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辦公室是否炮響誰也不知道,一個小時後羅翔聯係到了準備到延崗的金麗,金麗正在和人談事,聽說這邊有一筆生意上門就結束了那邊,來到約好見麵的“紅旗超市”總部。


    縱然金麗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戶人家小姐,在京城裏見過不少大世麵,也對“紅旗”的規模嘖嘖稱讚,見麵後誇獎麥苗兒:“麥總,一葉知秋,你的能力好生令我敬佩。”


    麥苗兒笑道:“金小姐是有見識的人,還請不吝賜教。”


    陪同參與會見的羅翔瞧著兩位女士交談,含笑坐在一旁聆聽,並不插話。


    金麗心知這是麥苗兒在棋盤上下了一子,要考驗她的水平,便容不得謙虛,說道:“超市的方向注定這一行先易後難,初期能滾雪球便於做大,後期對資金、物流、管理的要求呈幾何式上升。麥總應當看過日本電視‘阿信’,裏麵的教訓很深刻,一旦一個小環節出了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帝國的崩潰會很快的。“


    羅翔微怔,金麗的見地不可謂不高,後麵都說《阿信》影射的是日本的八佰伴集團,仿佛八佰伴最後破產了,不過,羅翔記不得是什麽時候要發生的事。


    實際上,阿信的原型和田良平1930年創辦“八佰伴”,二戰後,農民出身的和田良平成功運作它成為連鎖超級市場集團。占據日本市場的“八佰伴”積極開拓海外市場,1971年在巴西,1973年在新加坡,1976年在美國和哥斯達黎加,紛紛開設了百貨店和零售店。1984年更在香港開設首店,1985年到了馬來西亞,1986年進軍汶萊,1988年在泰國,1992年在澳門,1993年在加拿大及英國。


    90年代後八佰伴加大海外業務擴展力度,到中國內地開設了多家分店。全盛的八佰伴在世界16個國家共有450家分店。1996年,八佰伴集團的總部由香港遷移至上海。


    由於擴展過速和97年的亞洲金融風暴,以及日本泡沫經濟爆破後的調整等多項因素影響,“八佰伴”於97年9月18日在日本申請破產,負債高達1610億日圓。


    這時,包括羅翔在內都沒有想到明年會發生的事情,但無妨深知超市弊端的麥苗兒由衷讚許,“金小姐的觀點我十分讚同,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小小的多方麵發展。”


    金麗笑道:“超市內在因素是一個方麵,另外,據我所知,國外超市集團正要大舉進入中國市場,各地的民營超市不可避免麵臨挑戰。我到國外去過,他們對超市的管理水平實非國內能比。市場競爭不可避免要激烈到白刃戰,麥總未雨綢繆,多多準備幾個籃子放雞蛋的做法我深以為然。”


    “是啊。”和金麗拉近了關係的麥苗兒頷首,“所以,希望和金小姐互利合作。”


    羅翔及時笑道:“那麽,兩位女強人握握手吧,向著你們的商業帝國前進!”


    麥苗兒對金麗的看法大有轉變,認定她不是靠祖宗吃飯的花架子,就把菲律賓韓家的現況簡要說明。金麗笑道:“謝謝麥總。。。。。。”她再看看羅翔,“也謝謝小羅對我的信任,我沒理由不與大家合作。”


    麥苗兒給韓未申打了電話,焦頭爛額的韓家兄妹很快到了“紅旗”,羅翔特意在樓下等候他們。


    韓家兄妹見到羅翔不免尷尬,當初自以為有了更好的選擇將人家置之不理,誰知風水輪流轉,還得求過來請人幫忙。


    羅翔看出他們的窘態,笑道:“韓兄,一切朝前看,切不可因為一時失利放棄諾大的國內市場。”


    韓未申自嘲道:“韓家不至於由於幾百萬虧空破產,但我卻會因為這個被冷藏,所以,務必拜托羅先生救火。”


    羅翔沒馬上帶他們上樓,請兩位到了一間會客室坐下,把他們的打算說了,“在商言商罷,貴方和建工集團的糾紛,我們沒理由的前提下不可能插手。不如這樣,大家成立一家新公司,既有了解決問題的途徑,又避免單打獨鬥力量單薄。”


    韓未申有些猶豫,他生怕鎳礦的事兒沒解決這邊又再次被套。羅翔勸道:“不在同樣情況跌倒是對的,因噎廢食好像更不可取。韓先生既然是家族裏第一個進入內地吃螃蟹的人,有必要保持這樣的優勢,不妨再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們大家一個機會。”


