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希爾沒想到一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居然會幾乎傷亡殆盡,連忙通過攜帶的報話機,將這裏的情況向右岸的貝林格進行了報告。


    貝林格接到報告,整個人都傻眼了,他做夢都沒想到,那位所謂來自柳多夫的指揮官克日什托夫,居然誘騙自己的部隊進入了伏擊圈,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讓自己損失了一個營。


    “司令員同誌,”一旁的科爾奇察皺著眉頭說道:“如果那個克日什托夫有問題的話,部隊渡河前所救的三個人又是怎麽回事?他們說出來的話,可與克日什托夫的陳述對得上號。”


    沒等貝林格說話,紮瓦茨基就搶先開口說道:“參謀長同誌,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這應該是敵人的陰謀。”


    “敵人的陰謀?”科爾奇察皺著眉頭反問道:“什麽陰謀?”


    到此時,貝林格也明白怎麽回事了,他冷哼一聲,對科爾奇察說:“很明顯,克日什托夫和那三個人是一夥兒的。先是克日什托夫渡河過來投奔我們,編造了一係列的謊言,來獲取我們的信任。


    可能是擔心我們會對他產生疑心,所以他在渡河前,又安排了穆勒等人配合。一旦發現我軍在維斯瓦河岸邊集結,有渡河的跡象,穆勒等人就會裝出逃亡的樣子,在我軍的麵前渡河。等他們被救上岸,等我們發現所說的話和克日什托夫說的話基本吻合時,就會徹底消除對他的懷疑,從而無條件地信任他。”


    “原來是這樣。”搞清楚怎麽回事之後,科爾奇察試探地問貝林格:“司令員同誌,既然我們渡河的部隊失利了,那是不是應該讓他們撤回來?”


    “什麽,撤回來?!”對於科爾奇察的提議,貝林格不假思索地予以了拒絕了:“不行,我們的任務就是登上左岸,去支援正在城裏與德軍浴血奮戰的起義軍,怎麽能因為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損失,就隨便撤退了呢?”


    貝林格望著河對麵的部隊,對科爾奇察說:“告訴加利茨基上校,讓他的部隊繼續渡河。我覺得一營的部隊在遭到突然襲擊的情況下,還能有人活著回到河邊,這就說明盤踞在瓦津基宮裏的敵人數量不會太多,可以讓他們想辦法奪取宮殿,並將那裏作為一個進攻出發點。”


    聽貝林格這麽說,科爾奇察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說:“司令員同誌,我個人覺得,就算無法奪取瓦津基宮,其實也沒有什麽關係。我們可以控製附近的貝爾維德爾宮,那裏地勢比較高,有利於我們觀察城內的動靜。”


    “我看可以。”貝林格這次沒有反對,而是點著頭說:“參謀長,那你就把這個決定通知加利茨基上校,讓他在無法奪取瓦津基宮的情況下,轉向奪取貝爾維德爾宮,想辦法在左岸站穩腳跟。”


    當三營登上返回的木船,準備開始渡河時,貝林格接到了羅科索夫斯基打來的電話:“貝林格將軍,你那裏的情況怎麽樣,你的部隊渡河了嗎?”


    “是的,元帥同誌,我的部隊已經開始渡河了。”


    “順利嗎?”


    羅科索夫斯基隨口問出的問題,讓貝林格為難起來。自己上當受騙一事,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向羅科索夫斯基匯報。


    見貝林格遲遲不說話,羅科索夫斯基意識到了不對勁,感覺又問:“貝林格將軍,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嗯,元帥同誌,的確出了一點小狀況。”


    “什麽小狀況?”


    “是這樣的,元帥同誌。”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貝林格知道自己上當受騙的事情,隻能瞞得了一時,羅科索夫斯基就能通過自己特有的消息渠道,了解到了一營遇伏的事情。在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之後,他決定如實向羅科索夫斯基坦白:“我不是帶了一名叫克日什托夫的柳多夫軍的指揮員去見您嗎?”


    “沒錯,你的確帶克日什托夫來見過我。”羅科索夫斯基好奇地反問道:“他怎麽了?”


