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勁鬆最終還是沒能去成瓊州,因為留在京城的曾誠等一眾大佬們實在是扛不住了。


    皇帝跑出去浪了幾圈沒什麽,從古到今的皇帝們都好這個,隻要不是像錢聾老狗那麽往死裏折騰百姓,地方官場上又沒有那麽多的妖蛾子,其實皇帝偶爾巡遊一次反倒是好事兒。


    可是你堂堂的大明皇帝,扔下朝堂上的一堆政務跑出去浪,雖說有內閣跟六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當苦力,也有快馬來回傳遞公文,不會耽誤了正事兒,可是你這一浪就是半年多,該逛的地方也都逛了個差不多,再不回京,也實在是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吧?


    再說了,這眼看著一年一度的小破鍋大會就要再一次召開,你這個大明皇帝不在京城,誰來接待路易十六和花生噸他們?


    大明的利益還需要您老人家跟他們去談嘛。


    所以,多少有點兒扛不住的曾誠等一眾大佬就開始一個勁的催朱勁鬆趕緊回京,起碼得在路易十六跟花生噸他們到達京城之前回來——坑人這種事兒得提前商議好,要不然容易露餡。


    但是朱勁鬆也沒有想到啊,從鳳陽跑到成都的時候還好好的,從成都跑到廣州的時候也好好的,可是從桂陽跑到寧都州的時候,出問題了!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兒的:朱勁鬆正坐在馬車上處理著京城送過來的題本,可是忽然之間就傳來了一聲火炮的響聲,接著就是馬車外不斷傳來的護駕以及戒備等等聲音,繼而就是一些淩亂馬蹄聲向著四麵狂奔而去。


    喊護駕和戒備的聲音屬於正常操作,那些淩亂的馬蹄聲也完全正常,因為一部分人要去打探情況,另一部分要通知跟在後麵的禁軍以及當地的駐軍趕來護駕。


    問題是炮火聲是怎麽來的!


    朱勁鬆聽著遠處轟隆隆的炮火聲,眼神中滿是懵逼和難以置信。


    江西布政使司,漢地十八省之一的地盤,歸入大明手中也差不多有十年的時間了,江西布政使在去年的總結題本上說江西風調雨順,錦衣衛的總結題本上說江西國泰民安——在炮火當中風調雨順?


    這踏馬還是大白天的!


    真就是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開戰?


    可要說是江西布政使跟駐防江西的都指揮使聯手做假,順便再把錦衣衛和天地會、東廠、農會、禦史衙門全都給拉下水,又未免有點兒太扯蛋。


    隻是還沒等朱勁鬆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張德全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叫道:“皇爺,奴婢這就派人去查,若是發現有人敢欺瞞皇爺,奴婢親手把他們給剮嘍,然後再以死謝罪!”


    一直跟在馬車左右的柯誌明也竄了進來,跪地拜道:“請陛下暫時下車,罪臣這就去查清此事,若是查不清楚,罪臣提頭來見!”


    朱勁鬆卻怒道:“閉嘴!滾一邊去!”


    柯誌明是錦衣衛明麵上的頭子,張德全是現任的東廠督主,現在出了這種情況,兩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先請罪,然後把問題搞清楚。


    朱勁鬆在罵完了柯誌明跟張德全之後,又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第一聲炮響的時候,朱勁鬆有些懵,可是等朱勁鬆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後麵的炮火聲有點兒不對勁。


    炮聲根本就不是大明軍隊現在裝備的火炮,而是以前被稱之為八二式火炮的聲音,這種炮的特點就是聲音比較大但是威力比較小,炮聲比之現在現行裝備火炮的聲音要脆。


    或者換句話說就比較好理解了:這些火炮全是當初孟良崮造反集團還沒有完全占據山東,為了賺錢而賣給其他那些反賊的,這些炮彈中的硝石比例被刻意加大,在爆炸聲變響變脆的同時又會造成炮筒壽命降低,總之就是毛病一大堆,純粹就是拿來坑錢的外銷品。


    仔細聽了一會兒後,朱勁鬆才冷哼一聲道:“都給朕去查!另外,派人去把朕的天子儀仗準備好。。”


    得到朱勁鬆的命令之後,張德全當即就出了馬車,安排人手去準備天子儀仗,而柯誌明也開始安排人手去調查炮聲的來源。


    《仙木奇緣》


    而最後的調查結果,跟朱勁鬆猜想的也差不多。


    兩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村子,因為百十年來積累的那點兒破事兒直接開片,當初沒有歸附大明之前弄到的火槍火炮手榴彈之類的玩意各自都私藏了不少——更操蛋的是兩個村子的農會衛隊,直接把分配給他們的手榴彈和火槍也都拿了出來。


    村農會被農會衛隊搞成了指揮部,村裏的獸醫被他們抓壯丁成了軍醫,婦女們做飯搞後勤,鐵匠木匠聯手生產土製的燧發槍和土炮,梭標和砍刀之類的東西就更不用說,兩個村子以及兩個村子中間的那部分空地被硬生生的弄成了戰場。


    地方官府?


    地方官府連個屁都不知道,雙方極為默契的將事情控製在了兩個村子之間,誰都沒通知官府,而這兩個村子周邊的村子又大多都是同姓或者同宗,也都默契的沒有人上報。


    地方駐軍?


