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聞用小孩子心髒做藥引？</p>
裴煊還真佩服洛泱，她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出如此荒唐但有效的對策：吃人心這是多大的罪孽，就算是坊間“風聞”，也會給聖上的聖名抹黑。</p>
楊虞卿居心叵測，那他的“風聞”彈劾又能有多靠譜？</p>
真是簡單有效！</p>
裴煊忽然想起太皇太後不願意讓洛泱做皇後的理由，有一瞬間出了神：</p>
洛泱確實太聰明, 不似尋常女子。她小時候是機靈，但也從沒見過她有異於常人之處。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p>
難道是因為遇見六郎？</p>
他倆常常未卜先知，倒還真是天生一對……</p>
他想著心事不覺已走到宮門，再回頭看，送洛泱回去的馬車早不見了蹤影。</p>
洛泱並沒有回府，她讓馬車將她直接送到平康坊淺草堂，元橋在這裏, 這些事都要跟五兄說。</p>
為了穩妥起見，她先讓人去找林美人。散布傳聞之前, 她得核實楊虞卿是否像前世那樣給聖上送丹藥。</p>
繈褓中的李宗儉從娘胎裏就帶著先天不足、身體孱弱。那日被李永抱著不小心摔倒地上，便回天無術，早夭了，與他前世的命運並無什麽改變。</p>
林美人消沉了一段時間。</p>
直到有個叫楊玄價的內侍來給她送花，他背書一樣道：</p>
“尹陽郡主說，此花喚作繡球。大家眼裏隻有牡丹、芍藥、芙蓉，卻看不到花團錦簇的繡球，它開在百花凋零的初夏，帶著讓春天延續下去的希望。”</p>
林美人接過那盆花，才發現那大花朵是由幾十朵團結在一起的小花構成。</p>
“希望……”</p>
自己才二十歲，春天雖然去了，還有夏秋冬，雖然聖上不會再給她帶來任何希望，但她和他們團結在一起，就還能有希望。</p>
於是林美人變了，她堅持每日到太和殿去侍疾，親自照顧聖上。</p>
眼見聖上病情再無好轉可能, 嬪妃們來得少了，無嗣嬪妃最終結局不過是選擇為尼還是為道，再去獻殷勤也沒什麽改變。</p>
因此林美人的舉動就顯得格外有人情，加上她曾誕下皇嗣，太和殿裏的人對她也更友善幾分。</p>
她平日不怎麽說話，似乎對內侍們做什麽也不甚關心，相公們來探視聖上，她更是主動回避。</p>
漸漸的，劉弘逸對林美人也減少了戒心。</p>
洛泱讓人來問楊虞卿是否進獻丹藥，她把提供丹藥的四個人名都告訴了她。</p>
“有他就好。程飛，你馬上組織人在平康坊、東市裏散布消息，再讓那些送外賣的孩子，送食時提醒買家留意看好家中孩兒，省得被人抓去挖心。</p>
程越，去找不良帥張瑛問問，這兩年哪家丟了孩子沒找著的，把這個可怕的消息也放給他們。”</p>
做完這個安排，她看看元橋笑道：</p>
“板著個臉幹嘛？在不見血的戰場, 要笑著才能贏。五兄，一路保重, 到了東都替我抱抱阿娘。</p>
我就不去送你了, 還要趕著去興慶宮，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清源？”</p>
“你也凡事小心。我已送信到郡王府，向外祖父、外祖母告辭，也說了你會過去住幾日，好好等我回來。”</p>
經曆過生死，元橋也變得更成熟，做起事來有條不紊。</p>
蘇元橋走後，洛泱坐著簷子入了宮。</p>
雖然她有興慶殿的腰牌可以直接入宮，但她還是走了內侍省通報程序。她深知，現在自己無論是與義母蕭太後，還是太皇太後，關係已經回不到從前了。</p>
無論是為了李奏還是為了蘇家，她今日都必須去麵對，硬著頭皮走這一遭。</p>
興慶宮裏靜悄悄的，龍池的水還和以前一樣清悠悠，涼風拂過，似乎風裏還留有她們在龍池邊放燈的笑聲。</p>
“蕭太後昨夜頭疼沒睡好，現吃了安神藥已經睡下了，郡主改日再來吧。”</p>
“這是我親手釀的蜂王漿花粉蜜酒，對太後的頭痛頭暈有好處，還請姑姑送去給太後嚐嚐。”洛泱將手裏的酒瓶遞過去，可南薰殿的宮女姑姑卻沒有接，她麵無表情道：</p>
“郡主好意心領了，隻是宮裏有宮裏的規矩，太後吩咐，外麵來的吃食，今後一律不許入南薰殿。”</p>
洛泱隻得在殿外行了個禮，轉身離開。她知道蕭太後是在生她的氣，怪她不救永兒。</p>
“給我吧。”</p>
