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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2-09-19


    第二十九章特古爾茨(2)


    第一天傍晚,特古爾茨與其他四位男子,入住了鎮上的一所破舊棧店,他們分別開了五間房,這對於以前本就素不相識的他們,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並沒有窮奢極侈地選擇稍好的上等房,而是普通的單人間。


    這天,特古爾茨已經十分勞累了,一路上他甚至沒有好好睡過幾個小時。進了房間,在盥洗盆稍梳洗了一番後,他便脫掉了外衣,掛在房間的一張木椅靠架上。他疲倦得一頭躺倒在了床上,隻將黑色皮箱放在枕邊,怔怔地望著犄角全是蜘蛛網的天花板。


    “會有什麽收獲嗎?”


    發了一會兒呆,特古爾茨用雙手搓揉了一下臉頰,重新振作精神,他側身摁下了皮匣兩邊的按鈕,雙手緩緩將上蓋打開。在小型皮箱中,隻陳放著幾件可有可無的換洗衣裳,他隨手把這些衣服全部拋到了床上,接著他用食指與中指的指腹,在箱內的平麵滑行遊走,直到手指移到了左上角,他的手指才停了下來。


    輕輕一點,暗層的四角從中心露出縫隙,特古爾茨隻需用大拇指修長的指甲一挑,就能打開暗層,但他卻沒有這麽做,而是重新將機關恢複到原樣,把床上雜亂的衣服疊折整齊後,又再次放回了箱子之中。


    他的鼻翼微微漲動了一下,如釋重負的輕籲了口氣:“總算沒有遺失。”


    困意上湧,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不過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盡管街道上還充斥著嘈雜的噪音,以及收容所中那些傷兵的哀嚎。


    ……


    第二天......


    天才剛蒙蒙亮,他就側耳聽到一陣敲門聲。


    特古爾茨有些不快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欠伸著身體,活動了一下筋骨,“嘎達嘎達”,這一覺著實把他的骨頭都躺酥了,他回應了一聲門外粗魯叩門的同伴,接著便從床上挺起身,懶懶散散地把衣服套在了身上,連洗漱都來不及,便將枕邊的皮箱提起,向門外走去。


    這一天,他們又要進行繁縟的路程,他們的目的地是本溪市。中午的時候,他們雇傭了兩輛馬車,特古爾茨和一位非裔美國人坐一輛,其他三個同伴坐在另一輛內部比較寬敞的車上。其實以特古爾茨排外的性格,本想租下三輛馬車,自己獨乘一輛,可這次出資的並不是他的本國,所以他隻好作罷。


    值得慶幸的是,他旁邊坐的黑人也不是什麽多言的人,隻是他的眼睛不停在特古爾茨的黑色皮箱上打轉,這讓他很不舒服,因為這些美國頂尖間諜的偵查和推理能力,並不亞於阿瑟?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他們長期的記憶訓練,能讓任何細微的舉動,像芯片一樣植入自己的大腦,而且永不丟失。


    特古爾茨必須非常警惕,才能使他的秘密不至於泄露。


    ……


    與老者的談話到了這裏,一直沉靜在旁聽的道空不經意地插了句嘴:“這箱子裏到底裝著什麽?”


    老人朝他揮了揮手,說道:“別急,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老人清咳了兩聲,繼續陳述了下去。


    ――人是群居動物,長期的沉默會使人的精神崩潰,馬車上的那兩個人自然也是這樣。到了第二個小時,他們便不自覺地打開了話匣子,也好借此解乏和摸清對方的底細。


    經了解,特古爾茨知曉這位非裔美國人的原國籍其實是非洲剛果,他的名字叫利德蘇拉?卡德,而他的父親是一位持有執照的軍火商。在工業革命時代,因某些特殊的原因,他父親放棄了原有的職業,轉而向美國房地產投資,不過幾年時間,他們便獲得綠卡入贅到美國的華盛頓州。


    那時,美國的種族歧視風氣非常嚴重,以至於乘坐交通工具,都要分三六九等,雖然他們家也算得上富庶,但也沒逃得過膚色的洗禮,童年的卡德時常處於極度自卑和封閉的狀態,直到他14歲的那年,一起入室搶-劫改變了他的人生觀。


    特古爾茨聽到他的語氣中有些哽咽,口腔中還發出一陣陣的嘶啞氣泡音。


    特古爾茨勸他:如果不想說,那就不要再追憶往事。可卡德卻無足輕重的擺了擺手說:“有點口渴而已。”隨後便從腰間拿出了一隻銀色方形盒子的酒匣,扭開蓋子,自己喝了一口,又遞給了身旁的特古爾茨。