    “元帥同誌,此事說起來話長,請您聽我慢慢講。”於是貝林格便從部隊在渡河前,從河裏救出了三名自稱是柳多夫軍的人開始講起,直講到一營被克日什托夫等人帶到瓦津基宮時,遭到了突然襲擊,部隊幾乎傷亡殆盡為止。


    羅科索夫斯基聽完後,沉默了片刻,隨後反問道:“貝林格將軍,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是取消渡河行動,還是按照原計劃渡河去尋找柳多夫軍的同誌?”


    “這還用說麽,元帥同誌。”不久前吃了大虧的貝林格,心有不甘地說:“如果受到一點小小的挫折,就停止渡河的話,恐怕會對部隊的士氣產生負麵的影響。所以我命令加利茨基上校繼續率部隊渡河,想辦法拿下瓦津基宮,消滅盤踞在裏麵的敵人。”


    “我軍早晚要渡河進入華沙的西部。”羅科索夫斯基在電話裏說道:“所以派人在左岸占領一塊地方,建立登陸場是完全有必要的。不過我覺得瓦津基宮的位置,並不是很合適!”


    “哦?!”貝林格有些好奇地反問道:“為什麽?”


    “那裏的地勢太矮,德國人隻要占據了附近的製高點,就可以對你們實施火力的壓製。”羅科索夫斯基向對方解釋說:“而你們進攻時卻是羊攻,很容易遭到來自各方麵的火力打擊,給部隊造成巨大的傷亡。”


    “那我們該怎麽辦?”


    羅科索夫斯基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地圖,隨後說道:“我覺得你們可以考慮奪取瓦津基宮西南方向的貝爾維德爾宮,那裏地形高,占領後可以居高臨下地觀察周圍的地形。”


    “元帥同誌,”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貝林格頓時興奮地叫了起來:“我也是這樣考慮的,占領地勢較高的貝爾維德爾宮,對我軍建立登陸場是非常有利的。”


    “貝林格將軍,既然你已經把該考慮的問題都考慮到了,那麽事先就要想好各種應對措施。”羅科索夫斯基提醒對方說:“免得遇到什麽突發事件,而搞得措手不及。明白嗎?”


    “明白了,元帥同誌。”貝林格回答說:“我們會準備一些應對措施,避免一營的悲劇再次發生。”


    結束和羅科索夫斯基的通話之後,科爾奇察問貝林格:“司令員同誌,一營如今隻剩下幾十人,繼續留在左岸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你看是不是把他們撤回來?”


    “不能撤。”貝林格再次態度堅決地回答說:“正是因為一營的傷亡慘重,才不能讓他們撤回來。否則右岸的部隊看到第一個登上對岸的部隊,居然隻剩下這麽點人,情緒肯定會受到影響,在接下來的作戰中,他們就會變得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到時想打勝仗都難。”


    就在貝林格督促第3師的指戰員渡河時,羅科索夫斯基正在司令部裏和馬利寧談論貝林格上當一事。馬利寧聽完之後,苦笑著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誌,我當時就曾經說過,這位克日什托夫不太對勁,並向你建議將他抓起來審問。如果真的按照我的意思做了,沒準貝林格將軍就不會吃這個啞巴虧。”


    但羅科索夫斯基聽完馬利寧的話之後,卻搖了搖頭,緩緩地說:“參謀長同誌,就算你如今再勸我扣押克日什托夫,我也會拒絕的。因為我們誰也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不管他真的是我們的同誌,還是敵人派來的臥底,我們都不能對他輕舉妄動,否則就會被敵人拿來大做文章,說隻要逃到我們防區的人,都會被我們抓起來。如此一來,反而會加劇我們與起義軍之間的矛盾。”


    馬利寧沉默了許久,最後不得不承認羅科索夫斯基的說法沒有錯。畢竟如今的起義軍,根本就不與己方進行聯係,偶爾過來一兩個人,根本無法準確地判斷對方到底是自己人還是敵人。若真的按照自己的提議,不由分說就把人抓起來,恐怕會令那些準備投奔蘇軍的起義軍寒心的。


    想到這裏,他點了點頭,緩緩地說:“司令員同誌,您是對的。在對待這些來自華沙西部的人,要特別慎重,否則很容易帶來不良的影響。”


    羅科索夫斯基盯著地圖看了一陣,抬起頭望著馬利寧問道:“參謀長同誌,我們能在維斯瓦河上架設浮橋,把華沙的東西兩部分重新連接起來嗎?”


