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朱勁鬆的嘴巴一張一合之間就說出了那麽多的要求,劉懷文忽然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個茶幾,上麵擺滿了杯具。


    他娘的,自己就不該會點兒鐵匠活和木匠活,更不該被大當家的忽悠著當了這個孟良崮反賊集團的後勤扛把子。


    還燧發槍造出來多少?那玩意造出來多少,你這個孟良崮大當家的心裏沒數?


    還爭取每個農會分配一百枚手榴彈,咋的,你還打算讓農會的人拿手榴彈燉土豆啊?


    暗自在心裏把朱勁鬆這個大當家的還有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都腹誹了一遍,劉懷文才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說道:“咱們攢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帶膛線的燧發槍也就攢下了一千把。”


    “要是算上不帶膛線的燧發槍,再把給陳泰來的那批貨截下來,目前咱們能拿出來一萬把左右,彈丸的儲備倒是充足,可以敞開了打。”


    “手榴彈和地雷的儲備,目前可以說是咱們孟良崮儲備最為充足的武器,在保證咱們孟良崮的自身所需之外,每個農會還能分到二十枚手榴彈外加五發地雷。”


    “還有火炮,除去已經裝備給火炮營的那四十門之外,目前還有二十門火炮可以調撥,炮彈也還有一千多發。”


    說到這裏,劉懷文又望著朱勁鬆這個孟良崮造反集團的首任董事長:“大當家的,這些差不多可以算是咱們孟良崮一整年的家底了。”


    劉懷文的話音落下,屋子裏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朱勁鬆。


    除去手榴彈和地雷之外,一千把左右帶膛線的燧發槍,一萬把左右不帶膛線的燧發槍,六十門火炮外加一千多枚炮彈,這麽厚實的家底……


    隻是朱勁鬆卻曲指敲了敲桌子,瞧著一眾神情激動的的扛把子們說道:“怎麽,都覺得咱們家底挺厚實,都有把握幹掉韃子?”


    等到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都冷靜下來後,朱勁鬆又把目光投向了柯誌明:“把韃子的具體情況說一說,好讓咱們這些團長營長們心裏有個數兒。”


    柯誌明拱手應了下來:“根據可靠情報,咱們所熟悉的青州八旗和山東綠營已經被調撥至山東巡撫富察·明興的手下,很明顯,韃子也信不過青州八旗和山東綠營。”


    “韃子此次進剿孟良崮的軍隊主要由直隸披甲八旗組成,人數大約在三萬,該部裝備主要為火炮以及燧發槍、火繩槍,其次則是直隸綠營,人數大約在十萬,該部主要裝備為火繩槍以及長矛、大刀。”


    “下麵說一下韃子官兵的具體安排。”


    “此次進剿,韃子的先鋒由九門提督福康安親自帶領一萬直隸披甲八旗和兩萬直隸綠營,總計兵力三萬,共裝備有火炮一百二十門,燧發槍一萬枝,火繩槍五千枝,餘者為長矛、大刀。”


    “中軍部分,由韃子欽差大臣子章佳·阿桂親自帶領,總計兵力五萬,其中有一萬直隸八旗馬甲,一萬直隸八旗步甲,直隸綠營五萬,該部共裝備有火炮五百門,燧發槍一萬枝,火繩槍一萬枝,餘者為長矛、大刀。”


    “後軍部分,則是由九門提督福康安的父親,韃子大學士傅桓親自帶令,總計兵力為三萬,全部由直隸綠營組成,該部裝備與福康安所部大致相同,也是一百二十門火炮,外加三千枝火繩槍以及長矛、大刀。”


    “韃子此次進剿,前軍、中軍、後軍三者距離最多不超過三十裏,由阿桂所帶領的一萬直隸八旗馬甲前後策應。”


    “至於具體的作戰思路,也是秉承了韃子蝗帝錢聾老狗所要求的務以嚴行剿殺為要,一旦發現各地百姓跟我孟良崮有所牽扯,便會對該地百姓進行滅絕性屠殺以為報複。”


