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軟榻上發了半天的呆,錢聾老狗最終隻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我韃清藥丸的現實。


    當然,身為一個被包衣奴才們吹捧為自律、殘酷、無情、細致、高智商的男人,錢聾老狗並不甘心就這樣接受失敗。


    暗自在心裏盤算一番後,錢聾老狗便對和中堂吩咐道:“就依著你的意思,派人去跟這兩個逆匪議和吧。”


    在和珅和中堂嗻的一聲躬身應下後,錢聾老狗又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我韃清的根基,終究還是那些鐵杆莊稼們,真要把他們都逼得要反清,我大清的江山可真就完了。”


    和珅和中堂再次嗻的一聲應了下來。


    和中堂心裏明白,錢聾老狗這是讓自己拿出銀子來給那些鐵杆莊稼們發旗銀以作安撫,如果能把那些鐵杆莊稼們安撫好,那麽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能讓這些鐵杆兒莊稼們消停,那麽別看自己在乾隆跟前兒挺受寵,說不定也難逃曹丞相帳下運糧官的下場。


    隻是一想到曹丞相帳下那個運糧官的結局,和珅和中堂的心裏就難免有些不舒服了。


    曹丞相帳下的那個運糧官有罪嗎?沒有啊,可他還是死了。


    我和珅和中堂有罪嗎?也沒有啊。


    那你還想讓我死?


    就在和珅和中堂心裏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半躺在軟榻上錢聾老狗卻開口吩咐道:“朕乏了,你跪安吧。”


    和中堂聞言,當即便拂動馬蹄袖,行了個打千禮,拜道:“嗻,奴才告退。”


    離開宮中之後,和珅和中堂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真要說和珅和中堂對錢聾老狗多麽忠心耿耿,這種屁話說出去,估計也就隻有那些包衣奴才們才會相信。


    和珅和中堂甚至連錢聾老狗後宮的小娘們兒都敢惦記。


    事實上,如果不是知道那些落到朱勁鬆手裏的鐵杆莊稼們是個什麽下場,和珅和中堂甚至都想直接帶頭投降了。


    所以,在聽到錢聾老狗暗示自己拿出銀子來安撫那些鐵杆兒莊稼們的要求後,和珅和中堂的心裏就暗自盤算開了。


    投降朱逆肯定是不可能投降的,但是再任由錢聾老狗這麽折騰下去,那我大清也是吃棗藥丸的命。


    既然如此……


    在回到了自己的十公主府後,和珅和中堂便把最為心腹的奴才叫到了書房。


    和珅和中堂端著一盞茶,慢慢的用茶蓋撇著茶碗裏的浮沫,直到等茶水的溫度差不多了,和中堂品了一口茶水後才望著眼前的奴才笑道:“流泉兒啊,爺聽說咱們京中好像有個什麽天理教,最近聲勢不小?”


    聽到自家主子問話,流泉當即便點頭哈腰的應道:“主子明見,咱京中確實是有個天理教,最近也在廣收信徒。”


    “據奴才所知,這天理教由京畿一帶的紅陽教與坎卦教、震卦教、榮華會、白陽教、青陽教等合成一體的,其中紅陽教原為八卦教中坎卦教的分支,明清之交時便已在京城和京畿民間流傳,尤其是宛平、大興一帶。”


    “這些年,天理教更是以治病相號召,吸收了許多婦女入教,直隸束鹿縣的紅陽教分支甚至專門招收那些死了丈夫還沒有兒子的絕戶寡婦入教。”


    說到這裏,流泉又伸手指了指房頂,說道:“據奴才所知,不管是宮裏,還是豫親王之子裕豐,步軍統領吉綸,還有把守午門的將領策淩,他們家裏都有人入了天理教,像吉綸和策淩,幹脆就是天理教裏麵的頭目。”


    聽到流泉對天理教的事情如數家珍,和珅和中堂也不禁意外的望了流泉一眼:“喲,你還對著天裏要挺清楚的,莫非你也入了這天理教?”


    流泉嘿嘿笑了一聲,躬身諂笑著答道:“瞧主子您說的,奴才有主子的庇護,每日裏吃得好,睡得好,這身子骨兒一向壯實,這沒病沒災的,奴才入那天理教幹什麽去?”


    “奴才之所以知道這些,全是托了主子的福,是從宮裏的公公那裏,還有其他幾家的奴才那兒聽來的。”


    和珅和中堂嗯了一聲,開始在心裏暗中盤算起來。


    步軍統領吉綸是鑲藍旗的,把守午門的將領策淩是超勇親王、和碩額駙策棱之子,雖說是博爾濟吉特氏出身,但是策淩卻不是科爾沁部,而是喀爾喀部,我韃清對待草原上的那些窮親戚們是個什麽鳥樣兒,策淩的心裏肯定也清楚。


    至於豫親王之子愛新覺羅·裕豐……老豫親王愛新覺羅·修齡年事已高,而裕豐這貨基本上可以代表整個豫親王府。


    這些人是天理教的教徒或者頭目,而天理教又是震卦教和坎卦教外加紅陽教合而為一的教派,其中像榮華會、白陽教、紅陽教、青陽教、分立出震卦教和坎卦教的八卦教又都是從白蓮教分立出來的。


    也就是說,從豫親王之子裕豐再到步軍統領吉綸、把守午門的將領策淩,這些人都能算做是白蓮教的成員。


    和中堂在心裏暗笑一聲,又神色肅然的對流泉問道:“流泉兒啊,主子我對你怎麽樣兒?”


