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錢聾四十九年春夏大旱,朱曉鬆選擇了最直接但同時也是最困難的解決辦法,把百姓身上的絕大部分壓力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或許有人以為打井隻是在地上挖個深坑,隻要挖的足夠深就能出水,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卻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首先得找人勘探水源,因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存在地下水,不是隨便在哪裏挖坑都能挖成井。


    其次就是井崩和毒氣,在技術手段相對原始落後的古代,打井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井崩,井底也有可能冒出毒氣,要不然也不會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說法。


    也幸虧明興和阿桂這兩任運輸大隊長,前仆後繼的給孟良崮送來了一大批的八旗勞工。


    一想到明興和阿桂,朱曉鬆又曲指敲了敲桌子,說道:“打井的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老二和耿銳你們準備準備,咱們先把青州府臨朐以前的地方打下來。”


    “等拿下了臨朐以南,咱們就一鼓作氣,直接把萊州和登州都打下來,等咱們在萊州和登州站穩腳根,就能真正的立於不敗之地。”


    一說到打仗,朱老二和耿銳這樣兒的軍方扛把子們就樂嗬了,朱老二更是直接拍著胸膛下了保證:“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個月,我跟耿銳我們兩個肯定能拿下臨朐以南。”


    但是像劉懷文這種負責後勤的扛把子們可是一點兒不高興。


    劉懷文吧咂著旱煙鍋子,望向朱老二的目光中滿是殺氣:“二當家的,下次如果再遇上一枚手榴彈就能炸死人的情況,咱別扔兩枚行嗎?”


    “你要是覺得扔的少了炸的不夠過癮,那就麻煩您老人家給我多弄點兒勞工和硫磺硝石回來行嗎?”


    “你說同樣是打仗,這燧發槍也能打死人,這手榴彈也能炸死人,你怎麽就那麽喜歡扔手榴彈?一點兒不知道過日子,你說你哪兒學來的壞毛病!”


    朱二旦忽然間腦子一抽,順嘴說道:“跟我哥學的!”


    朱曉鬆的臉色當即就黑了,瞪了朱老二一眼後喝道:“散會!”


    ……


    朱二旦說短則半個月就能拿下臨朐以南,其實還是往保守了說的。


    如果正常情況下起兵造反,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打下去,半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用。


    但是吧,朱曉鬆造反的套路跟別的穿越者們不太一樣。


    其他的穿越者們都是一邊練兵一邊攀科技樹,而朱曉鬆卻是在練兵攀科技樹的同時大搞農會,以致於朱老二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遇到抵抗,遇到的隻有一個又一個村子的青壯在農會有組織下幫著運糧運炮。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也是最不好糊弄的,千百年來地裏刨食的經驗,讓他們能夠分辨出誰是真心為他們好。


    像阿桂和明興,他們也想讓這些老百姓幫著他們運糧運炮,但是老百姓根本不願意,一見到官兵的影子就趕緊關門閉戶,就算在刀槍的逼迫下替他們運糧運炮,那也是能拖就拖,能慢就慢,反正就是出工不出力。


    現在換成了朱老二帶兵去打臨朐,老百姓們早早的就在農會的組織下做好了運糧運炮的準備,兩個相鄰村子的青壯不停接力,讓朱老二行軍的速度想慢都慢不下去。


    如果單純隻是這些,那倒也沒什麽,多少還在朱老二的理解範圍,問題是這些幫著運糧運炮的青壯們不僅自己帶好了幹糧,還替朱老二他們也準備了一些吃食,搞的朱老二都忍不住頭疼。


    吃吧,違背了孟良崮的紀律,有心想要給錢吧,老百姓又死活都不要,不吃吧,這是老百姓真心實意的投喂,他們不會說什麽好聽的,也不會說什麽大道理,反正就是把吃食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敢不吃,他們就一直這麽舉著。


    你也別跟他們說什麽紀律,紀律這兩個字都知道,農會也一再跟百姓說過孟良崮的軍隊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也不會白吃老百姓給準備的吃食,關鍵是說了也沒有、用,老百姓認起死理來,你說破大天去也沒什麽鳥用。


    後世還經常有迷彩綠的士兵被砸個滿頭包的笑話——無論是抗洪還是地震,又或者是寇維德十九世,當迷彩綠撤離的時候,經常發生被自家百姓強製投喂然後被扔上車的食物砸個滿頭包的笑話,幸好沒有扔榴蓮的。


    對於百姓們來說,沒有什麽比投喂能更顯情真意切。


    無奈之下,朱老二隻得一邊含淚吃著老百姓給準備好的幹糧,一邊歪歪扭扭的寫欠條:偽蟎錢聾四十九年幾月幾日,朱二旦領兵經過某某村,吃了百姓準備的食物,應付錢多少多少,因百姓拒收,無奈後補,朱二旦親筆。


    所以,當朱二旦和耿銳帶兵到達臨朐城下的時候,朱二旦和他手下的那些“叛軍將士”們不僅沒有因為行軍趕路而瘦上幾斤,一個個的反而胖乎了一些。


    朱二旦更蛋疼了。


    行軍打仗,沒瘦,反而胖了,這他娘的要是說出去,誰信?


    回頭被孟良崮上的其他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自己?


    就算其他人不笑話自己,自家大哥還能輕饒了自己?