    大明的地方駐軍從來都是跑到山溝溝裏麵貓著,除了救災或者有軍令之外,平時都離著百姓們居住的地方遠遠的,畢竟軍中的火力更強,要是跟老百姓離的太近,影響老百姓的生活不說,萬一訓練時的炮彈打歪了,可不就出現那種偷顆白菜用炮轟的笑話了?


    當然,現在搞出了一個更大的笑話——大明皇帝差點兒被卷到這場“戰爭”當中。


    就連搞清楚情況之後跑回來匯報的柯誌明都是一臉的冷汗:“兩個村子,興平村以張姓為主,興安村以李姓為主,兩姓之間不對付的曆史已有百餘年,這次全麵爆發出來,是因為興平村裏有個女子跟興安村的一個青壯私奔,興平村找興安村要人,興安村交不出人來,一點點兒的就這麽鬧大了。”


    “目前已經統計出來的,兩個村子一共動用了兩千多青壯,婦孺也有一千餘人,動用八二式火炮共計八門,炮彈一百六十餘發,燧發槍兩千枝,子彈五萬發,手榴彈大概有一萬餘枚。”


    “其餘還有很多東西沒統計出來,禁衛和錦衣衛已經開始搜查統計,興平村和興安村所有百姓都已經被禁軍控製了起來。”


    “就在剛剛禁衛軍控製住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喊著讓禁衛軍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隻要準備好事後收屍就行,反正他們也沒準備造反。”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朱勁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千算萬算,朱勁鬆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可能——在解決了天底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反賊之後,朱勁鬆就已經下令,要在允許百姓持有燧發槍用於自衛或者狩獵的提前下開始收繳民間的火炮和手榴彈。


    這可倒好啊,收繳了這麽多年,特麽兩個村子裏就搜出來八門火炮外加一百六十餘發炮彈外加上萬枚的手榴彈?


    這特麽拉去打一場小型戰役都差不多了啊混蛋!


    就衝他們這火力強度,也就是朱勁鬆在聽到炮聲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不對勁,而且在柯誌明他們搞清楚情況之後又第一時間把禁衛和當地駐軍都派過去鎮壓,這些人怕不是能把火力對轟、斬首與反斬首、伏擊與反伏擊、地雷與反地雷戰術什麽的都玩出來,死上個千把人都算少的!


    捋清楚這裏麵亂七八糟的問題之後,朱勁鬆也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吩咐道:“走,擺開天子儀仗,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兩個村子的青壯都已經被倒背著雙手捆了起來,兩個村子的婦孺和老幼也被禁衛分隔開來,被捆在人群前麵的兩個村子農會衛隊成員還在互相怒目而視,絲毫沒把禁衛當回事兒。


    其中還有人在不斷囂張:“你等他們走了的,這次要是不把你們平安村的屎都打出來,就算你們拉的幹淨!”


    興安村的也同樣不甘示弱:“等他們走了,我們興安村早晚打廢你們興平村!”


    直到朱勁鬆的天子儀仗到了之後,這些還在互相敵視的青壯們才算消停下來。


    興平村和興安村的百姓,沒人認識朱勁鬆這個大明皇帝,也不認識什麽皇帝儀仗,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朱勁鬆身上穿的五爪金龍袍服代表著什麽。


    等朱勁鬆從禦輦上下來之後,興平村和興安村的百姓都已經跪了下去,而朱勁鬆卻直接走到為首的兩個青壯前麵,直接一人一腳,把兩人都踹倒在地之後才開口問道:“朕問你們,農會是幹什麽的?”


    兩個青壯不敢吱聲,挨了一腳之後又掙紮著再次跪好,然後才低聲道:“為百姓做主,如果官府違背了大明律,各地農會要組織百姓抗稅抗捐,把貪腐的官老爺們捆到京城去受審。還有調節鄰裏關係,讓鄰裏和睦,避免打鬥。還有……”


    “行了!”


    朱勁鬆怒氣反笑,直接打斷青壯的話之後才開口說道:“你們興平村和興安村能耐啊,私藏火炮、炮彈,拿著火炮對轟,你們兩個村子的農會不加以製止,反而帶頭拿出了手榴彈和擊發槍?你們想幹什麽?”


    其中一個青壯傻傻的抬起頭來,滿臉委屈的叫道:“皇上,我們可沒想造反啊,我們就是……”


    朱勁鬆更氣,指著這個青壯喝道:“就是什麽?你們是沒想造反,可是你們兩個村子拉出來火炮對轟,要不是朕恰好路過這裏,要不是禁衛來的早,這兒就得血流成河!”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是不是感覺用火炮對轟很威風?可是你們看看身後,你們身後就是你們的父母妻兒啊混蛋!”


    “還有,私藏火炮是個什麽罪名?誰藏的?有膽子做,就得有膽子給朕站出來!”


    隨著朱勁鬆的話音落下,興平村和興安村就各有一個老者站了出來,齊聲叫道:“是我做主藏的!”


    說完之後,兩人又齊齊瞪了對方一眼,興平村的老者又搶先叫道:“皇上,私藏火炮的事兒是老朽做的主,當時天下初定,官府要收繳火炮,老朽怕有什麽反複,就做主私藏了一部分,後來想要交上去,卻又怕被官府問罪,所以就繼續藏了下來,皇上要怎麽處置就處置老朽一人,跟其他人沒關係。”


    興安村的老者也跟著叫道:“俺也一樣!一切罪責,都由老朽擔了!”


    朱勁鬆卻嗬的冷笑一聲,望著這兩個老者說道:“兩位老丈,朕敬你們一尺,可是你們卻要欺朕一丈?你們這是拿朕當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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