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裏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二公子裴煜的身上。


    隻見他麵不改色繼續誇道:“芊芊表妹很會生活,她以前三天兩頭送吃的過來,兄長不愛吃,最後都進了我的肚子,我還沒機會感謝他呢。”


    她拿來吃的......那還不是讓府裏廚下做的,你以為她會?不管裴煜是真心還是諷刺,楊秀雲總算有了台階下,訕訕道:


    “二公子誇獎了......”


    大長公主也搞不清老二的真實意思,一時不知如何表態。


    裴煜才剛滿十八,離弱冠也還有兩年。這十八年來,縈繞在大長公主心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是:


    兩個孩子都是她與裴損生的,為何一個生得人中龍鳳,一個長得歪瓜裂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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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對老二的愧疚,她對這個兒子更多了幾分包容:


    長子要去求功名求爵位,老二就遊手好閑又不是養不起;長子要氣宇軒昂才有皇族風範,老二就憨態可掬也不失老裴家風采。


    看著裴煜,大長公主笑道:


    “你看,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主意,芊芊那孩子我也喜歡,讓她別想那麽多,照原樣常來走走,煊兒公事繁忙常不著家,可以讓煜兒陪著她玩。隻要我們兩家人不在意,別人自然就不會議論了。駙馬,您說是不是?”


    “那是那是,我們府裏人少,孩子們多走動,也能熱鬧些。以後就這樣,裴煜有空也多到杜府走走。”


    裴駙馬好不容易能說上句話,幹脆做了總結。


    反轉太快,杜威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剛想說什麽,他父母已經站起來,互相客套了幾句,告辭離開了公主府。


    裴煊兄弟將他們送到府門口,轉回頭的時候,裴煊感激的說:


    “二弟,你真是太仗義了,好在今日也沒定下什麽,阿兄一定會去和母親說,將杜家這事給回了。”


    “阿兄,我還真不是單純為了你。反正我也沒有特別喜歡的人,娶不到喜歡的,娶個條件好的,相敬如賓過一輩子也不錯。堂姨母說得也有道理,芊芊你看不上眼,東都還不知有多少家想求呢。”


    裴煜樂嗬嗬的,不像是在說違心話。


    可裴煊此時惦記著晚上的行動,也來不及跟弟弟說什麽肺腑之言,隻點頭道:


    “你不為難自己就好。阿兄還有事,先走了。”


    裴煜在他後麵叫到:“喜歡你就趕緊下手啊,以前人家巴巴的來找你,你就會裝正經,現在人家掉水裏一趟,撈起來把你都忘了,不能光躲被子裏哭啊,阿兄!”


    立在路兩旁的仆婢們都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生怕舌尖沒咬住,自己一下子笑出聲來。


    裴煊回頭瞪了他一眼,伸手虛點了他幾下,腳步卻沒停,拐過側門,往後院去了。


    再說杜家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杜威氣惱的說:


    “今天真是白跑一趟,還被裴家耍了個花槍,把裴二推出來搪塞我們。芊兒打小看上的是裴煊,若是真許了裴二,她保準再跳一次洛水。”


    “裴二怎麽了?他不是大長公主的嫡親兒子?我看他就挺好,對我們芊兒一往情深。”楊秀雲自我陶醉中。


    杜方挑今日來裴家是有想法的,就是對裴煜的態度估計錯了,原以為此時兩家人應該開壇酒預祝成為親家,等東都城起火的時候,自己得好好在刺史和長公主麵前演戲,西京的王將軍可交代了,目的就是要把責任全推給蘇知遠。


    這下戲沒開場就離開裴家,他正心中煩躁,不悅道:


    “胡說,今天什麽也沒說定。夫婿為何非要在洛陽選?回頭去了長安,往興慶宮裏一住,那就跟公主一個待遇,什麽好郎君找不到?我看安王就不錯,正妃也沒選定......”


    杜威打斷父親的話,小聲問:


    “阿爹,咱家真把寶都押在安王身上?聽說就要立太子了,立了太子,安王再想爭權,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順了呀。”


    楊秀雲嘴一撇道:“就算立了太子,那李永也才七歲,小娃娃離親政的年齡還早著呢,興許哪天就病故了。”


    “哎呀,在外頭你們就少說兩句吧,小心禍從口出......”


    杜方這“出”字剛出口,禍就從天而降:


    一隊玄衣人騎著快馬從他們馬車旁飛奔而過,他們人人手裏舉著火把,不時將火把扔往路邊的房頂,其中一個火把就砸在他們的馬車上。


    火把上浸著油,車棚很快燃燒起來,馬也受了驚,不受控製的往前跑。


    “快停下來!”


    “停不下來,韁繩被砍斷了呀!”車夫快絕望了。


    “爹、娘,快跟著我跳車!”


    “是誰敢暗算杜家,不想活了......兒啊,爹娘這老骨頭跳下去,恐怕就直接送走了啊......”


    杜威用刀將燃燒的車簾挑掉,四周的火光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要暗算杜家,這是暗算整個東都開始了。


    杜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這群死狗奴!也不看看是誰的車,今天這事了結,非把往我車上放火的扣**點了天燈……


    夜幕下的東都一時火光四起。


    亂黨比所有人想得都要聰明。還有什麽,比整個東都亂起來,更容易渾水摸魚?


    洛泱早回到府裏,衝天的火光很快驚動了所有人,她衝到院子裏,院牆擋住了所有的明火,隻有映照在夜空中的火光。


    “邵春、季揚!”


    兩個暗衛跳屋頂,緊張道:“小娘子,咱們府裏沒燒起來,您別著急。”


    “不,你們看天上的火光,全城隻有禁軍管的皇城方向沒起火。這是障眼法,要燒的還是含嘉倉。你們快過去幫我阿兄,告訴他們,千萬不要因城中起火亂了陣腳,千萬不能開城門取水救火,切記切記!”


    邵春二人對視一眼,跳上屋頂,順著屋頂往北奔去。


    全城起火,除了洛河兩岸,遠離河流的地方,滅火的水必然不足。今日能在含嘉倉裏搜出火藥兵器,禁軍和運轉使參與其中是大概率事件,那麽,倉庫裏的防火措施十之八九不能發揮作用,剩下最快的辦法,就是開城門,取護城河裏的水。


    開城門,就是關鍵。


    我怎麽這樣聰明?難道是狗血電視劇看多了?


    另一處的黑暗中,也有人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我怎麽這樣聰明?還好被我猜中,就是他們盧龍軍。


    一身黑衣蒙麵的李奏,伏在盧龍進奏院的屋頂上,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出門放火的人馬足有三十來個,就是從後院裏出來的。


    證據確鑿,黑他不冤。


    他們這一招狠呐,李奏恨得咬緊牙根,洛陽大火還是在所難免,可這也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打劫的藩兵此時並不在城中,所以才需要將整個東都變成疑陣。


    他們將兵器藏在含嘉倉裏,借著救火進入含嘉倉,拿到兵器後,救火人變打劫人,趁亂搜刮一空跑路。所以,城門是關鍵。


    “公子,後院沒人了。”


    “好,你們去趕車。”李奏說完,縱身跳到院子裏。


    該死,膝關節還是會痛。


    落地的瞬間,一陣刺痛讓李奏心中吃驚,又過了兩天,怎麽還是沒全好?


    可現在也顧不得他的腿,忍痛過去打開後院門,讓阿凜他們將滿載武器盔甲的馬車趕進來。


    武器是含嘉倉裏搜出來的,盔甲是蘇元楨從兵器庫裏調出來的,雖然隻有三十套,已經夠定徐家造反罪。


    幾人正要離開,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來人啊!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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