    “這恐怕很困難。”馬利寧立即就給羅科索夫斯基潑了一盆冷水:“崔可夫的近衛第8集團軍在馬格努舍夫地區架設的浮橋,就多次遭到敵機的轟炸,而一再被炸斷。如果我軍此刻在華沙城內架橋,到時破壞橋梁的可不就僅僅是轟炸機,恐怕還有各種不同口徑的火炮,他們會一刻不停地朝著河麵射擊,直到將我們架設的浮橋炸成碎片為止。”


    為了打消羅科索夫斯基這種荒唐的想法,馬利寧繼續說道:“就算我們把浮橋架設在敵人炮火打不到的地方,但他們依舊有辦法破壞浮橋。”


    “有什麽辦法,來破壞浮橋呢?”


    “比如說找一條小船,上麵裝滿炸藥。”馬利寧說道:“然後讓小船順流而下,到達我們浮橋位置時再引爆,就能將我們的浮橋炸成幾段。”


    等馬利寧說完,羅科索夫斯基意識到在華沙城內架設一座連接兩岸的浮橋,將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德國人為了阻止蘇軍通過浮橋運送部隊和物資進入城內,肯定會不擇手段地予以破壞,到那時自己的部隊肯定會疲於奔命。


    “你說得對,參謀長同誌。”羅科索夫斯基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不得不承認,馬利寧說得很正確,在華沙城內的維斯瓦河上架設浮橋,說起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實施起來卻不那麽簡單,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放棄:“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還是隻能通過船隻,把兵員和武器裝備運送到河的左岸。”


    “司令員同誌,”馬利寧等羅科索夫斯基說完之後,遲疑了片刻,最後鼓足勇氣說道:“為什麽我們不嚐試集中力量,對華沙發起一次總攻呢?如果運氣不錯的話,從德國人的手裏解放這座城市,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參謀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把部隊集中起來,向華沙發起進攻,不但沒有拿下城市,反而讓部隊傷亡慘重,到時形勢會變成什麽樣?”


    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馬利寧的心情變得忐忑起來,如果向華沙的進攻失利,部隊又傷亡慘重,那麽德國人肯定會趁機發起反攻。到那個時候,力量已經被大大削弱的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是根本擋不住德國人凶猛的工事,說不定一些流血犧牲奪取的地盤,又會被德國人重新搶回去。


    “我覺得,”馬利寧有些遲疑地說道:“一旦我們對華沙的進攻失利,整個白俄羅斯第一方麵軍有可能被敵人分割,不少的部隊會陷入合圍之中。到那時,我們的指戰員流血犧牲所換來的地盤,又會重新被德國人搶回去。”


    “你說得沒錯,參謀長同誌。”對馬利寧的這種說法,索科夫表示了讚同:“我們的部隊從巴格拉季昂行動開始後,就一直在不停地進行戰鬥。就算進入了波蘭境內之後,戰鬥也始終沒有停止過。我們原本齊裝滿員的部隊,在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戰鬥,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減員,個別部隊甚至減員人數達到了二分之一,卻沒有得到足夠的補充。


    我們的部隊不但兵員不足,而且指戰員們經過三個月的戰鬥,早已變得疲憊不堪了。用這樣的部隊,去進攻華沙,我不覺得有把握能取得勝利。”


    “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停留在華沙城外嗎?”


    “這倒不至於。”羅科索夫斯基搖搖頭,繼續說道:“等到時機成熟時,我們就會正式發起對華沙的進攻。我相信到那時,我們一定有能力從德國人的手裏解放華沙。”


    “不知你覺得什麽時候,才是我們進攻華沙的最佳時機呢?”馬利寧問道。


    羅科索夫斯基在心裏回憶了一下各部隊的現狀,以及上級補充兵員和武器彈藥的速度,然後慢吞吞地說:“我覺得在10月20日之前,我們暫時沒有能力發起對華沙城的進攻。”


    “啊,10月20日之前,我們都沒有能力對華沙發起進攻?”馬利寧有些吃驚地說:“居然還要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是不知道華沙城內的起義軍,是否能堅持到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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