    韓未申看看妹妹,兩兄妹告一聲不便走到一邊小聲商議,韓鳳倒是看好羅翔,勸說哥哥:“我們以前拋棄了這邊,他們能以德報怨情操可見一斑。羅先生在商言商的直率我反而相信,應該不是好好先生也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哥哥,咱們設想單單出錢請人家消災隻怕不行。。。。。。若是我們就此回去,東山再起是不可能了。”


    韓未申苦笑道:“我不怕他們胃口大,就怕他們空手套白狼。”


    其實,韓未申的顧慮羅翔和麥苗兒同樣也用於金麗,誰知道她會不會玩倒買倒賣,賺一票就走。於是,三方商量後達成初步協議,大家都必須拿出真金現錢先成立一家礦業公司。


    韓未申這才拿出了和“建工集團”的合同,大家研究後發現“建工集團”身後的人打算的應該是吃下韓家的投資,所以黃沙腰鎳礦沒有禁止股份轉讓,反倒讓這家“榮鑫礦業股份有限公司”有機會居中運作。


    金麗同意不去打攪周運昌,她此時也不急於到延崗,決定第二天坐班機回去籌款。很顯然,她這次沒有白來,南方果然有大筆的機會。


    和韓未申兄妹以及金麗商談整個下午,有一起吃了晚飯後麥苗兒才和羅翔回家。她對羅翔不住的抱怨,“錢緊人手緊,哪裏有人傻錢多的地方嘛。你看看超市要發展,幽幽金暉車輛廠收購的準備,啊啊啊啊,我快抵不住了。”


    羅翔表示了愛莫能助的遺憾,就在下午他都接到施永青催促他回去的電話,再也不能呆在江城過閑日子了。羅翔收拾了行李後拒絕阿柳開車送到延崗,獨自坐上夜班車趕了下去。


    阿柳心中對羅翔的體貼一點兒不感激,看著幾個送行到車站的姑娘很是忿忿,“我討厭你這該死的溫柔!我討厭玻璃杯似的人生!”


    班車拖拖拉拉延遲了小半個小時發車,沒高速路的這年月要四五個小時才到到得了延崗。叫白樺袁婧妍淚眼婆娑模樣困在車下的羅翔回到車上,一麵心驚肉跳的想到和婧妍的關係幾乎全暴露了,不知袁妹妹回去後怎麽交代。


    臥鋪夜班車裏彌漫了隱隱的臭味,這時候去延崗的人大都是上江城買貨返回的小商販。羅翔找到他的床鋪,本是靠窗的位子已經被人占了,他咳嗽一聲,那個霸占了鋪位的女人背對他理也不理,羅翔很是無奈,說道:“小姐,您睡錯地方了。”


    車廂裏響起幾聲幹笑,外套搭在身上的女人隻看到盤起的頭發,她依然背對羅翔說道:“你另找地方去。”


    羅翔看看黑漆漆的臥鋪車,隻有最後的通鋪有一個空位,他可不想去聞腳丫子的臭味,隻得爬上床鋪睡在外麵。


    “喂,你這人怎麽!”女人突然翻身,大聲嚷道:“你一個男人和我擠一起,想幹嘛?”


    羅翔有些生氣,答道:“阿姨,我也不願意的。”


    車上的笑聲更大了,有人在下鋪大笑道:“牛仔褲,牛阿姨,人家小夥子才該擔心。”


    “滾滾滾。”女人罵著調戲她的熟客,返身回去時恨恨警告羅翔,“睡下來老實點,我可不是好惹的。”


    有人又在黑暗裏取笑,“牛仔褲,你是不好惹,你惹火又惹禍嘛。”


    羅翔忍不住樂了,模模糊糊的女人當真有副惹火的身材。他縮縮身體小心翼翼平躺睡下,心裏默念他的女人們。


    車頂栽了數十個大包小包的夜班車在國道上有氣無力走著,車窗開了一條縫吹過來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多多少少衝淡車裏難聞氣體的熏陶,羅翔對女人的怨氣消失許多,迷迷糊糊閉上眼打瞌睡。


    突然,有人驚叫;“貨掉了!”急刹的汽車把羅翔拋向右側,和身邊的女人緊緊撞一塊兒。從夢中驚醒的女人“啊”的尖叫,推開羅翔張牙舞爪的挖他,“色狼,你幹嘛,你去死。”


    幸好車上的人都急於下車看自己的貨,羅翔拍開無理取鬧的女人,“你有病啊,是刹車。”他穿了鞋跳下床鋪,暗想自己的確自找的,阿柳送自己有什麽不好嘛。


    有人在車下叫道:“壞了,繩子割斷了。。。。。。牛仔褲,好像你的包少了。”和羅翔猶自糾纏的女人像一陣風刮下了車。羅翔跟了下去,就聽見女人的大呼小叫,“是我的啊,兩包貨沒啦,啊!”