清源得知洛泱進宮，已經趕了過來。洛泱臉上有了笑意，輕聲道：</p>
“你怎麽來了？我們還沒到吃蜂王漿的年齡，不過你可以把它送給永安姑姑。”</p>
“嗯嗯，你這還要去興慶殿吧？我在龍池邊知微亭等你，咱們一塊去看永安姑姑。”清源朝她揮揮那瓶蜜酒，兩人在岔路口分了手。</p>
到了興慶殿，太皇太後倒是沒有拒絕見她，進去的時候，她已經端坐在鳳椅上。</p>
</p>
巧得很，賜座的地方是李奏來時坐過的，那塊窗格裏透進來的太陽光，正好照在洛泱腳邊不遠處。</p>
“聽說行刺李相公的刺客還沒抓到，外麵不太平，你一個小娘子就不要隨意出門了。”</p>
沒抓到？刺客不是在您女兒府裏待著好好的嗎？洛泱一下站了起來，再次向太皇太後行禮道：</p>
“太皇太後，泱兒一介女流並不知什麽國家大事，但知道自己父兄一心為國，亦不吝惜為大唐獻出生命。</p>
泱兒不止一次看見阿娘在阿爹的牌位前默默掉淚，蘇家祖輩為大唐盡忠，最後卻落到一個被人汙蔑‘通敵’的下場......”</p>
想起可憐的阿爹，她不禁潸然淚下。</p>
太皇太後也有些動容，其實，她也不信蘇家郎君會通敵，更相信這是朝堂鬥爭的需要，是楊嗣複他們捏造的。</p>
楊嗣複說願保李休複上位，看他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將來必會大權獨攬，這也是她不願看到的。她歎了口氣道：</p>
“這事還沒定論，你也別太著急。你娘住在東都，這裏就算有兄長，你住著也不方便，還是早早回東都去陪你娘，有昌平郡王府在，必不會讓你娘多傷一次心。</p>
再過兩年，等你幾位兄長都複職了，讓郡王府給你找個條件好的，你是有些本事的，相信做個一家主母也難不到你。”</p>
見洛泱瞅著地麵不說話，太皇太後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p>
“你讓哀家替蘇家說話也不是不行，不過哀家有個條件，就看你能不能答應。”</p>
裴煊還真佩服洛泱，她竟然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出如此荒唐但有效的對策：吃人心這是多大的罪孽，就算是坊間“風聞”，也會給聖上的聖名抹黑。</p>
楊虞卿居心叵測，那他的“風聞”彈劾又能有多靠譜？</p>
真是簡單有效！</p>
裴煊忽然想起太皇太後不願意讓洛泱做皇後的理由，有一瞬間出了神：</p>
洛泱確實太聰明, 不似尋常女子。她小時候是機靈，但也從沒見過她有異於常人之處。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p>
難道是因為遇見六郎？</p>
他倆常常未卜先知，倒還真是天生一對……</p>
他想著心事不覺已走到宮門，再回頭看，送洛泱回去的馬車早不見了蹤影。</p>
洛泱並沒有回府，她讓馬車將她直接送到平康坊淺草堂，元橋在這裏, 這些事都要跟五兄說。</p>
為了穩妥起見，她先讓人去找林美人。散布傳聞之前, 她得核實楊虞卿是否像前世那樣給聖上送丹藥。</p>
繈褓中的李宗儉從娘胎裏就帶著先天不足、身體孱弱。那日被李永抱著不小心摔倒地上，便回天無術，早夭了，與他前世的命運並無什麽改變。</p>
林美人消沉了一段時間。</p>
直到有個叫楊玄價的內侍來給她送花，他背書一樣道：</p>
“尹陽郡主說，此花喚作繡球。大家眼裏隻有牡丹、芍藥、芙蓉，卻看不到花團錦簇的繡球，它開在百花凋零的初夏，帶著讓春天延續下去的希望。”</p>
林美人接過那盆花，才發現那大花朵是由幾十朵團結在一起的小花構成。</p>
“希望……”</p>
自己才二十歲，春天雖然去了，還有夏秋冬，雖然聖上不會再給她帶來任何希望，但她和他們團結在一起，就還能有希望。</p>
於是林美人變了，她堅持每日到太和殿去侍疾，親自照顧聖上。</p>
眼見聖上病情再無好轉可能, 嬪妃們來得少了，無嗣嬪妃最終結局不過是選擇為尼還是為道，再去獻殷勤也沒什麽改變。</p>
因此林美人的舉動就顯得格外有人情，加上她曾誕下皇嗣，太和殿裏的人對她也更友善幾分。</p>
她平日不怎麽說話，似乎對內侍們做什麽也不甚關心，相公們來探視聖上，她更是主動回避。</p>
漸漸的，劉弘逸對林美人也減少了戒心。</p>
