,那就不可能。


    什麽叫平分秋色?


    一個角色,兩個人的表演,都拿到高分,那叫平分秋色,兩個人演兩個角色,沒有對比性,隻有演技的高低。


    像不像,這個問題焦老爺子不考慮,到這種級別,就別追求像不像的問題,就看有沒有神。


    關蔭換上一身普通的衣服,跟李老爺子商量了一下,由老爺子打頭陣。


    手有點哆嗦,穿著一身舊中山裝,李老師從舞台一角出來,走的很慢,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子。


    袋子裏,一桶泡麵,還有一袋榨菜。


    簡單的門,也被老藝術家演出花兒。


    把塑料袋往隔壁下一夾,想了想,又扶著門彎下腰,把塑料袋放在地上,老頭兒從口袋裏往外翻鑰匙,翻出鑰匙,又彎腰去撿塑料袋,拿起塑料袋,鑰匙又忘了,明明手裏就拿著鑰匙,又放下塑料袋去找鑰匙。


    “太像了吧?”網友驚呼。


    為啥這麽說?


    生活中有原型,就在身邊,看的很真。


    三四次後,老頭兒有些氣急敗壞,賭氣地把塑料袋扔在遠處,但是看看手裏的鑰匙,又痛苦地捂著額頭,一隻手使勁撐在門框上,嗶嗶地嘬牙花子。


    稍微休息了一下,老頭兒開門進屋,又忘了方便麵了。


    但是,在回頭關門的時候,老頭兒眼睛落在塑料袋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出門撿起塑料袋,打開看了一下,老頭兒往上往下喊:“誰的東西掉了?”


    喊了幾聲,沒人理會,老頭兒猶豫了。


    難道是個貪財的老頭?


    不能!


    吃力地回到門口,扶著門框蹲下,老頭兒拍打了一下塑料袋,把塑料袋放在一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破舊的錢包來。


    打開錢包,老頭兒哆嗦了一下手,從裏頭一張一張數出幾張鈔票,沒一張在五十元以上,老頭兒還細心地全部整理整齊,正麵集體對著上一張的反麵,不小心掉下兩枚硬幣,老頭兒還連忙揣好錢包,趴在地上又到處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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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之後,爬起來,滿臉笑容,幹巴巴地,如釋重負地一陣嗬嗬的笑,老頭兒下決心了,抓起塑料袋,蹣跚地進了門,順手關上,再蹣跚地走到小桌子跟前,跟個小孩子似的,非把桌子後頭的躺椅搬出來才肯躺下。


    這成了老頭兒的專場了,惹事精接下來不好演了啊。


    可這才哪到哪啊。


    老頭兒躺下後,又一驚一乍地坐了起來,摸到放在桌子上的泡麵,連忙起身,拿著熱水壺,慢吞吞地去接水,燒水。


    水燒開,老頭兒又忘了泡麵的事兒了。


    他沒找泡麵。


    找出錢包,老頭兒打開一看,對著自己的臉輕輕給了一巴掌,懊惱道:“又忘了買麵條了。”


    一個老年癡呆老頭兒的形象,徹底鮮活起來。


    正準備出門,關蔭登場。


    但這家夥匪氣,居然敢穿一身某國際大品牌高檔汽車的專賣店工作服雖然是劣質西裝,可你那胸牌上的標誌要不要太清晰?


    這不能怪惹事精,誰讓現場找不到合適的道具呢。


    原本以為這家夥至少會自我介紹一下,沒想到,這貨倆手放口袋裏,吹著口哨就到家門口了。


    哦,對了,這不是小品。


    “老頭兒,幹啥去?”正好碰上,關蔭連忙攔住,順手把胸牌撤下來扔遠處了。


    老頭兒臉上的笑容生動至極,定定看著關蔭,笑的臉上都是褶子,道:“兔崽子,老子又不是小貓小狗,”本來應該是比較尷尬的台詞,但是老頭兒嗓子稍微有些沙啞,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老頭兒說,“餓了,還不得出去找吃的啊?”


    探頭往裏頭一看,關蔭搖搖頭,歎口氣,扶著老頭兒硬轉身,往老頭兒肩膀上一趴,手指泡麵:“你看那是什麽。”


    老頭兒一愣,連忙說:“你回來過?”


    “走,咱們進去說。”關蔭扶著老頭兒進門,先讓老頭兒坐在躺椅上,自己過去拿著塑料袋,但沒在遠處看,而是過來了。


    老頭兒很高興,臉上笑開花,但是很緊張,還小心地往旁邊看。


    “就你自己買的。”關蔭從袋子裏拿出一小票,“你看,小區外的超市,你每次都在那買。”


    這設定,是不是有些太生硬?


    不生硬。


    惹事精從口袋裏翻出一把小票。


    我靠,你從哪搜集的小票?


    道具組反正絕對沒找到那麽多的小票,這玩意兒全是惹事精自個兒口袋裏的,天知道他哪來那麽多小票。


    就是一看大屏幕,觀眾樂了,沒跑兒,肯定今兒又跑超市買了些東西,準備帶回去給小可愛次,那日期上都是今天下午呢。


    “自家超市,沒給打折。”花骨朵宣布。


    這有啥好得意的?


    那幫家夥的腦回路實在搞不懂啊。


    老頭兒看著小票,終於放心了,可是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買的。


    “走,咱們出門吃頓好的去。”關蔭準備換一下衣服,起身往遠處要走。


    老頭兒急了,連忙努力坐起來,扶著扶手,問:“你衣服上那牌牌怎麽沒有了?”


    問這話的時候,老頭兒目光忽然銳利,很嚴厲。


    關蔭低頭看看,漫不經心地道:“哦,可能沒注意掉了,我明天去再要一個就好了。”


    所以這是一個父子倆出門吃飯的戲?


    不太對勁啊,又是泡麵,又是小票,還扔了個胸牌,到底要演啥?


    老頭兒起來了,腳步蹣跚,顫顫巍巍的,過去盯著關蔭的眼睛,聲音有些凶狠,還揚起巴掌:“你給老子說實話,小兔崽子,你還能騙得了你老子?”


    說著,老頭兒兩隻手,一隻抓著關蔭的胳膊,一隻手上去就把那白襯衫的領口給解開了,露出裏頭的一件夾克衫,隱約還能看到“某某快遞”的字樣。


    似乎主題出來了,小兔崽子丟了工作,老頭兒要收拾兒子?


    關蔭連忙掙脫,整理好衣服,嘟囔:“沒多大事兒,就那破店,早該被查了。人家消費者買一輛車,八十萬,開高速跑沒兩秒,刹車沒了。停車路邊吃頓飯,回去發現車門沒了,投訴還沒用,生產商壓根不搭理,這不是有一些國人給慣的毛病麽。”


    老頭兒不耐煩聽這些,就一個問題:“你要去跑長途了?”


    主題來了。


    關蔭瞬間臉色變了好幾下,先是有些尷尬,再有些無語,還有點惱火,最後都變成了無奈,他賠笑說:“咱們先出去吃飯,我再跟你慢慢說,你看行嗎?”


    老頭兒一賭氣,回到躺椅上坐下,扭過頭,不理會了,但話要說:“老子要吃麵,吃泡麵,老壇酸菜泡麵!”


    不是,咱不能打廣告啊,廣告費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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