    “需要各位注意的是,直隸八旗和直隸綠營之中有很多軍隊是打過緬甸以及大小金川的,屬於韃子軍隊之中的精銳,這些人跟我們所熟悉的青州八旗和山東山東綠營完全不同。”


    柯誌明的話音落下,屋子裏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論到裝備,韃子官兵裝備的火炮和燧發要比孟良崮較多一些,但是韃子的燧發槍無論是射擊精度還是射程都要比孟良崮裝備的差上一大截,剩下像火繩槍和大刀、長矛之類的更是不足為慮。


    論到人數,韃子雖然有十三萬大軍,但是孟良崮這邊除了兩萬軍隊之外,還有數不清的農會民兵可以幫著作戰,也未必就比韃子的人數少。


    真正讓這些扛把子們擔心的,是柯誌明所提到的“務以嚴行剿殺為要”。


    說白了,孟良崮的根基就是這大半個山東的百姓,一旦這些百姓被韃子大肆屠戮,那就肯定會動搖孟良崮的根基。


    反過來,就算是屠空了整個山東,對於韃子來說也不過是灑灑水的事情,反正韃子的老祖宗們就曾經屠空過四川,後來還是從湖廣遷移百姓填的四川,就算是屠空了整個山東,也不過是再來一次湖廣填山東罷了。


    麵麵相覷一番後,如今在孟良崮也算是一號人物的前泰安知府曾誠才沉聲問道:“柯首領,這些消息是否準確?”


    柯誌明點了點頭,答道:“柯某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這些消息絕對準確無誤,若是這些消息還不準確,那麽普天之下就再沒有準確的消息了,若是諸位不信,那柯某也不妨把這些消息的來源告訴各位。”


    見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都好奇的望著自己,柯誌明才慢慢的吐出來五個字:“錦衣衛,東廠。”


    曾誠先是一愣,繼而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前朝最後一任錦衣衛指揮使馬吉翔已經在緬甸殉國,其後錦衣衛便徹底銷聲匿跡,隻有京城的一些餘丁被順治收編為鑾儀衛,東廠的情況跟錦衣衛差不多,柯首領莫不是被人給騙了?”


    柯誌明嗬的笑了一聲,說道:“曾府台可知,柯某原本出身於天地會?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錦衣衛從來都沒有消失,東廠也從來沒有消失,無論是曆任的天地會總舵主,還是曆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東廠提督,無不時刻準備著反清複明。”


    曾誠跟其他一眾扛把子們再次愣住。


    像其他那些領兵的扛把子們還好一些,這些人畢竟是跟著朱勁鬆一起殺官造反的,換句話說就是出身農戶,對於錦衣衛和東廠這兩個機構也不是特別在意。


    但是像曾誠一樣的讀書人,心裏想到的東西可就多了。


    畢竟,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東廠是天子鷹犬,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在前明之時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現在柯誌明忽然說錦衣衛還存在,東廠也還存在,這其中到底意味著什麽?


    柯誌明此前出身天地會,在孟良崮算得上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盡管一直能弄到各種各樣的情報,便是說一句神通廣大也不為過,但是他從未說過情報來源,所有人也都當他是從各地天地會得來的情報。


    怎麽現在就忽然說是錦衣衛和東廠送來的情報?


    尤其是柯誌明話裏話外的意思,這殘存下來的錦衣衛跟東廠都跟孟良崮有關係?甚至隱隱有以孟良崮為首的意思?


    還有,這其中有沒有大當家的示意?大當家的又想借此來表達什麽?