洛泱讓人來問楊虞卿是否進獻丹藥，她把提供丹藥的四個人名都告訴了她。</p>
“有他就好。程飛，你馬上組織人在平康坊、東市裏散布消息，再讓那些送外賣的孩子，送食時提醒買家留意看好家中孩兒，省得被人抓去挖心。</p>
程越，去找不良帥張瑛問問，這兩年哪家丟了孩子沒找著的，把這個可怕的消息也放給他們。”</p>
做完這個安排，她看看元橋笑道：</p>
“板著個臉幹嘛？在不見血的戰場, 要笑著才能贏。五兄，一路保重, 到了東都替我抱抱阿娘。</p>
我就不去送你了, 還要趕著去興慶宮，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清源？”</p>
“你也凡事小心。我已送信到郡王府，向外祖父、外祖母告辭，也說了你會過去住幾日，好好等我回來。”</p>
經曆過生死，元橋也變得更成熟，做起事來有條不紊。</p>
蘇元橋走後，洛泱坐著簷子入了宮。</p>
雖然她有興慶殿的腰牌可以直接入宮，但她還是走了內侍省通報程序。她深知，現在自己無論是與義母蕭太後，還是太皇太後，關係已經回不到從前了。</p>
無論是為了李奏還是為了蘇家，她今日都必須去麵對，硬著頭皮走這一遭。</p>
興慶宮裏靜悄悄的，龍池的水還和以前一樣清悠悠，涼風拂過，似乎風裏還留有她們在龍池邊放燈的笑聲。</p>
“蕭太後昨夜頭疼沒睡好，現吃了安神藥已經睡下了，郡主改日再來吧。”</p>
“這是我親手釀的蜂王漿花粉蜜酒，對太後的頭痛頭暈有好處，還請姑姑送去給太後嚐嚐。”洛泱將手裏的酒瓶遞過去，可南薰殿的宮女姑姑卻沒有接，她麵無表情道：</p>
“郡主好意心領了，隻是宮裏有宮裏的規矩，太後吩咐，外麵來的吃食，今後一律不許入南薰殿。”</p>
洛泱隻得在殿外行了個禮，轉身離開。她知道蕭太後是在生她的氣，怪她不救永兒。</p>
“給我吧。”</p>
清源得知洛泱進宮，已經趕了過來。洛泱臉上有了笑意，輕聲道：</p>
“你怎麽來了？我們還沒到吃蜂王漿的年齡，不過你可以把它送給永安姑姑。”</p>
“嗯嗯，你這還要去興慶殿吧？我在龍池邊知微亭等你，咱們一塊去看永安姑姑。”清源朝她揮揮那瓶蜜酒，兩人在岔路口分了手。</p>
到了興慶殿，太皇太後倒是沒有拒絕見她，進去的時候，她已經端坐在鳳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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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得很，賜座的地方是李奏來時坐過的，那塊窗格裏透進來的太陽光，正好照在洛泱腳邊不遠處。</p>
“聽說行刺李相公的刺客還沒抓到，外麵不太平，你一個小娘子就不要隨意出門了。”</p>
沒抓到？刺客不是在您女兒府裏待著好好的嗎？洛泱一下站了起來，再次向太皇太後行禮道：</p>
“太皇太後，泱兒一介女流並不知什麽國家大事，但知道自己父兄一心為國，亦不吝惜為大唐獻出生命。</p>
泱兒不止一次看見阿娘在阿爹的牌位前默默掉淚，蘇家祖輩為大唐盡忠，最後卻落到一個被人汙蔑‘通敵’的下場......”</p>
想起可憐的阿爹，她不禁潸然淚下。</p>
太皇太後也有些動容，其實，她也不信蘇家郎君會通敵，更相信這是朝堂鬥爭的需要，是楊嗣複他們捏造的。</p>
楊嗣複說願保李休複上位，看他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將來必會大權獨攬，這也是她不願看到的。她歎了口氣道：</p>
“這事還沒定論，你也別太著急。你娘住在東都，這裏就算有兄長，你住著也不方便，還是早早回東都去陪你娘，有昌平郡王府在，必不會讓你娘多傷一次心。</p>
再過兩年，等你幾位兄長都複職了，讓郡王府給你找個條件好的，你是有些本事的，相信做個一家主母也難不到你。”</p>
見洛泱瞅著地麵不說話，太皇太後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p>
“你讓哀家替蘇家說話也不是不行，不過哀家有個條件，就看你能不能答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