    朱二旦越想越氣,等到了臨朐城下之後,朱二旦就直接讓人擺開陣勢,準備拿臨朐城的官兵們出氣。


    而麵對來勢洶洶的孟良崮叛匪,青州知府封哲茂就隻剩下欲哭無淚這四個字了。


    封知府是個真正的好官,既想著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好事兒,又想著要忠於韃清,忠於錢聾,為我韃清拋灑一腔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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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白沙集落入朱二旦手中的時候,封知府就已經把消息報給了阿桂和明興,當石佛堂落入朱二旦手中的時候,封知府更是連連派人催著阿桂和明興出兵平叛。


    關鍵是任憑封知府怎麽上報,阿桂這個欽差大臣和明興這個山東巡撫都選擇按兵不動,隻回信要求封知府謹守青州,絲毫沒有出兵平叛的意思。


    無奈之下,封知府也隻能給錢聾老狗寫了一封彈劾阿桂和明興的折子,然後帶著手下能夠調動的兵丁去了臨朐。


    既然上官指望不上,封知府便想著靠自己。


    封知府打算去問問那些膽敢造反的逆匪,你們這些泥腿子們能有如今安定的生活,多少也能稱得上世受國恩這四個字,你們怎麽就不想著報效朝廷,反而還要造反?難道就不曉得忠君愛國這四個字?


    隻是等朱二旦帶著孟良崮的叛軍到達了臨朐城下,封知府也勉強壯著膽子登上了臨朐縣的城頭之後,封知府才絕望的發現,臨朐城頭上根本就沒有守城用的火炮,而城下的叛軍之中卻有好幾門紅衣大炮。


    而更讓封知府絕望的是,城下的叛軍直接擺開陣勢,一門門的紅夷大炮指向臨朐城門,站在封知府旁邊的臨朐知縣更是雙腿打顫,身上隱約傳出一股尿臊味兒。


    這他娘的,跟書上寫的好像不太一樣?


    蛋疼糾結了好半晌後,封知府才望向自己帶來的那些兵丁:“誰敢帶頭出去衝陣?隻要能擊退城下的叛軍,賞銀千兩!”


    臨朐知縣也跟著叫道:“對!本官額外再加五百兩!”


    但是封知府帶來的那些兵丁卻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根本就沒人願意帶頭出去衝陣。


    銀子再好,也得有命花才行。


    有命花的銀子才是好東西,沒命花的銀子連個屁都算不上。


    再說了,孟良崮叛匪是怎麽對待官兵的,這事兒早就被明興手下的綠營兵丁傳了個遍,任誰都知道,隻要老老實實的交出武器裝備後跪地投降就能平安,頑抗到底的就隻有被拉去當礦工一條路。


    城頭上的兵丁們早就暗中串通好了,隻要城下的叛軍過來勸降,就直接捆了封知府然後開城投降,回頭把兵器之類的都交出去,回頭再去濟南那邊混個綠營的身份。


    封知府瞧著這些神異各異卻又不停暗中相互使眼色的兵丁,心中愈發的絕望,之前還想要問問城下逆匪為何罔顧君恩的心思也直接飛到了九霄雲外。


    長歎一聲後,封知府幹脆對著城頭上的兵丁們吩咐道:“等會兒,爾等願意開城投降就投降吧,本官先回官衙。”


    早就已經被嚇尿的臨朐知縣一把拉住封知府,問道:“府台大人,下官……下官……”


    封哲茂一根一根的掰開臨朐知縣的手指,又一字一頓的說道:“本官回官衙,是要一死以報君恩,若你也是這般打算,便跟著本官一起回官衙,若不是這般打算,也都由得你。”


    臨朐知縣頓時就傻眼了。


    你封知府牛皮哄哄的帶兵來了臨朐縣,一來就對著老子吆五喝六,老子還以為你有什麽必勝的信心,這才強忍著掛印而衝的打算,留下來受你這肮臢氣,結果你他娘的事到臨頭了,跟老子說一死以報君恩?


    彼汝娘之!汝母玩之甚爽!


    徹底被氣瘋的臨朐之縣此時也不在乎什麽知府不知府的了,一邊扒著自己身上的官服,一邊對身邊的一眾衙役們喝道:“來人呀!本縣要棄暗投明,把這個韃清的狗官給本縣拿下!”


    一眾衙役們頓時大喜過望,正想依著太爺的吩咐拿下封知府,卻見得封知府帶來的那些兵丁們早就已經搶先一步,把封知府給捆了個結結實實,其中幾個看上去像是軍官的更是早早的扒下身上的衣裳,反手便扔到了城頭下,又威逼著其他一眾士卒也跟著扒下衣裳。


    其中一人叫道:“待會兒都他娘的機靈點兒!老子平日裏就待你們不薄,現在又給你們找了個活命的機會,你們可別出賣老子!”


    “你們都給老子想好嘍,要是老子被拉去幹苦窯,你們當中肯定得有一個人頂老子的缺,那下一個幹苦窯的就是你們!”


    其他一眾士卒則是一邊嘻嘻哈哈的扒著身上官兵的衣裳,一邊回道:“放心,放心,隻要他們不問,咱們就不說,以後兄弟們還跟著您老人家。”


    “就是就是,要是賣了您老人家有好處也就算了,關鍵是賣了你,咱不就成了下一個?所以您老人家放心,咱們兄弟肯定不會出賣你!”


    “別扯蛋了,趕緊的,誰有白色的衣裳趕緊拿出來,先打白旗!”


    “對對對,抓緊時間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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