    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曾誠也隻能把這些疑問埋到了心底。


    隻是曾誠不發表意見了,朱勁鬆卻絲毫沒有放過曾誠的意思:“此次應對韃子的圍剿,兩萬軍隊要全部出去,除卻懷文叔手下的兵工廠以外,就隻有曾府台你們這些地方上的父母官了,你們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啊。”


    曾誠心中一凜,拱手道:“大當家的放心,既然投了孟良崮,咱們這些人便不會再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


    朱勁鬆這才嗯了一聲,又曲指敲了敲身前的桌子,沉聲道:“此次韃子進剿,咱們不能像以往一樣把他們放到沂州之後再打,隻能把他們擋在濟南府的境內,否則的話,各地農會的百姓都要遭殃。”


    說到這裏,朱勁鬆又深吸一口氣,望著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吩咐道:“命令!劉二狗帶領孟良崮第三師急行軍到青石關,耿二帶領第四師以及第二軍本部急行軍到泰山”


    “傳令給二旦和耿銳,讓他們帶領第二師從登州回師益都,攻下益都,把整個青州徹底拿下!”


    “一師以及第一軍本部隨我急行軍往淄川,從淄川進攻濟南府!”


    “此次應對韃子圍剿,沒有具體的作戰計劃,各部依照自己轄區內的情況自行決定作戰計劃,允許各師級軍官調動各地農會衛隊幫助作戰,如果傷亡過大,可以吸收各地農會衛隊進入軍中。”


    “總之,不能放一個韃子出了濟南府!”


    待一眾扛把子們都應下來之後,朱勁鬆又望著曾誠和劉懷文道:“懷文叔,曾府台,這次應對韃子的圍剿,必然不會輕鬆,無論是後勤還是後方的民生,都要靠你們兩個了。”


    劉懷文當即便應了下來,曾誠更是心中一凜,隱隱猜到了柯誌明為什麽會說出錦衣衛和東廠的意圖所在。


    曾誠站起身來,鄭重的向朱曉鬆拱手拜道:“大當家的放心,曾誠便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後方出了亂子!”


    朱勁鬆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接著卻又哈哈一笑,對屋子裏一眾大大小小的扛把子們說道:“都放輕鬆點兒,就算這次來的韃子厲害一些,也終究還是一個鼻子兩隻手,打廢了他們,咱們就能多爭取兩年的安穩日子。”


    曾誠點了點頭,率先應道:“大當家的說的是,我此前就是在韃子官府做官的,知道韃子官府是什麽樣子,別看阿桂和傅桓、福康安他們三個親自領兵,可是狗改不了吃屎,韃子們不可能不禍害百姓,濟南府的百姓,也會幫著咱們。”


    柯誌明忽然插了一句:“曾府台這句話可算是說對了,據可靠情報,明興這個山東巡撫已經下令,要求濟南城裏的百姓不許出城,就算要買糧食買菜,也得購買他指定的商戶的菜糧,否則就要治一個通匪之罪。”


    “明興所指定的那家農戶,菜是普通的菜,糧是普通的糧,名字好聽一些,一家三口三日之需,便賣三百四十八文,要知道,濟南府此前的糧價菜價跟咱們沂州差不多,一隻肥雞也隻要三十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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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誌明此話一出,就連曾誠這個前泰安知府都愣住了。


    高,實在是高,我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曾誠一邊暗自惋惜,一邊說道:“柯首領既然說到了錢,那我這裏也有個好消息要跟大當家的以及大家夥兒說一下。”


    見朱勁鬆和其他人都好奇的望向自己,曾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咱們沂州府今年收上來的秋稅共計一百萬兩,比之整個山東去年一年的秋稅還要多出來十幾萬兩!”


    曾誠的話音落下,屋子裏的一眾扛把子們都愣住了。


    要是曾誠隻說一百萬兩三百萬兩之類的,這些人可能還沒有什麽概念,可要是有了整個山東在錢聾四十八的稅收做為對比,那就很容易理解了。


    朱勁鬆的臉色也慢慢陰沉了下來:“怎麽回事兒?怎麽會多出來這麽多錢?”


    曾誠拱手道:“大當家的息怒,這些錢沒有任何問題,沒有任何人欺壓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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