    流泉當即便哎喲一聲,躬身諂笑著答道:“主子對奴才那自然是極好的,又是讓奴才讀書,又是給奴才娶了媳婦,要說起來,主子待奴才的恩情,那可比奴才的父母生下奴才的恩情還要重!”


    和中堂嗯了一聲,呷了口茶水後說道:“爺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去辦,你也務必給爺辦妥當嘍,要是出了點兒什麽岔子,你就仔細著你的狗頭。”


    流泉當即便打千跪地,表起了忠心:“爺您放心,但凡是爺您交代的事情,奴才就算是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給您辦妥當嘍,要是出了點兒什麽岔子,那也不用您說,奴才自己就摘了這顆狗頭!”


    和中堂再次嗯了一聲,吩咐道:“去吧,去把豫親王之子裕豐請來,但是你給爺聽好嘍,這事兒隻能私下裏去辦,明白了?”


    流泉當即便頓首拜道:“嗻,奴才記住了!”


    像流泉這種奴才,讓他們別辦別的事可能不怎麽樣,但是讓他們去幹這種城狐社鼠的勾當,那辦起來可是一個比一個更拿手。


    尤其是流泉,身為和珅和中堂的心腹奴才,在京城的奴才圈裏的地位已經不隻是宰相門前七品官那麽簡單了,就算是老豫親王愛新覺羅·修齡的長子,幾乎是鐵定的下一任豫親王愛新覺羅·裕豐,也得給流泉幾分薄麵。


    就如同老豫親王愛新覺羅·修齡得給和中堂幾分麵子一樣。


    所以,流泉很快就鳥悄兒的把老豫親王之子裕豐給請到了十公主府。


    而在裕豐到了和中堂的書房之後,和中堂便把臉色一沉,喝道:“貝勒爺好大的膽子!”


    裕豐被和中堂的這番作派弄的有些懵。


    沒錯,你和珅和中堂是在萬歲爺跟前兒受寵,可是你再怎麽受寵,你丫也是咱們愛新覺羅家養的一條狗,怎麽著,就因為爺還沒有襲爵,你丫就敢跟爺呲牙?


    娘的,今兒個爺要是不好好管教管教你,以後你丫還不得騎到爺的脖子上拉屎?


    想到這裏,裕豐的臉色也黑了下來。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怎麽著,瞧和中堂這意思,是忘了自己的出身,都出息敢跟主子呲牙了?”


    和珅和中堂卻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我和珅知道我是萬歲爺養的一條狗,萬歲爺讓我向誰呲牙,我就向誰呲牙,對待家裏的主子,我當然得把牙收起來。”


    說到這裏,和中堂又話鋒一轉,冷笑一聲道:“可是,有些主子他自個兒不把自個兒當主子,反而跟家裏的那些奴才們混跡一處,貝勒爺,您說您要是遇到這種情況了,該怎麽辦?”


    裕豐心裏一驚,皺眉道:“和二,咱知道你在京裏有二皇帝的稱呼,給你幾分麵子歸給你幾分麵子,可是你丫的也別真把爺給惹急嘍,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


    和中堂再次嘿嘿笑了一聲,低聲說道:“那依貝勒爺之見,要是讓萬歲爺知道您入了天理教,而這天理教又是白蓮教的分枝,您說,萬歲爺會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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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天理教和白蓮教這幾個字,裕豐頓時神色大變,再像剛才一樣淡定。


    以裕豐的身份,入了天理教這事兒可大可小,若是泥堪官員們彈劾,那就是連個屁都算不上的芝麻小事兒,頂大天兒了也就是被罵上一頓,回頭關在府裏禁足幾年也就完了。


    可要是被和珅這個狗奴才給惦記上了,那豫親王府就算不被奪爵,起碼也得傷筋動骨。


    關鍵是,誰知道今天這事兒是和珅和二這個狗奴才自己的意思,還是皇宮裏那位的意思?


    想到這裏,裕豐便皺著眉頭問道:“你想怎麽樣?”


    和珅和中堂卻沒有回答裕豐的問題,反而哎的歎了一聲,說道:“貝勒爺可能還不知道吧,十五阿哥跟額勒登保去山西剿匪,結果卻在靈丘這麽個小縣城下損失折將。”


    和中堂伸出四根手指比劃著:“四萬,整整四萬大軍,其中一萬蒙古八旗,一萬蟎洲八旗馬甲,一萬蟎洲八旗步甲,連靈丘縣的城門都沒摸到,就被叛軍的火炮給炸的四處潰散。”


    裕豐陰沉著一張驢臉,嗯了一聲後問道:“然後呢?”


    和中堂再次哎的長歎一聲,說道:“咱們韃清的老祖宗打下了漢地十八省,到如今卻隻剩下直隸一省,沒有了其他十七省的賦稅來源,不光是咱們八旗的鐵杆莊稼們不好過,隻怕貝勒爺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裕豐沒有答話,而是疑神疑鬼的望著和珅和中堂。


    按我韃清的規矩,像豫親王這樣兒的和碩親王是所有宗室爵位中待遇最高的,每年的俸銀是一萬兩白銀,祿米一萬斛,像裕豐這個貝勒,每年也有六千兩的俸銀以及六千斛的祿米。


    當然,這些東西隻是明麵上的,實際上哪個親王哪個貝勒也都不指望這點兒俸銀和祿米,要然早就被餓的全家死光光了。


    隻是隨著乾隆老狗玩起了縮卵戰術,那些鐵杆莊稼們自然不必多說,原本每月都能領到的旗銀,現在未必能領到原本的八成,即便是豫親王這樣兒的和碩親王,也難免受到影響,每個月的日子也變得緊巴起來。


    問題是,和珅這個二皇帝說這個幹什麽?


    這狗奴才想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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