    同樣失了貨的兩三個貨主都在哭罵,他們拿出手電筒順著路找了下去,車裏有些人跟著去了,羅翔掏出香煙到路邊噓噓,努力認出已經進了延崗地界。


    “找不到了。”身邊有人議論,“準是良村那坡上了賊,沿途推包下去的。”


    貨主們唉聲歎氣,都有同病相憐的兔死狐悲。


    果然,四十多分鍾後找貨的人漸漸回來,隻有一個人找回了一包貨物。大夥兒用各種語言咒罵竊賊,尤其那個女人最為惡毒和大聲。


    “兩包貨啊,四千多的衣服褲子!天啊,我幾個月起早貪黑白幹了!”女人的聲音裏充滿無言的悲涼。貨主們苦笑著安慰她,她失魂落魄的東張西望不肯上車,看到車門旁的羅翔突然發了狂,衝過來抓住他,“你一個人又不帶行李,就你是同夥!”


    羅翔驚且訝,一把推開了發癲的女人,“你少誣賴人!”


    “就是你就是你,你是喪門星你是同案犯。”女人撒潑的扭扯羅翔,另一隻手又朝羅翔臉上抓去。。。。。。咦,為什麽是“又”。


    羅翔怒氣衝衝,車上大都和女人認識,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羅翔,居然沒人上來拉開女人。


    避讓女人抓扯的羅翔閃躲不及,耳朵挨了一下,火辣辣的估計出血了。羅翔心頭一陣火氣,一巴掌抽了過去。女人被打蒙了,羅翔趁機跳出戰圈。可女人馬上驚叫一聲,劈頭蓋臉追來要和羅翔不死不休。


    這時才有人拉住女人,勸說道:“牛仔褲,你莫叫嚷了,沒憑沒據瞎鬧什麽。”


    “就是他!”女人指著羅翔咬牙切齒。


    “我他嗎的招惹你了?”羅翔吼道。他鬱悶得快想上吊,老子隻想回延崗啊!


    司機從車上伸出頭,叫道:“還走不走?快上車,都幾點了?天要亮了!”


    貨主們斷斷續續上車,被人勸上車的女人站在門口,對最後麵的羅翔吼道:“他不準上來,他是賊!”


    “我操你嗎。”羅翔大罵起來。


    女人呼啦關上車門,車開了。。。。。。


    羅翔驚愕一秒鍾飛快追上去,大叫大嚷的拍打車門,但車沒停下門也沒開。車廂裏有人替羅翔辯解幾句,女人吼道:“行,要放他上來可以,你陪我的貨!”


    那人瞪大眼睛叫道:“靠,牛仔褲你太不講理了。”


    也有人同意牛仔褲,“搞不好他上來了惹麻煩,反正天快亮了。”


    臥鋪車在辯論中越開越快,羅翔再也追不上,鼓圓了眼睛看著班車絕塵而去。。。。。。。


    “我草泥馬啊!”羅翔做夢想不到被人扔在前不挨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外,黑壓壓的夜色黑壓壓的孤寂黑壓壓的。。。。。。黑壓壓。


    羅翔掐了自己一把,確認自己沒有做夢,青天白日,哦,是朗朗乾坤的被人趕下車!


    風輕描淡寫的從路的這頭吹到那頭,風中的班車尾燈慢慢消失,叫黑暗吞沒了。羅翔無力的蹲下,欲哭無淚。


    國道上時而不時有車經過,他急忙站起來招手攔車,實際上沒招手還好,一輛輛路過的車反倒開得更快,有兩輛差點撞上來要謀殺一般。


    人心就是這樣呀,羅翔甚至以為他改了名字和性別,變成南京那位人見人打的徐老太。


    一籌莫展的羅翔實在沒辦法了,他不可能在這裏等到天亮,沒準那夥子車匪在黑暗中要打劫他呢。他摸出手機,上帝保佑,有信號!


    “謝大隊?不好意思那麽晚打攪你,我是羅翔。”胸口滴出無形血,而耳朵確實出血的羅翔陪笑臉,“我坐夜班車趕回來,被人故意扔下了。。。。。。對,車號是XXXXXX,麻煩你幫我扣下,車上誰也別放!”


    羅翔的話是從陰囊裏冒出來的,他長那麽大沒受過這等窩囊氣!


    客運處稽查大隊大隊長謝楚發從美夢裏慢慢清醒,想到人五人六的羅翔此時處境忍不住莞爾,一麵答應堵車一麵穿衣,再一個個把手下叫起來。也算羅翔和他們關係融洽,又知道羅科長有人撐腰,都嘻嘻哈哈願意幫忙。更有人通知了羅翔的第一隨從小楊同誌,那廝不浪費拍馬屁的大好機會,立馬開一輛車接羅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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