    卡德繼續說:“那天我記得格外清楚...與其說是清楚,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味道,深深地...完整地烙印在了我的大腦。就算我不想記起,就算我已經遺忘了,但隻要這種與記憶中相同的氣味飄過我的肩旁,眼前就能輕而易舉地將當日的場景浮現出來,甚至清晰至每一個細節。”


    “每一個細節?”特古爾茨難以置信的反問。


    卡德堅定地點了點頭,沉著聲用地道的英語說:“當然...每一次舉手投足、呼吸、心跳以及頭發的數量...簡直就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但卻已離我遠去。”


    特古爾茨嗤笑了一聲:“夥計,你說得就像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


    卡德也附和地翹了翹嘴角,接著轉過頭神情凝重的看著他:“難道你沒有那種猛然發現自己忽然老了幾歲的時候嗎?”


    “當然有,但記憶存在的方式,每個人都不同,你的是氣味。而我的...就有可能是顏色。其他人的可能是光的投影,誰知道呢?這種東西太虛無縹緲了,會記起的數量也是因人而異。”特古爾茨無奈的攤了攤手。


    “這麽認為也未嚐不可,人與社會都一樣,都是係統層次式的產品,不同卻又一樣,社會的教育以及唆使賦予人的認知、靈魂,讓每個人擁有不同的人格,不同的個性,但做出來的事情,卻都是出於一個目的――**。”


    特古爾茨皺了皺眉頭:“這句話我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你看過我的《人類隕落前一秒的懺悔》?”


    “天啊...可你為什麽著這本書的時候要用白人的姓氏?”


    “一些原因...”


    特古爾茨顯然問了一個蠢問題。


    “關於這本書,我其實有很多疑問,我曾經給你寫過信,但你沒有回。”


    “現在不正是機會嗎?”卡德輕笑了一聲。


    “為什麽你會說,社會是人形成的根本,而不是父體或母體?”


    “這個問題不少人向我提過,可我終究沒有正麵回答過他們,隻是讓他們去看古籍......試想,如果你生在茹毛飲血的石器時代,你還會認為牛頓能發現‘萬有引力’定律嗎?恐怕他隻懂得怎麽用鈍器去砸開鬆果而已...人一代一代傳接下來的教導,決定了他後代成長以後的本性,即使差,也不會差多少,正如你和我的現在,不是正在說著英語,而不是意大利語或者印尼土語嗎?”


    卡德接著說:“所以社會才是所有人的主宰,不管主觀和客觀,都是放屁,隻有不相信和相信而已。”


    “朋友,組織社會的可是人類,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太偏執了?”


    “...但你要知道,一個人是組織不起一個社會的,而在這一個人之上賦予他想-操控這個社會的認知,同樣是由許多人而組成的社會,沒有人能真正站在這個社會的頂端,除了地球人的本性,**。”


    卡德有些愕然:“超脫...明晰...”


    “差不多,像這個國家,他們春秋時期的老子說‘聖人行不言之教’,而我認為這個國家之所以墮落,那是因為支持了君主製的《論語》。”


    特古爾茨對眼前的這個非洲人有點刮目相看了,甚至於想跟他說一些有關他祖上傳承下來的秘密,想聽聽他的見解,但畢竟他對卡德來說還是個外人,而且立場也不同,就如他說的那樣,社會決定了一個人的本性。可不管怎麽說,他認為卡德絕對是一個可以交心之人,他對事物評判的深度和理性,都讓他望塵莫及。


    “老弟,明白這些東西對於你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的...這年頭啊~知道得越多就會越痛苦,越有挫折感,不如不懂。”


    特古爾茨看著他滿臉的褶斑和兩鬢灰白的發絲,有些悵然,因為他簡直就像是一個看透事故的老人。


    “這對於誰來說都不是件好事,知道自己的生命以及思維,實際上是一個處處被掣肘的木偶,那還不如任其擺布呢。”


    情緒有些壓抑起來,特古爾茨也靜思了一下。盡管他讀過很多古籍,了解曆史,但從那些事件中,他隻明白到“弱肉強食”以及“戰爭沒有贏家,受傷的隻有平民”這些想法,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這一切隻不過是人類的“獸性”在作祟,這讓他越發覺到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可悲之舉。


    他低頭凝望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黑色皮箱,心中暗忖:“或許能改變這個世界的...就隻有這個東西了...”


    他覬覦著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它”對“神”的審判......


    卡德意識到有些尷尬,於是話題一轉,問:“嘿,夥計,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天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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